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十五岁那年母亲出了车祸,躺在冰冷的医院里,除了白色,便是那消毒水的味道。
他也坐在手术室之外,身旁是司徒剑和几位医院的朋友。他们都不忍他难过,拍着他的肩,抚着他的头,说着那些可有可无安慰的话语。
但,什么也回不来了。
那些话语,也单薄无力到了极点。
所以此刻,他宁愿沉默着,陪着她一起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颜只觉得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沉,似溺水的感觉般,缓缓下沉着。
门,忽然开了。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朝两人问道,“你们,是病人家属吗?”
洛颜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是他妹妹。”
“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右腿粉碎性骨折,再加上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你们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去见他?”
“病人目前还在昏迷,至少要观察二十四小时,到时你们再看吧。”
洛颜忽而松了口气。但转瞬想到他的腿,又是难受了几分。感觉心里被堵了什么,如何也无法清明起来。
“去办手续吧。”
司徒冥说着,便拉着她离开了急救室门口。只是,当他再一次碰触到她的时候,她立刻反弹地缩回身子,退后一大步。
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司徒冥的手,僵在半空中,缓缓落下。
“不要碰我。”洛颜冷冷地说着,盯着他的手时,泛起了一丝战栗。“司徒冥,你知道是谁撞伤我哥的吗?”
这一刻,两人之间,再次横上深不见底的隔阂。
他闻言一怔,俊眉微皱,“我知道。”
“那么,你来这儿,又是做什么呢?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司舞儿,若是你要护着她,那么你就是我的仇人。”
铿锵有力的声音,毅然决然的心情,没有人比她更难过。
“昨晚你舍下我一个人带司舞儿离开,我可以忍;她来我面前对我嚣张跋扈言语侮辱,我也可以忍,纵使她撞的是我,我也可以采取法律责任。但是现在,躺在里面的是我哥,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司徒冥,你最好想清楚,你要站在哪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一面,整个人站在悬崖峭壁上,每个细胞都在颤抖,那抹纤细,已然伤痕累累,却仍然要玉石俱焚。
那样的她,让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冲动,想要将她拉上来。
抑或是,和她一同跳下去。
“洛颜,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站在你这边。”
他说着,试图缓解她的情绪,轻抚着她的发梢,她的背。
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此时的她,是孤单无助的,听到他的话,那浮躁不安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任他抱在怀里。
还是之前的温度,还是之前的气息。什么都没变。
司徒冥抱着她,这才发现,她的裙子上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迹,胳膊上,也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在白皙的肌肤下格外醒目。
触目惊心。
“先去包扎一下。一会儿回家换套衣服,晚点再过来。”
“不要,我包扎完哪也不去,就在医院待着,要回去你自己回吧。”
她现在,只想守在洛呈风身边,哪也不想去。
司徒冥满面愁云,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心疼着她,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有些吃味。
她现在为了洛呈风,已经开始忽略他了。
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好好“教育”她,何谓出嫁从夫。但现在,他和她,都没有那样的心情。
司舞儿那边的事,他还要处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她做的太过了。其他的,他都可以容忍,但他绝不容忍任何人伤害到洛颜。
她,触碰了他的忌。
但这件事,他不能完全交由洛颜处理。以她目前的心情,很容易便做出过激的事情,若她没有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的本领,那,又该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想到这儿,平稳的呼吸禁不住急促了几分。
她被他送到医生那里包扎时,血渍已经干涸,结痂,丑陋得很。医生拿出棉签药水和纱布,小心翼翼地在她胳膊上涂抹着。
“嘶”,忍不住缩了一下,一时失神的她被凉凉的痛感刺激到了。
司徒冥见状,说了句,“你先出去。”
而后,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胳膊轻柔地抬起,放在他的大腿上。然后,用棉签蘸上药水,在她胳膊上细细地擦拭。
那动作,像是对待一件无价之宝,轻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洛颜的心,微微地收缩,被他此刻的温柔所笼罩,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司徒冥,那么心高气傲的男人,此刻竟然会为她亲手擦药。
在他的温柔下,似乎,也感觉不到痛意了。
他将洛呈风安置在VIP病房里后,便离开了医院。有些事,亟待解决。
他打开了门,司舞儿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像个被抛弃的婴儿般楚楚可怜。她是真的怕了,她不敢想象洛呈风现在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死掉。
如果他死了,那她就是杀人凶手了。
洛颜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该怎么办?
回到别墅后,司舞儿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都是那片猩红,怎么也散不去。
司徒冥站在她面前,很久,她才发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