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拓跋皓,十一王爷拓跋熙和十三王爷拓跋泽都巴巴地对严薇寒暄着笑,又附和着拓跋淳的话,却都不禁偷偷研看严薇手上的食盒,到底是什么好吃的有这样浓烈的香甜之气?
“呵呵,弟妹一来就雨过天晴了,七弟向来如此,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老大拓跋元琛对拓跋晗轻一俯首,“陛下,臣等该告辞了,弟妹冰雪聪慧,相信剩下的事她一定会有妙计。”
他们要走,拓跋晗也不拦着,昨晚在床上的别扭弄得他满心怅惘,难得薇儿主动示好,他绝不让这么一大群人搅黄了。
“大皇兄怎么见弟妹一来就想走?”严薇不给他们逃离的机会,拓跋晗整天忙于政务日理万机,他们却一个个都想做“闲”王,休想!“都留下来尝尝糕点吧,大家也都知道我一向不守宫规,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所以……我们正好一起谈一谈和亲的事。”
“这……”拓跋元琛面露尴尬,他可不是看不出拓跋晗一脸送客的神情。
拓跋晗抢先拿过不算大的紫檀木雕花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三盘糕点,金灿灿的小糕点中央蛋黄而上面还有果肉点缀。
糕点,他见识过很多,却还从没有见过一种如此让他有抢食欲望的。
“薇儿,糕点就这么几块儿,可不够分的。”他霸道地端过两盘坐回自己的龙椅上,一口一个的塞进嘴里,全无帝王吃相,“嗯,嗯……嗯——太好吃了!”
六,九,十一,十三则扑向食盒中仅剩的那一盘,老大立在原地,错愕看着几个弟弟荒唐的一幕,嘴巴张的能放下一个鸡蛋。宫里呈递给皇上和王爷的膳食不都应该用银针试毒再吃吗?这样子……像极了他们小时候看到好吃的哄抢的情景。
直到拓跋晗端着最后一个糕点递到他面前说“大皇兄,你也尝尝”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忙俯首双手接过去,拿起糕点小口品尝了一下,两条浓长的剑眉都飞扬起来,“外焦里嫩,入口香甜,唇齿留香,果真美食!这叫什么?”
“这糕点叫做蛋挞,有葡萄的,蜜桃的,还有木瓜的。”严薇简单介绍,“蛋挞的主要原料是面粉,奶油,鸡蛋,还有可有可无的水果材料,吃上去很美味,但它的热量很高,会增肥,如果你们吃三个蛋挞的话,需要奔跑半个时辰才能消耗掉这些热量。”
热量?几个皇族子弟何曾听闻过这个词汇?却也大致明白她的意思。
拓跋熙抿了下唇,意犹未尽,“可是,如果不吃的话,就永远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味的糕点呀!”
“正是这个道理。”严薇上前随手拍了拍她的肩,“如果你不曾被赐婚,永远不知身为帝王与亲王的为难;如果你不娶妻,永远都不知道与人相伴的好;如果你不认识南蝶,永远不知女人也有撒泼无理叫人头痛的时候;如果你不尝试驯服一个女人,永远不知男人真正的自尊为何物!”说出最后一句,她忍不住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女人天生不是被男人驯服的,不过是男人点缀自尊自我安慰的大话罢了。
就在严薇怀疑这几句话的功效时,拓跋熙却已经跪在地上,斩钉截铁的对拓跋晗说道,“皇兄,臣弟愿意迎娶南蝶。”
拓跋晗对严薇赞赏一笑,伸手把他扶起来,“朕知道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值得你喜欢,朕给你留一个心愿,日后有了心爱的女子,朕定然再给你赐婚,让她做你的平妻,与南蝶平起平坐。”
拓跋熙本想说自己此生只娶一次,却又怕话说得太死画地为牢,万一与南蝶闹得不可开交也得不偿失,“臣弟谢皇兄体恤。”
拓跋淳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几块美味的蛋挞就搞定一场棘手的和亲,皇贵妃娘娘果然了得!”他暧昧地对拓跋晗递了个眼色,“陛下该好好赏赐一下皇贵妃娘娘才对。”
“这是当然,不劳皇兄提醒。”拓跋晗握住严薇的手,柔声道,“爱妃,想要什么赏?”
严薇从他手中抽回手,凝重地单膝跪下,“臣妾想要陛下永不伤害一个人。”
“薇儿,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我当然……”他当然永远不会伤害她。
“既然陛下答应,臣妾就把话说明白吧。此人,臣妾并非指自己,这个人的名字臣妾暂时保留,待到迫不得已时,臣妾自会与陛下兑现。”
她一口一个臣妾,明显是要让他当着几个兄弟的面立下一个承诺。原来,她是要用那几碟糕点和劝说十一弟的功劳来换一个人的性命。
“薇儿,朕必须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才能写圣旨。”
“若是如此,陛下就当臣妾不曾立功吧!”严薇颔首一礼,婷婷起身,转身便要走。
“站住!”他的脸色顿时又拉下来。
见两人拗着劲儿,几个王爷相视,都识趣地匆匆退下。最后出去的拓跋淳把书房的门带上去。
天光被遮掩,室内微微暗了些,气氛却也因此松弛下来。
拓跋晗叹了口气,上前,按住严薇柔美的肩将她强行转过来面对自己,“你呀,笑得时候甜如蜜,冷的时候冽如冰,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见她仍是嗔着俏脸不开口,他无奈地把她揽入怀中,带着她拾阶而上在龙椅上落座。
随即,他提笔写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贵妃严薇为促成十一王与伊尔金族和亲功勋卓著,特此嘉许,赦一人性命,此人可依严薇喜好而定。钦此。”
玉玺按在金黄的圣旨上,严薇这才扬起唇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你不笑朕都活不过百岁。”他半是气结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还这样变幻无常,前一刻振振有词的教训十一弟,转眼就使小性子,若是没有这道圣旨,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与我说句话?”
她握住圣旨,依进他怀中,手臂环住他的腰,“晗,你不问我为何这样做吗?”
“问了你会说吗?”
“我不想瞒着你,也不想等你发现之后生气。”
“好。”他好整以暇,倚在龙椅靠背上舒服地搂住她闭目养神,“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南蝶离开之后,莫清师太来找我,说楚切霆是五王——拓跋霆。”说完,她紧张地从他胸口处仰头盯着他的反应,却发现他无一丝讶异,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我说楚切霆是拓跋霆。”
“我听到了。”他这才睁开眼睛,对她一笑,却仍不是惊讶,反倒是给她压惊。
“你早就知道?”见他扬了扬唇角,她惊诧地变了脸色,“你……你何时知道的?”
“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了,不然,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不是亲兄弟却长得如此相像之人?不过,还是他长得更像父皇,我这双眼睛遗传的是母后的北辽血统,不少人都在背后骂我是妖孽,父皇曾因此遗憾感喟失去的五儿子最像他。”
“那你为何还……”
“哼哼,若要杀他,他现在不可能活着。”
严薇无言。她自以为聪明,却着实做了一件蠢事,还好拓跋晗并不生气,也不在乎这等事,不然她若是一般妃嫔,又做出这种借着邀功为别的男人讨要恩赏,恐怕早就被打入冷宫了。
“薇儿,你是有身孕的人,其他事不要放在心上。”莫清师太也真是的,明知道她有喜却还拿这种事去刺激她。
“你真的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楚切霆值得我生气吗?还是,你认为我该为你们之间那点鸡毛蒜皮的事醋意大发?”他那招牌似地三分邪笑又挂上唇角,“他做一个杀手没什么不好的,若是他想认祖归宗父皇在天之灵也能得以安慰,如何做都随便他,我身在这个位子上,不过是点一下头而已。就算我偏不同意,也无法更改他体内的皇族血统,不是吗?”
严薇只是看着他木然点头,他冷扬的唇、轻漫的眉、幽暗深邃的眼,是如此的美,美得冷酷,美得令她晕眩,仿佛整个御书房都能颠倒过来压在她身上,让她窒闷地透不过气。以前的自己竟如此无知,原来,他的醋意是可以控制的,他想吃醋时就可以吃醋,他不想在乎时,就可以笑得如此冷邪不羁,天地崩塌而不变颜色。
“我先回家了,家里给你留了老婆饼,早点回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