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姬棠逸不欢而散之后,两人虽然还是照样相处着,只是白日里相处起来两人总是相敬如宾,连刚进府来的亲近也没有。两人对坐着用膳的时候,时常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在夜间睡觉的时候,姬棠逸总是会过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地将她抱在怀里。每到这个时候,穆玉茗也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
可旁人总是看的比身陷其中的人要明白,木雀说“王爷倒像是小孩子,一时忍不住说了恶狠狠的话,两人僵着要看谁先认错。”穆玉茗只是不置可否,夏绿芸的伤也治的差不多了在此也住了快一月有余,她正准备过去看看。
夏绿芸被安排在府里靠近姬棠逸书房的地方,派五岩看着,那日紫鸾要过去闹,连人都没见到,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穆玉茗到了她的住所出,五岩也没有拦她,只是说王爷此刻正在里面。她到外间,正听见姬棠逸与夏绿芸聊天。夏绿芸消瘦了不少,脸上的酒窝笑起来也不明显,但是看着姬棠逸的时候眼睛的神采还是闪耀着的。穆玉茗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姬棠逸,口齿便给,总是能说出很多好玩的事情来。姬棠逸见穆玉茗来了,反倒有些不自然。
夏绿芸现在肯定是恨死了她,穆玉茗远远的坐着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夏绿芸见了她又想起那日穆淳做的糊涂事情,心里难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穆玉茗心中的愧疚也一点不比她少,看如今的情况,就算她不想让,这个位子也是坐不长的。穆玉茗也不管姬棠逸在这里,道“我哥哥有错,王爷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若王爷愿意娶绿芸,我定会劝了哥哥写了这封休书。若非如此,这样长期住下去,怕对绿芸名誉不好……”
姬棠逸脸色因为这话变得很难看,正要开口,却夏绿芸打断。她淡淡道“玉茗,我不会嫁。也不会让王爷为难。我现在已经不是完整的女儿之身,残花败柳,绝不会污了王爷的名声。我只愿在这里住着,能见着王爷就心满意足了。”
“谁准你这样说自己?”姬棠逸也被她这一番话打动,道“你还是以前的夏绿芸,一点也没有变。倒是你,为何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满的瞥了一眼穆玉茗,又安慰了夏绿芸几句,就转身出去了。这本是好事,穆玉茗也不知道他为何这样生气。
“绿芸,你不要同我耍心思,我根本没想和你争斗。”穆玉茗无奈道,她现在是真心说这样的话,可是只怕别人觉得她在玩弄心术。
夏绿芸淡淡一笑,在枕头底下的绿玉镯取了下来,丢给穆玉茗。“玉茗,你是最了解我的,我并不会什么心术。只是你现在抢走了我的所爱之人,又占了我的位子,我不赶走你,谁还来回来救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要赌,赌赌看,王爷他究竟是喜欢谁?最终留下谁。”
“要是可以走,我现在会立刻离开。”喜欢一个是没有错,穆玉茗却从未想过和别人争夺那个的爱情。如果他爱你,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哥哥?你对他也没有丝毫愧疚?!”
夏绿芸惨淡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对他愧疚?是我逼他喜欢我的吗?是我逼他对我做这样的事情的吗?!如果……之前我对他还有愧疚,可是在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还有这肚子里的孩子我恨不得一起将他杀了陪葬!”
穆玉茗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有些站不稳的跌坐在椅子上,“你……你怀了孩子?”
夏绿芸的眼泪不断的留下,她愤恨的攥紧拳头“你当我不愿意嫁给王爷?是这个孽子是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总是开我的玩笑!”
“哥哥知不知道?”
“他知道,我前些日子派人回去说。他说,只要我将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他就写下休书。怎么样,是不是不错的交易?”夏绿芸苦涩的笑着“你们这些人……都把我当什么了,不过也好……生下来也罢。穆玉茗,你知道吗?王爷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代我抚养这个孩子……他多好,又多残忍。我宁愿他为此生气,可是,他却没有。”
穆玉茗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夏绿芸的房间,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很多事情她都无能为力,她知道事实并不是像夏绿芸说的那样,谁愿意在自己的骨肉和最爱的人之间做选择?那等于是剜心之痛啊。这一个月,穆淳是怎样过的?说出那样一番话,他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如此之后,穆玉茗也就直接避着不见姬棠逸了。她只怕她与姬棠逸太好,会刺激夏绿芸做出什么傻事。起初姬棠逸也很烦躁,还会来找她,后来,来的也少了。半月之后,木雀说是穆淳寄了信来。穆玉茗因为限制也不能经常回府,这封信可谓是雪中送炭。好不容易今天心情好了些,穆玉茗就拿着信独自踱步去了湖心亭中,吹着初夏的风,周围是初放的莲花,看着哥哥的安慰之语,竟也开心了不少。
穆淳在信中虽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以及对未来的孩子的期盼。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自己现在已经很平静了,让穆玉茗好好的给孩子想个名字。穆玉茗想着,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和姬棠逸未来个什么样子,但是至少有一个人可以脱离这混乱的局面,结局就会愈加清晰,受伤的人更是会少一个。
初夏的阳光还不是很刺眼,穆玉茗坐在亭边拿手拨弄着水里的睡莲,百无聊赖的,竟然有些困。也不顾着自己是在哪里,竟然就趴在栏杆就睡着了。微风拂动着她鬓角的发丝,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一双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看,使自己不得不在睡梦中都有些难受的醒了过来。
揉揉模糊的眼睛,穆玉茗看过去,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月白衣裳,有些儒雅又有些刚毅,她脑子还未清醒,下意识觉得那人的气场像是多年前见过的人。“常闻道?”
站在前面的人一楞,走过来抓着她的手道“你认识他?”
穆玉茗这才惊醒,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还是那样的桃花眼,还是那样俊美,但是就像是被什么洗涤掉了他眼中的轻抚与不羁,又揉进了写刚毅进去,但那人是宋秋铭,没错。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穆玉茗吓的想把手抽回去,却无奈对方的抓的太紧。
宋秋铭坐到她身边,将她往自己怀里拽着“我这大半年几次差点死在沙场,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不再是当初那个宋秋铭。我现在要带你走,你走不走?”
这可是在王府!穆玉茗惊的一身汗,被他按在胸口姿势非常难受,却又挣脱不开。“你疯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我不会跟你走,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穆玉茗挣扎着,这下终于挣脱开,马上坐的离他远远的,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这是哪里?”宋秋铭嬉皮笑脸的站起来环顾一圈“这是王府,是囚禁你的牢笼。怎么还奢望姬棠逸会喜欢你?夏绿芸都被他接过来了。”
穆玉茗惊讶他怎么连这事都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要发疯,你快些走,不要让人发现了!”
那宋秋铭也不知道哪里被激到了,步步逼近,将手撑在穆玉茗身体两边的栏杆道“我是疯了,你们人人都逼我,我不疯,怎么对的起你们?!”
“秋铭,不要这样。”穆玉茗看他这样心里难受,拽着他的手,让他先坐下来再说。
宋秋铭呼出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我与一干大臣来府上给你的宸王汇报战况,那一群老头子纸上谈兵无聊的很,我便自己出来走走,然后就遇见了你。我看你过得不好……似乎又瘦了。”
“秋铭,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更何况,你对我也不是那么真心,你只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所以才对我念念不忘。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等你遇见命定之人,你就知道个中滋味了,若是喜欢你,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嫁入宸王府。”只有讲话讲清楚了,他这样的顽固的家伙才会死心吧。
“你真残忍。”宋秋铭将手撑着额头,苦涩的笑着。“心就像石头做的一样。”
“对……对不起。”只怕不断个痛快,以后会更加痛苦。穆玉茗抬起头,这才看见姬棠逸竟然就在亭后站着看着他们,脸色极其难看。“王爷!”
姬棠逸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容,慢慢走进来,眼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我说怎么找不到宋公子,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怎样?同我的王妃可打过招呼了?”
说着将穆玉茗一把拉过来,揽住。“哦,我倒是忘记了,王妃曾经是宋公子未婚之妻,现在聚聚也是理所当然的。是否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宋秋铭与他针锋相对的对视着,似乎要说出什么,却被穆玉茗打断“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穆玉茗眼神之中竟是着急的神色,示意他不要惹事。宋秋铭也难得听话一次,只是走的时候却还是说道“王爷的人,我那里敢觊觎?只是怕王爷自己护不住,被别人抢走了。”
人走开,姬棠逸就放开穆玉茗。冷冷的坐在她面前,竟然似要审问穆玉茗的态度。穆玉茗一时着急也没顾得那么多,就道“我与他并没有什么,王爷是不信我?!”
姬棠逸轻轻的摇着头,也不再看她,只是眼神恍惚。半响才开口“你不也是不信我。”
穆玉茗一惊,愣愣的看着他。
“你要躲我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