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我啊!你开开门好不好?”穆玉茗在穆淳的门外喊着,但是依旧没得到什么回应。秋官在一旁垂头丧气的站着,穆玉茗也不指望此刻的秋官能帮上什么忙。只能一个人再那里敲了好长时间的门。
过了好一会,那紧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穆玉茗进去,房间里面全是刺鼻的酒味。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穆淳是那种会借酒浇愁的人,在军队之中的生活让穆淳培养出了理智严谨的作风,遇见什么事情都会去直面它们,不会用醉酒来逃避……
穆玉茗将毛巾打湿挤干递过去,让穆淳擦把脸。穆淳坐在房间的阴暗之处,两人相对无言。穆玉茗也不知道这时候该去安慰他还是去骂他……这时候穆淳抬起头来,嘴巴动了动,嗓音竟然如此沙哑苦涩“她说她恨我。”
穆玉茗过去握着他的手,无奈道“你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自从大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对我笑过,只是逼我休了她。昨日我喝了些酒,与她争执起来,她说,她从未喜欢过我,她唯一喜欢的……就是宸王。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穆淳自虐般的苦笑着“我已不能再见她了……
”
“如果可以我宁愿一切都没有发生。回到半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她还是个喜欢笑的天真姑娘,总是跟着我后面叫淳哥哥,让我带他去玩。每次从昆麓台回来,都会说想我,甜甜的笑着问我,‘淳哥哥,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说,愿意嫁给我,喜欢我。而不是现在这样……流着泪说恨我。”
穆玉茗难受的将头撇到一边去,擦了擦眼睛,她无法怪穆淳。说她偏心也好,也许夏绿芸伤着的是身,而穆淳伤到的是心。这就是最最可悲之处,穆淳是伤不到她的心的……因为只有最爱的人才能伤到自己,其他人又算什么?
“哥哥打算怎么办?”穆玉茗问道。
穆淳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让姬棠逸带她会宸王府吧。”
穆玉茗不敢相信“什……什么?”
“我不知道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如果我还可以做什么弥补她,我怎样都愿意。她服毒被就醒之后,就不肯吃药就医了,就这样昏迷着。现在唯一能安慰她的,大概就是姬棠逸了吧,你们带她回府吧。我时常不在家中,父亲母亲也不喜欢她,娘家人也不来看她,我怕她受委屈。”
到底要怎样的喜欢一个人,才能狠心将她送到别人的手里?才能不顾外界的流言蜚语……夏绿芸啊夏绿芸,到底是你命苦还是你不惜福?“哥哥不要她了?”
穆淳摇头“只有她不要我,哪有我不要她?但是只有一点,这休书,我是绝不会写……除非我死。”
陪了穆淳一会,出来的时候叮嘱秋官好好的照顾他。穆玉茗回了房间,看见夏绿芸已经醒了,姬棠逸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而夏绿芸却将头偏向里面,兀自哭泣着。
她不想进去打扰,也不想自虐,更不想两人看见了她生出各种尴尬。夏绿芸此刻无论如何是受了这样的伤害,是自己害的自己也好,是哥哥害的她也罢,她们毕竟是多年的姐妹。此刻落井下石,恐怕天都不会放过她。穆玉茗唤来了百灵道“你跟王爷说,让他等会儿务必要将绿芸小姐带回王府治病。我今晚在此留宿,陪陪大夫人,就不回去了。”
然后她就跟着木雀走了出来,去庄氏那里看了庄氏的病,那庄氏身体日渐变差,大概也是操心过多。听丫鬟说她现在经常这样一日睡去半日,醒的时候也终究昏昏沉沉的。穆玉茗心里难受,就坐在庄氏床边伺候着。
木雀犹豫了好久道“王妃为何不一起回去?”
“眼不见为净,我此刻已经失去了立场,也不知道该看谁该为谁伤心了。”穆玉茗将庄氏的被子盖好,想起一事“你去将哥哥昨晚喝酒的酒具给我收过来。明日带回府里,我自有用处。去的时候小心,别让人看见了。”
过了会儿,庄氏缓缓的醒了,看见是穆玉茗,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玉茗……”
“是我,我回来看您了,大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哥哥的事情自有我在,即使帮不上忙,也可以劝着些。”穆玉茗将她扶起来,靠着。
庄氏也是知道昨日的事情了,看着穿着王妃服侍的穆玉茗道“咳咳……你当初说的对,我不该让你哥哥有机会娶她啊……不仅害了她,也害了你。”
穆玉茗只是摇摇头,说那么多已经是没用了。庄氏道“是我看差了,宋家那公子其实是不错的人……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的嘱托……”
“宋公子又如何了?”穆玉茗自从嫁入王府半年多了,也没有再听说宋秋铭的消息。想想看,与那人在宴会上认识,作曲嘲他,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嫁入王府没多久,他父亲便真正的归隐了。他后来就像变了个人似地,主动请缨带兵出塞,在边疆地带辅佐睿王稳定国土,平定了不少的部落叛乱,如今回朝恐怕是要封为大将军了……咳咳咳,成就超过他父亲也未可知……”庄氏道“我当初也劝过你父亲,可是他……”
那个毫无父女之情的父亲不提也罢。“父亲他不喜欢我和我母亲,我知道,不怪他。”
“并非如此……他并非不喜欢你母亲……”庄氏欲言又止,那恐怕是上一辈极力想隐藏住的过去吧……“算了,你如此聪慧,就算不得王爷的喜欢,也大可自保。只是我如今身体每况愈下,我怕以后淳儿的个性会惹出事端来,你以后多少……”
“夫人会长命百岁,还等着抱孙儿呢。况且哥哥对我好,我怎会不保哥哥?”
庄氏笑笑“那我便放心了……”
在府上住了一日,穆玉茗也去拜见了穆萧。但穆萧却一直冷淡的没什么反应,似乎夏绿芸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与他没有丝毫干系。她总觉得,这位父亲似乎看重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可是有时候却又琢磨不透的对这些东西表现出冷淡的态度……这其中的道理,谁也不知……
第二日回府的时候,在房里等候多时茉莉要说什么,穆玉茗却只问了她一句“夏绿芸是否愿意治病了?”
茉莉说了劝了好一会才让治的,王爷为这事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王爷早上来寻过王妃……可是……
穆玉茗打断她的话,说此刻只想休息,别的不想听了。昨日来回奔波她心里又有些不舒服,就洗洗睡下了。这一觉睡的迷迷糊糊,做了好些噩梦。梦里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着,吓的她惊醒过来。
伺候在旁的木雀旁边站着个不认识的人,木雀道“王妃身子发冷,一直做噩梦,我找了大夫来,给您看看。”
那大夫看完,就去让茉莉跟着后面开药去了。木雀道“那夏小姐以后就这样住在府上了?她仗着自己年纪小,老实觉得别人亏欠了她的似地,我以看她天真,如今也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装出来的了。王妃不要为此伤心,你除了王爷,您就是唯一正主。连紫佳人都不敢怎么样,何况是夏小姐。”
“我不难过。我这是为我哥哥做的错事赎罪。况且……王爷以后当了皇上,还是会有三妻四妾,我能说什么。”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也想无理取闹,也想责怪姬棠逸。可是她凭什么?所有的责怪,吃醋,闹脾气,都是建立在那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基础上,他不喜欢你,这些在他眼里是只徒增难堪罢了。
夜里喝了药,穆玉茗又躺下睡了,半夜里身子有开始发冷。眼见着都快到了立夏,她一旦发起病来,还是这种毛病。夜里睡的恍惚之间,在自己腰上摸到一只胳膊,吓得她惊醒过来。才发现姬棠逸不知何时竟到她这里睡觉了,将她紧紧抱着,难怪穆玉茗觉得半夜身上不冷了。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穆玉茗推推他,姬棠逸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缩到被子里喃喃道“别吵,累死了……”倒像个小孩似的。穆玉茗失笑,只好也躺下,姬棠逸又凑了过来,将她揽在怀里,睡着了。
这家伙,能不能总是这样突然让人觉得很温暖呢?之所以这样,她才会越来越无法放手啊。
姬棠逸似乎真是累了,穆玉茗早上起来好一会他还再睡。连睡梦里都皱着眉头,就像有万千的烦恼似地。穆玉茗抚了抚他的眉头,手却被他抓住。姬棠逸醒了,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她微笑。“昨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回来的。”
姬棠逸点点头,两人都有话要说,却都逃避着某个话题似地,不提夏绿芸。穆玉茗颇有些无奈,道“王爷快起来吧。”
姬棠逸梳洗穿戴好,要出去的时候突然问道“刚才喊我什么?王爷?”
穆玉茗只是低着头做自己手中的事情,道“如今喊你棠逸的人已经回来了,我就不能鸠占鹊巢了吧。”
姬棠逸听了这话,又恢复了以前的冷笑嘲讽“哼,我以为你与宫里的女子有什么不同,原来也是一样捕风捉影争风吃醋!”说完就甩袖走了。
穆玉茗见他走了,终于脱力一样靠在椅背上。是啊,天下的女人都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聪明的女人还是笨女人,遇到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都会张慌失措失了分寸,就算又万千手段,也用不出了,只堪堪被人看出了一副容不得人的妒妇样子。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