姬棠逸说完也没有再理她,自己在亭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穆玉茗呆呆的站在他身边,脑中全是那一句话,反反复复的却让人无法明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姬棠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拽着穆玉茗的手把她拉过来。“我总觉得,就算全天下的人不信我,你也是信我的。虽然我们之前也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被人撮合着在了一起,可是我总以为你会懂,会明白我的苦衷。可是没想到你不仅不懂,还带着宋秋铭来气我,嗯?”
穆玉茗倔强道看着他“我当然懂王爷的意思,正因为懂了,所以才让王爷随心所欲的做选择。王爷若是想留她,那就留,不想留,自然会赶她走。我就算拿着刀架在王爷脖子上,逼王爷将她送回府了,那王爷心里人却是谁也赶不走的。”
姬棠逸一只手撑着额头,无奈的笑起来。“这样说好像全是我的错了?你说的倒是深明大义,但那日与我置气的人又是谁?”
“那……那是王爷其人太甚。”穆玉茗委屈道“什么叫做我与那些宫中争风吃醋的女子没有区别?想是王爷太抬举我了,我本就是平常人……唔!”
穆玉茗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竟然吻住了她的唇,就这样静静的停着眼中带着笑意的看着她。蜻蜓点水一般的推开,穆玉茗那张伶牙俐齿的嘴早就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姬棠逸带着坏坏的笑“你该叫我什么?”
“王爷……唔!”
亲亲一吻。
“阿乔,你该叫我什么?”姬棠逸像个无赖一样拨弄着她鬓边的头发,眼光灼灼的看着她。
穆玉茗红着脸想要解释,却又怕他再度这样,只好捂着嘴瞪着他,瓮声瓮气道“我已经有人喊您名字了,你还要我喊什么。”
“我可没有让她喊我棠逸,你不知什么时候听她梦中呓语,就开始乱猜忌罢了。”姬棠逸道“竟为这种事情,与我置气这么长时间?”
穆玉茗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确实只有她,至少此刻是专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几日是怎么了,明明说好的要陪着他不离不弃,可是看见他为了夏绿芸伤心,虽然知道是人之常情,却依旧难过。她并不想让自己陷阱去太深,可是感情这种事情似乎总是不由人控制的。
穆玉茗靠在肩膀上,道“是我不好。你为她难过是应该的,如果是你那样薄情的男子,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的陪在你身边。她腹中孩子生下来,你便可娶她为妾,这府里有我……自然不会让她难做。”这个朝代对于婚娶之事并不是很严肃,常常有女子二婚,三婚,姿色非常也嫁的非常好的。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娶她。”姬棠逸似乎在回想什么“她大概也与你说了,我与她初次见面是在年幼的时候。她被叛臣常闻道所抓,我与她一起逃了出来。事后我大病一场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唯有那一支骨钗为证。能再见到她我自然欣喜,绿芸她天真可爱,我自然喜欢她。只是,后来相处起来,却不知道为何总失了一些当初那女孩的一些感觉……你大概觉得有些可笑吧?”
穆玉茗心中一惊,问道“为何这样说?”
“那女孩与普通女子不一样,小小年纪却十分勇敢,重情重义。我知道那支发簪与她有重要的意义,她当初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拾回来,所以我才抢了走的。可绿芸却不十分在乎那簪子,几次我提起此事她也很不高兴。”姬棠逸道“但话说回来,终究是我耽误了她。”
穆玉茗知道,如果说让谁凭借着小时候的一点印象而对那人痴情一生的,那绝对是在幻想,只有那些美好,在后来的生活中也磨灭的差不多了。但夏绿芸的天真和不问世事的可爱,也足以获得姬棠逸对她的喜爱。可是她太自私,用自己的爱将别人拽着拖着不得一刻放松,谁都会累。而姬棠逸又偏偏是一个重感情的……
见着穆玉茗发呆,姬棠逸将她轻轻拥在怀里。“我长在皇宫之中,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真心。所以我不能就随着绿芸这样伤心下去,却又不能承诺她什么……你,你再等一等吧。”
穆玉茗没想到他会向她妥协,眼睛不禁有些湿润,静静的依在他的怀里。“是我太过分了,你实在不用这样。我既然是你的妻子,还怕没有时间等吗?”
“你以后不要和宋秋铭来往了。”姬棠逸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
穆玉茗知道他这是吃醋了,心里泛着甜意“我好几日没出门了,哪知道今日会在府中遇见他。”
“宋秋铭变的太快,总觉得他有什么秘密。他如今是我兄长的部下,短短时间便立了这么多功劳。倒显得我这个在皇宫中养着的皇子百无一用了。”姬棠逸笑笑。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王爷学的是治国之道,善于用人才是最重要的,为何非要身先士卒?一盘棋中,虽然将的总是没什么动作,可是没了他就全军覆没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要保全王爷,不让王爷上阵杀敌将自己置于险地的。这也是皇后和皇上留你在京城的缘故啊。”这些道理其实姬棠逸也知道,只是有些时候一定要别人说了,心里才会好受些。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聪慧就好了。”姬棠逸站起来,将她拉着往回走,脸上的表情已经轻松了不少。“走,我们回去,还有好些话想跟你聊着。绿芸的事情,也要好好的安排,你也不要再说那些将她留下来的话来惹我生气,我和她都已经做了选择,她嫁了别人,而我心中从此也就一人而已。”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不是就她那日与姬棠逸再次相遇时,被他听去的话么。想不到姬棠逸还记得。也想不到,他竟然不嫌弃自己的容貌和复杂的家室背景,颇有一种将错就错的感觉。爱情之中,她勇敢的踏出了一步,然后遇到困难犹豫不决的时候,最美好的,莫过于那人也不顾一切的将自己拽着向前走。
“你是我的夫君,我这一生,也就你一人。无论你将来是皇帝,还是庶民。”穆玉茗与他痴痴对视着,相执之手,好像再无半点阻隔。
姬棠逸释然的笑着,将她拥入怀中。
此事过后,府里好不容易又安静了会,夏绿芸的肚子又大了些,却一直住在王府,外面不免议论的很难听。穆玉茗也怕穆淳在朝中难做,就派人把秋官叫来,问问府里的情况。
姬棠逸的意思,确实是她之前顾虑的太多,他就算对夏绿芸有些眷恋可是现在是他冲刺皇位的最佳时候,哪里还能为这些分心。更何况,夏绿芸此次虽然可怜,却也不值得人同情,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人挑起。谁能保证,就算夏绿芸嫁给了姬棠逸,还能像以前一样得到喜欢?
穆玉茗在府里候着秋官,来了之后,却看见秋官穿着一身不属于丫鬟的服侍。
木雀和旁边站着的茉莉、百灵都白了脸,看穆玉茗不高兴,大气都不敢出。秋官旁若无人的缓缓走过来,略施一礼,就立在那里道“王妃可能不知道,大公子已经在半个月前已经纳了我为妾室。王妃要骂就骂好了,我就今天是来请罪的。”
妾室?穆玉茗怒极反笑,“你下手到真快,你当我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就真不怕我跟哥哥将这一切说了?!”
秋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愤恨的流出眼泪“我哪里错了?王妃未免太偏心!我和王妃一起长大,你难道不知我心中就淳公子一个人?我不过是想嫁给他为妾,一身一世陪着他罢了,你不帮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劝他不要理我?而木雀呢?她才跟了你多久?我当真就这样不配?!”她说着几次三番哽咽的都继续不下去,好似憋了很久的委屈,现在才发泄出来。
“哥哥一点也不喜欢你,就算他娶了你又如何?就算不是夏绿芸也不会是你,他日他另寻一位心爱之人,若要你离去,你还有何立足之地?!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一片苦心?”穆玉茗看她哭得实在伤心,语气只好也放轻了些。
秋官抽泣着“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就算被逼着嫁入王府,也还是能寻得良人么?我从小时候被淳公子救了带回府上,心里就全无他人,你让我怎么看着他,却得不到他?”
“你以前总说,你不会嫉妒夏绿芸,你只要能看着哥哥就够了。你是你终究越来越贪心,总有一日,这贪心会害了你。”穆玉茗与她都安静了一会儿没说话,等秋官哭的好些了,才让木雀将她拉起来。“罢了,你以后的事情,看你的命吧。我不再管了,我也管不起。今日来也不是问你这个的,哥哥现在在府里可还好?”
秋官坐着,擦擦眼泪道“因为夏绿芸住在这里,还怀了孩子的事情,外面那些人不知道将淳议论成什么样了。说那孩子原本就不是淳的,他是带了绿帽子这样的话还算是好听的,淳也终日醉生梦死,不管问军中之事,老爷数次责罚他也还是那个样子。”
“那日府里的下人也在议论此事,被大夫人听见了,气的病又加重了些……恐怕,恐怕不久于人世了。淳让我别跟王妃说,怕你担心。”
穆玉茗听了这些话,心里更是酸涩“这种事情不跟我说难道就可以瞒住了?我这里有些上好的药材,你带回去,说不定可以用得着。我过几日就跟王爷说说,回去伺候大夫人这最后的一段日子。”
“我此次纳为妾室,也没有声张。大夫人……她不喜欢我,我为淳的妾室之后,她便不再见我了。王妃能回去陪着她,当然更好。”秋官道。
心里有些烦躁,又问了一些府里的事情,穆玉茗挥挥手道“你从今以后也算是我嫂嫂了,木雀她们都要喊你一身秋佳人,你也不用再这样低声下气的。你回去吧,有你陪着哥哥我也放心。”
“是。”
秋官出了门,用手绢逝去了脸上的泪痕,表情马上没了刚才的伤心悲痛。反倒是冷漠的让人惊讶,她现在也算是穆淳的人了,出来的时候也带了丫鬟。她将陪同一起来的丫鬟招过来,小声道“缃儿,你脸生,去给我向王府里的下人打听打听夏绿芸现在住在哪儿。”
看见缃儿走过去问了,秋官脸上渐渐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