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纳最无法忍受维克多静默不语,身为一个王者,低沉的静默最迫人。
维克多那样挺直坐在高背椅上,虽然只是简单的衬衣西裤,却比平时那个总是身穿血族王袍慵懒不羁的斜倚在椅背上的维克多更令人畏惧。
特纳不敢直视他那双幽深的紫眸,只看着地上精美的波斯地毯,“陛下,您……还好吧?”
“我应该不好吗?”维克多慢条斯理的反问,忽而挑眉,却是邪肆不改的冷笑,“特纳,你在撒谎!冷隐东不会这样打算,他自始至终都不希望我与初言在一起。”
“陛下忽略了冷夫人!”特纳鼓起勇气,往桌子前迈了一步,“冷夫人期望初言小姐幸福,而冷先生一向宠爱自己的夫人,他本打算不让初言小姐再见陛下,可是,冷夫人执意让初言小姐与陛下永远幸福,冷先生便选中了亚卿!”
“原来,这才是亚卿的真正用武之地!”维克多失笑,鄙夷冷哼,口中却尽是赞赏,“很好,冷隐东真是选对了人!”虽是赞赏,却又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初言知道这件事吗?”
特纳硬着头皮说,“初言小姐前些日子一直意志消沉,而且总是暗自垂泪,想必已经……知道。”
维克多恍然大悟,初言一定是被冷隐东和冷裴雪瑶强迫堕胎,又被逼与亚卿在一起,才会痛苦压抑,偷偷的暗自垂泪。
“言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骨肉,她要怎样决定也该征求我的意见,还是……这件事已经肮脏到难以启齿的地步?”
维克多是捶着桌案将最后几个字说完的,特纳被他前所未有的疯狂震怒惊得不知所措,身体后退,紧贴在门板上,又不敢说告退,只能安慰,“陛下,初言小姐一定非常痛苦,才不肯说。”
“她痛苦才应该告诉我!”维克多烦躁的抬手揉了揉额角,对特纳冷斥,“滚!”
特纳俯首,拉开门倒退出去,带上门,按压着胸口长吁一口气。
维克多却并没有失控,他在纸上划了几道线。
如果瑞克斯决定让初言变成血族人并接纳她,便说明,他是在给初言机会,前几天的刺杀应该不是他做的。
维克多叹了口气,将金灿灿的笔远远的丢出气,刺中酒柜上的一瓶红酒,酒瓶碎裂,酒香蔓延。
他起身走到酒柜,取了一瓶初言的克隆血倒进杯子里,浅浅抿了一口,这艳红的血甜蜜如昔,咽下去,口中仍有甘冽醇香环绕舌尖。
这血是初言用自己的血研制的,虽然她性情冷淡,却不会做任何伤害自己骨肉的事,更不会和亚卿生育什么可恶的灵族子嗣。
维克多暂时摒弃特纳刚才的多嘴,仍是猜测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初言的安全,比他们是否会在一起更重要。
是冷毓墨吗?
不,他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本事。
还是,那几个杀手只是想试探初言的能力?这只是冷隐东给初言出的考题?
不,冷隐东最疼爱初言,怎么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而冷隐东也并非无聊到弄一个假初言出来试探他与初言的感情,冷隐东只会让他们恩断义绝。
而且,维克多确定,冷隐东让亚卿留在初言身边,并非像特纳听来的那样只是与初言生育子嗣,亚卿是冷隐东选定的人,就算他成不了初言的丈夫,也会永远陪在初言身边!
他本想打电话给刚出去的特纳,让他注意初言的周围有没有可疑人,手碰到电话机,却又迟疑。
此时,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如果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背着他伤害他最爱的女人,并企图借刀杀人害死他未成形的孩子,这整个血族之内,他还能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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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灵族储君的办公桌前,亚卿正端着一杯果汁和一碟甜点进来,“属下把公主的下午茶换成了果汁。”
初言示意他放在落地窗前的茶几上,这才起身坐过去,“初聆和三叶草都离开皇宫了?”
亚卿恭谨立在茶几右侧回应,“是的,公主放心,初聆少爷由初临先生和芷兰夫人陪在身边,会安然无恙。”
初言端着果汁的手顿了顿,亚卿总能准确捕捉到她最担心的是什么。“外婆是不是也走了?”
“没有,她昨晚宿在王的宫殿,还没有起床。”
外公外婆终于和好了。
初言却并没有笑,清冷抬眸认真审视亚卿,他淡淡的笑令人心暖,不激烈,不突兀,不疾,不徐,黑发尽数向后梳理,那张脸俊美出尘,如出水芙蓉,立领双排扣白色中山装,穿在他身上竟也有惊艳的感觉。如此美艳如此睿智的男人却只甘愿当她的助理,就算她是傻子,也明白他的心。
他并没有躲避她的直视,而是看着她,坦然任她审视。“公主似乎并不开心,还要问什么?”
“坐吧。”初言开始用自己的甜点,“我并没有什么要问的。”
亚卿坐在她的对面,轻声说,“属下刚查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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