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过奖了,臣妾不过是为十一弟和弟妹略尽心意,伊尔金族与我肃安王朝结下姻缘是天大的喜事,臣妾身为皇贵妃该当如此。”严薇虽然这样客客气气的说,心里却直骂拓跋晗是厚脸皮的皇帝。他要维护她也该点到为止,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肉麻的话?还有一些妃嫔在场,他这分明是让她做全民公敌。
“爱妃如此低调行事,只怕是有些不解内情且喜欢兴风作浪之人会对你误会,还以为你不疼惜十一弟和弟妹呢。弟妹毕竟初来乍到,若是被这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岂不是践踏了你的好心?你伤心,朕也会难过的。”
阶下的拓跋熙忙拉着南蝶再次跪下,“臣弟与爱妻谢皇嫂的厚礼,谢皇兄隆恩。爱妻南蝶也定会承领皇嫂美意,绝不会做任何伤害皇嫂的事。”说完,拓跋熙转头眸光清冷地看向南蝶,逼迫她开口。
南蝶虽然没有转过头看他,被他这样一瞪,却也犹如芒刺在背。拓跋熙不是温文尔雅的吗?怎么也会有这样可怕的眼神?犹豫再三,她挑衅对严薇一笑,“南蝶日后定会与皇嫂好好相处,也定会时常去探望皇嫂。”
严薇笑而不应,她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碰上南蝶,就成了小巫见大巫。日后,南蝶恐怕不是来探望她,而是时常来探望的是拓跋晗吧。
“探望就不必了,你伺候好十一弟才是最重要的。”拓跋晗此话不乏警告之意,“都起身吧!十一王一向识大体,又做了伊尔金族的驸马,稍后的喜宴朕一定要多喝几杯!”说着,他转头对达兰台说道,“达兰台,你也一定要不醉不归。”
这番对话早已让一群大臣对严薇感慨赞不绝口,却让萧兰贞的脸上挂不住,更让南蝶这个新娘子从主角顿时变成了严薇的配角,光芒骤减。
夕阳西下,王府中火红的灯笼挂满了一条条长廊,将整个府邸映照的灯火辉煌。
文武百官,皇亲贵胄,无不畅饮欢笑。
十一王,这样一个曾经懦弱地甘居人后而不争不抢的清闲王爷,如今又是皇帝眼中的红人,谁不乐意结交呢?就连莫清师太这个世外之人也被一群贵妇簇拥着走出来,不得不陪笑答谢八方来客的道喜。
严薇冷观这一幕不禁好笑,她还记得几年前的十一王府凄凉的能在院子里种下几块菜地,来探望的人也只有拓跋晗、她,还有严恩,如今,拓跋晗的宠竟给十一王府换了一片天空。
她有孕在身不宜饮酒,而那些官员又频频向拓跋晗敬酒,她便托辞胸闷到十一王府的后花园凉亭中赏月透气。
倚着栏杆坐下,冗长曳地的紫红色贵妃华服在月下流光溢彩,与她满头的珠翠交相辉映,说不出的艳丽,她脸上的愁思却隐藏暗处的人费解。
严薇暗觉周遭的气氛不太对劲儿,“是谁?滚出来!”
一阵冷风袭过,严薇警觉地转头搜寻周围,被突然逼面而来的黑影吓了一跳。
她正要出手,手腕却被精准握住,“是我。”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颤,忙收回手,与他来开距离。
“切霆?”他怎么到了这儿来?
“风和初霁说你要见我。”
“我没有要见你。”她只是让慕刃风把事情的真相转述而已。
“想见就直说,我人已经在这里,你又说不见,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切霆,我真的没有说见你。”慕刃风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几句话也说不利索。
楚切霆也不想再为一点小事与她争执,“今日南蝶公主嫁的人不是拓跋晗,怎么你反倒在这边长吁短叹?”
曾经长久相处,她能从他的口气中感觉到他的疲惫,他定然是长途跋涉连夜赶路回京的。
她想从他幽深宽大的披风帽子中看清他久病初愈的模样,却只是看到褐色的帽子里一片漆黑,他这样子,像极了索命死神,似随时能将她吞没。
严薇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讽刺,“慕刃风没有把信给你?”
“信我已经看了,但我想亲口听你说,你真的想让我与拓跋熙一样活在他的笼罩之下吗?你想与他一样叫我一声五皇兄吗?”
他在恼恨什么?这种口气分明是要逼死她。“你自己的事怎么能问我呢?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我……只是帮莫清师太传话。”
“她用逃避来解决她与萧兰贞之间的争端,差点毁掉我的人生。若非当年师父救了我,她又岂会见到我?如果我不是幽冥门的三堂主之一,她还会让我回到她身边吗?皇宫里出来的人,满心的肮脏龌龊,我不会为她去杀萧兰贞。”
“你这样评说师太的良苦用心实在过分!她没有要你去杀萧兰贞,她只是想见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塞给她,“薇儿,你以为她穿着道袍就是出家人的心思吗?”
严薇听不惯他说出这样刺耳的话,“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嗔怪白了他一眼,把信打开,借着凉亭灯笼的光阅览着,却越看越气,“莫清师太竟然亲自写信给你?还让你杀萧兰贞复仇?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满纸娟秀的小楷可是透着出家人的飘逸脱俗,一般人可模仿不来。”
“可……这说不通呀。”莫清师太绝不是这样的人。“她心地善良,平日几乎不怎么出门,她还曾经救过你,也知道你的处境……”
她语无伦次的辩解苍白无力,都被他强硬的拥抱打断在舌尖上。“真正善良的是你,我就怕你被人利用,你却偏偏毫无防人之心。”
她拼命地推他,又担心动作过激伤了孩子,“切霆,你不要这样,会有人来的,我不想再被拓跋晗误会。”
“既然你这样怕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严薇暗责自己自打嘴巴。“是莫清师太跪在我面前恳求我。她又救过你的性命,我能不帮吗?”
“哈哈哈……”他的笑冰冷,却又苦涩地难以形容,“薇儿,你这样在乎我,让我如何对你放手?”
“是呀,你对她不能放手,所以就可以给皇帝戴绿帽子吗?!”暗藏在远处的一个身影走到了灯光所及之处的花园主道上,那个身影后面还有几十个金甲护卫,分明是做好了准备“捉jian”的。
严薇盯着身着金黄色凤袍的萧兰贞,脑海一片空白。她心里又咯噔一下,莫名感知一丝阴谋之气,却又摸不着头绪——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又实在无法解释。
楚切霆忙把严薇挡在身后。
“把这对狗男女给哀家拿下,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要活着带到皇帝面前,让他们百口莫辩!”萧兰贞一声令下,她身后的那群金甲护卫一个个像是出了笼子的猛虎,抽剑飞身冲向凉亭……
单看这架势,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这一战打是败,不打也是败,分明是早已布好的陷阱。
“薇儿,还愣着做什么?等死么?”楚切霆拉住她的手臂便要飞身离开。
严薇挣扎,想甩开他,“我不要跟你走,如果真的走了,才坐实了罪名!”
“若是被带到拓跋晗面前,你还有几张嘴辩解?恐怕你腹中的孩子都要被说成是我的。”他把更残酷的现实摆在她面前,“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挡了多少妃嫔的路?她们的背后可都是一个个臣子,恐怕他们也早已经和萧兰贞串通一气,到时候,就算你有一百张嘴,也说不过一千张嘴。”
“不,我相信拓跋晗,他不会冤枉我。”
“他冤枉你还少吗?”
严薇无语,“……”
楚切霆最是不忍看到她绝望的眼神,“好,就算他可以原谅你,你用脑子想想,他哪一次是痛痛快快地原谅你的?就算你是清白的,他也会等到你被伤的体无完肤只剩半条命之后才出现,不是么?”
“可是……”
“留着命去看看在幽冥门里等着你的孩子们,总好过浪费时间与这些不之所谓的人争执好。”楚切霆说完,不等她再有所反应,挥手对那群护卫洒出一片飞镖便抱着她飞身上了房顶,他回眸冷瞥了眼萧兰贞,心中一横,悄然从严薇头后面的发髻上取下一支发簪飞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