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她的手,并没有用力把她拉回,而是关切问道,“薇儿,南蝶闯了去可有伤到你?”
“能伤害我的只有我最爱的人,其他不相干的人,哪有本事伤我分毫?”眼睛失控,泪滴簌簌滚落,她不想回头看他那张可以随意伪装起邪笑的脸,“晗,你可以对我说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薇儿,你从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她还是蠢,简单的一句甜言蜜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仍是能击中她心口上,让她甘愿赴汤蹈火。“谢谢。”
谢谢?她竟然因为一句话说谢谢?书房的门打开,天光将她离开的背影勾勒成细美的阴影,他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应该说谢谢的人是他,他感谢她穿越来这个世界,他感谢她当初一念之仁代蓝羽生下严恩,他感谢她陪伴他左右,他感谢她带给他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她该再回头对他笑一笑,这样他就不会觉得她带着礼物而来的目的不单纯。但是,那桀骜高扬着头的绝然背影却让他连开口唤她的勇气都没有,谢谢那两个字更是让他满心刺痛。
御书房的门被重新关上,他也再次在龙椅上坐下来,身边淡雅的香气徘徊不散,越让他狂躁地无法安宁,愤然一挥衣袖,面前的雕龙翘首桌案被他掌势打翻,伴着轰然一声巨响,笔,墨,纸,砚,奏折,纸镇,笔架,茶盅,还有盛放美味蛋挞的盘子摔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门外几个伺候的太监闻声仓惶进门,“陛下……”
他们跪在地上没有等到回应,小心翼翼地抬头,但见他侧坐在龙椅上,龙冠上的垂旒遮挡了他危险的视线,还在激烈的晃动,这样的皇帝俨然如沉怒的雄狮,他们忙跪爬着上前收拾地上的东西,不敢弄出丝毫响声。
“都滚出去!”
“……”
“滚!”
几个太监又惶恐地连滚带爬的出去。
“回来!”
“是,陛下,请吩咐。”
“传朕口谕,十一王与南蝶公主大婚在即,天人共喜,让莫清师太特诵经三日昼夜不停,向父皇在天之灵转达此事,并为我肃安祈福。”
一群太监不知这道旨意是何意,跪在地上怔了怔。
“一个去传旨就够了,其他人把这里收拾干净,朕要继续批阅奏折。”
许多人都以为这莫名其妙的圣旨是对十一王府的恩宠,却有人却深谙这其中的玄机,而此人正是曾与莫清师太在后宫中明争暗斗多年的太后萧兰贞。
晚膳时,她听闻拓跋晗还在书房里没有回严府,便亲自带人提着膳食送过来。
她兴高采烈地指挥着宫女把饭菜端上后殿的餐桌,见拓跋晗坐下来,她才在桌子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来。
“晗儿,这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快趁热尝尝。”她示意宫女给他盛上一碗莲子羹,“这是母后亲自下厨炖的,你一定要多喝点。”
“母后大可不必如此。”
萧兰贞脸色一僵,旋即堆上笑来,“哀家知道皇贵妃有喜,心里高兴,不过,若是这莲子羹端到她面前,她会怀疑哀家下毒毒害她,所以,只能由你代品了。”话到这里本该结束,她却又忍不住,意有所指地念叨,“莲子莲心,母子连心,咱们终究是亲生的母子,有些事情别人不懂,哀家最懂。”
“母后懂什么?”
“自然是懂你心里的火气。”萧兰贞迫不及待地遣退所有侍奉的人,才压低声音说道,“你要如何处置老五?那个小杂种可早就该死了。”
拓跋晗骇然一震,从面前的莲子羹上移开视线直盯向萧兰贞妆容精致风韵犹存的脸,“你在薇儿身边布了眼线?”
“晗儿,你这可是污蔑哀家!”
“五皇兄活着的事朕不曾提起过,今日莫清师太才去过严府,你就来追问这件事,不是布了眼线,又是什么?”
“你以为哀家不曾怀疑楚切霆吗?在北方时,严薇与你闹别扭,同楚切霆一起离开,哀家寻到她时,初见楚切霆就觉得他像极了你父皇。这么多年,哀家想杀的人从没有失手过,可偏偏这个小杂种……从他在那个贱女人的腹中还没有成形,哀家就想除掉他,当年那场大火让他逃脱,哈哈哈……他竟然顺利长大成人,还成了幽冥门的三堂主之一,让哀家如何不愤怒?”
“母后,你和莫清师太明争暗斗多年,已经走火入魔了。人家母子从没有想过害你,为何你就不能放过他们?”
“晗儿,你傻了是不是?若是当年拓跋霆活在皇宫,皇位上岂会有冽儿和你的份儿?如今他是幽冥门的堂主之一,门人遍布四处,力量不可小觑,他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杀你于无形。”萧兰贞眼神狰狞地沉声提醒,“你忘记了冽儿是如何利用幽冥门夺权的吗?亲兄弟又如何?你要稳坐江山,就必须比一般人狠!”
拓跋晗怎么可能忘记拓跋冽的夺权?哼哼,他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忘记他的母后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女人,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以储君的身份向她要父皇遗诏时她是如何偏袒拓跋冽的。
“来人,太后凤体抱恙,即刻回宫静养,让御医们好好照看。”说完,他无时萧兰贞的怒斥,遁逃似的离开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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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严薇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却觉得满身疲乏。手上一本书沿着榻边落在了地上,啪一声惊响,她疑惑看了眼,这才缓过神来,自己竟然在小书房的贵妃榻上睡了一夜?
也难怪疲乏,昨日进宫时的沉重的贵妃华服还穿在身上,如此睡一晚,不累死才怪。
她揉了揉脖子和脊背,捡起地上的书,竟是她昨晚看到半夜的《星象秘闻》。
瞅着书本的封面,她不由自嘲笑起来,原来,她还是不曾为任何人改变的严薇,那样骄傲的自己,又岂会甘心被一个冷情的男人捆束在这个可怕的世界?!
把书本搁在桌案上,看到昨天带回的圣旨,金灿灿的,格外刺眼,却莫名让她想起烽火戏诸侯这个典故。这圣旨一如烽火台上的狼烟,美人一笑千黄金,所有的帝王都会做的荒唐事之一。而他真正的心思,又岂是她应该且有本事揣测的?
还是不要再计较了,若是再这样想下去,怕是要心肺俱裂,内伤呕血。
拉开门,眼前并非明媚的阳光,而是三个伟岸俊雅的身躯。“啊!”她被吓了一跳。
拓跋晗忙往后退了一步,“吓到你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没有去上朝?”他身上竟然还是昨日的便服而非朝服?莫非……她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白初霁和慕刃风,这是什么排场?不过,三个俊美的男人如此站在一起还真是赏心悦目。
她恍然想起昨天命人去传话给白初霁和慕刃风,让他们昨晚子时来见她的,难道——他们在外面等了一夜?而拓跋晗眼圈乌青,也像是一夜未眠,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夜宿书房不理他吧?
看白初霁那要笑不笑的假面狐狸相,她已经明白自己又做了件糗事。可,这也不能怪她呀,她现在有身孕,总是会犯困嘛。
“昨晚我看账本看得,所以不知不觉睡着了。”说话间,视线不经意地与拓跋晗的轻一碰撞,她心虚地迅速移开。
他也垂下眼帘,头转向别处,“本来今儿要带你去街上逛一逛,既然你和两位堂主有事要谈,我还是入宫吧。”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严薇想拉住他,却又忙握住手,“我只是想问问他们幽冥门里的近况而已,顺便打听一下孩子们的行程。”
拓跋晗还未来得及开口,慕刃风便道,“孩子们什么行程?师娘复生之后格外喜欢他们,师父也乐意让他们留在幽冥门,所以……怎么可能有行程?是不是他们离开幽冥门去别处游玩?”
白初霁见严薇脸色异样,忙给慕刃风递眼色,他关切问道,“薇儿,你是打算把孩子们接回来吗?”
接回来,她以为拓跋晗会这样做的,也以为他已经付诸行动,可没想到天天传假消息给她的护卫只是听命行事。难怪日子总是一再拖延,她还以为车夫怕孩子受不得颠簸故意行得慢,原来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