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蝶原本也想不再敌对下去,可严薇这番本是劝解的话却让她越听越是恼恨,她恨的不是这些透彻的言辞,而是严薇本人——她要有怎样的睿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南蝶这才看清自己与严薇之间的差距悬殊,有这样的严薇存在,拓跋晗岂会注意到她这个懵懂的伊尔金族公主?
除了她自觉身份比严薇高贵,竟寻不到其他的优势。“幽冥门三小姐,这些空泛的大道理本公主一清二楚,用得着你来教训?!”
严薇摇头笑了笑,暗叹她的无药可救。“十一王拓跋熙玉树临风,容貌并不输拓跋晗,他是整个皇族内唯一一个没有野心,不花心,不贪慕权贵的好男人。拓跋晗给你如此赐婚,一不委屈你,二不委屈十一王,我相信,日后你嫁给十一王,他也绝不会再纳妾填房。”
说完,她起身从横排悬挂的衣架上取下一套华服,暗隐在袍袖下的手一晃,袖中藏匿的一个小药瓶里喷出些药粉沾染在了嫁衣的衣领上。
“这一套嫁衣是一年前我设计的,那时我和拓跋晗在西北战场上,所以这套衣裳有战袍的气韵,也有草原人服饰的特点。酒红色的翘首护肩与腰带边缘用白色貂皮衬托,中间是珍珠点缀,穿在身上明丽脱俗,裙摆并未曳地,干净利落,袍袖是蝙蝠袖形,会让新娘子一举一动间都英姿飒爽又不乏甜美清新之气。你的气质活泼开朗又刚硬不驯,与它正好匹配。”
南蝶仍是冷着脸,挑剔地仔细看了看衣裳,却挑不出什么刺来。
她刚才那会儿只顾了撒泼命人订做,并没有认真看这里的嫁衣,其实这套嫁衣与伊尔金族的嫁衣款式极为相近,设计又华美,还有头冠上的点缀与靴子上的刺绣都搭配独特,实在叫人喜欢。
“多少钱?”
“嫁给十一王,你就是我的弟妹,这套嫁衣就算是我送给你的贺礼吧。在我的家乡都是父母或姐妹帮忙挑选嫁衣,你父母早就不在,又没有什么姐妹,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可称我一声姐姐,送给你这套嫁衣,就当是见面礼吧。”
“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才不要江湖杀手做我的姐姐。”
严薇对她眼中的仇恨颇为无奈,老婆大战小三,正牌女友恶战地下情人,这种戏码是女人天生的宿命。她赫然想起辛晓琪那首歌《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爱人是不能够让的/你的天真叫我不知该怎么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有最脆弱的灵魂/世界男子已经太会伤人/你怎么忍心再给我伤痕……
“随便公主殿下吧,你若是非要付钱我也不拦着。这套衣裳上的貂皮与珍珠价值千金,再加上它还用了最名贵的锦缎和刺绣工艺……”严薇从衣领处取出标价牌,“这上面的标价是两千三百二十两银子,恐怕你就算杀了你的皇叔,他也不会拿出千两银子给你买这套衣裳。”
“你……你是在挖苦我伊尔金族贫穷吗?”
这小丫头怎么什么事都斤斤计较?“衣服你拿走也好,放在这里拿钱来买走也好,都随便你,我本想做好人,公主殿下是否领情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失陪。”
严薇说完走出门,却正对上拓跋晗似笑非笑地狐狸脸,“这样瞅着我做什么?”
“你太美。”
“听口气你不是在夸我。”
他环住她的肩,半拥着她下楼梯,“我的确不是在夸你,我是在揶揄你。就你这张脸,让多少女人羡慕,妒忌又抓狂,你这辈子最好还是别想与她们做好姐妹。”
“你是在怪我长得太美吗?”她抬手捏他没有几两肉的脸颊,“这些祸端,还不都是因为你这张招蜂引蝶的脸?!恶人先告状!”
“爱妃似乎是在暗喻我们是绝代风华天作之合。”
“你还真是厚脸皮!”
“我的脸皮厚不厚倒是其次,恐怕南蝶不会与你这个厚脸皮的美人儿成为姐妹,你送出去的那套嫁衣怕是白费心血。”
“一套衣裳而已,穿在姐妹身上值得,若是穿在敌人身上,她也不见得能消受得起,是与我为敌,还是要化敌为友,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说话间,两人走出店外,拓跋晗看出她的笑不寻常,“薇儿,莫非……你在嫁衣上动了手脚?”
严薇嗔怒白了他一眼,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拓跋晗,你笨一点的话,或许会有更多女人喜欢。”
他旁若无人地打横抱起她,一跃上了马车,又拥着她坐好,“我若是笨一点的话,又岂会抓了你这个妖精在身边?”
她倚在他怀中,亦是感慨万千,没有再说什么,只任由他抱着自己。
拓跋晗见她闭上了眼睛,以为她累了,便也没有再开口。
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却忽然心血来潮地说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唱歌?”好温暖的字眼,“我还记得你在草原上给我做老婆饼的那天晚上,我一进帐篷就见你一边唱歌一边做饼,那时的你暖到了我心里,刻骨难忘。”
“就给你唱歌而已,竟引出这么多肉麻的话,害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果真有鸡皮疙瘩吗?朕亲自给爱妃宽衣瞧瞧。”他魔爪伸到她的腰带处,作势给她宽衣解带。
她忙双手环胸护住衣裳,“你……拓跋晗,你正儿八经说话会死吗?”
见她又露出本有的率真卸除了防备,他的笑意才渗透眼底,可她这娇嗔的样子可爱至极,他只想吻她,只想好好爱她一番,哪还有心思听歌?
“薇儿,我想你了。”他霸住她不肯再放开,孩子似地埋首她颈窝里贪恋地呼吸着属于她的芬芳,“薇儿,我好想好想你。”
她挣扎不开,只能作罢,“你在做梦了吧?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还想我?”
“可是昨晚你背对着我睡得。”
他灼热的话音喷薄在她耳边,再次引得她鸡皮疙瘩落了一马车。
暗觉他体温越来越热,她顿时心慌,虽然马车宽大遮挡严密,可毕竟是行在路上,她可不想弄出什么不该有的动静引人围观。“拓跋晗,你还要不要听歌?”
“你唱,我听。”
“你……不准吻我。”
“嗯。”他沉闷不悦的声音从她肩上传来。
她清了清嗓子,掌控好声音,轻轻地唱道,“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你对我那么的好,这次真的不同。也许我应该好好把你拥有,就像你一直为我守候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她的声音本就略带沙哑,温润清雅,宛若淙淙流水,因着贴近姿态,这一首《亲密爱人》轻易滚入他的心底,让他泪流满面,湿了她的衣衫。
当然,他没有再吻她,他不忍用火热粗犷的欲望打断这样温馨静好的一幕,若是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乐意这样抱着她,听着她的歌,守候着亲爱的她,直到海枯石烂,亦无怨无悔。
她不停的一直唱着,若是草原上的那首歌能让他如此刻骨铭心,她乐意用这一首《亲密爱人》祭奠他们的一切,若是有朝一日她走了,他想起她在他怀中唱的歌,应该不会太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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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王拓跋熙大婚,因是两族和亲而极尽隆重奢华,不只皇帝拓跋晗亲自主婚,还有京城百姓千呼万贺,这种喜气铺天盖地,几乎将十一王府淹没在人潮中。
喜堂之上,南蝶那身免费得来的嫁衣更是引起了不少贵夫人的赞叹。她故意地没有盖上红盖头,与拓跋熙并立在台阶下跪下去拜堂,头也没低下去,一双眼睛暗含秋波的直瞧着拓跋晗。
礼成之后,萧兰贞坐在凤椅上瞥了眼龙椅上与拓跋晗并肩而坐的严薇,故意抬高声调说道,“瞧南蝶这丫头,穿上这身衣裳,用倾国倾城四个字来形容一点儿不过,没有给哀家的晗儿做皇后,真是可惜了。”
拓跋晗拥紧严薇,以更高更威严的声音说道,“大家可能还不知,这身嫁衣是皇贵妃当年陪朕征战西北时设计的,锦缎、貂皮都是她亲手裁剪,那一颗颗珍珠大小均匀的珍珠也是她亲自挑选的,护肩的灵感正是来自于我们将士的战袍。爱妃心灵手巧,又将如此厚礼送给十一弟妹,真是德才兼备,她却自己不肯做朕的皇后,让朕颇为无奈,却更深爱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