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贞并没有身着明黄的华服,而是一身玄紫近乎黑的曳地凤纹锦袍。高高的发髻紧致莹亮一丝不苟,六只镶嵌红宝石的宽阔银簪于发髻上围成一个半环,仿若太阳发出的光芒。不怒自威地杏眸描画精致,雍容威严的气势仍是难以掩藏,哪怕是在这杀手环绕的宅邸内,她也脚步凌厉,仪态傲然。
她走到院子中央,看到坐在回廊下的严薇,便被她隆起的腹部灼痛了双眼,她脚步也踉跄晃了一下,忙伸手搭住身旁宫女的手臂。
严薇一袭水蓝色锦袍,发髻松松绾成,仍是一支步摇簪斜斜的簪着,却已是明艳倾城,仪态万千。她含笑相视,笑意却未达眼底,让萧兰贞神情惶惑,因为这笑像极了拓跋晗的邪笑。
“太后,别来无恙!”
“哼哼,你真是好福气,被晗儿弃如敝履却还有了他的骨肉?”
“弃如敝履?呵呵呵……太后言重了,是我弃王爷如敝履!”她左手轻抚着腹部,右手一伸,搭住身旁楚切霆的手,被他搀扶着走下回廊台阶。“太后,瞧瞧,我的男人是不是比你儿子还要美?”
楚切霆知道她是在气萧兰贞,心里却还是起了涟漪——她的男人?他怎么担当的起?他从来不算是她的,她也更不是他的。
萧兰贞波澜不惊,却已咬牙暗怒,却也忍不住打量起楚切霆。这男子的确俊雅不凡,不输晗儿,鼻梁犹若雕琢,眼如星辉,尾部上扬,是如描似画的精致凤眸,肌肤更是如玉,仅仅一半完好便已经颠倒众生,更因戴了面具,显得神秘莫测。
可是……为何这张脸竟似曾相识?是因为他的脸盘像晗儿吗?她脑海中赫然闪现另一张脸——不,怎么可能?
“这位公子卓尔不凡,便是幽冥门的霆堂主吧?”
楚切霆不吭声,压根儿也不想理会她。
“太后看上我男人了?”严薇半是玩笑地说道,“也难怪,深宫寂寞,先帝死得早,太后这般如狼似虎的年纪一定更是难耐。只是切霆是我的,不能往外送。若太后喜欢,我可以多选几个容貌俊美的送给太后。”
萧兰贞何曾听过这样露骨的讥讽,一时间脸面一阵青一阵红,不知如何应对。
“妖女,你莫要信口雌黄羞辱太后!”跟在萧兰贞身后的太监呵斥。
“退下!”萧兰贞强压下怒火,对倚在楚切霆怀中的严薇说道,“蓝羽,哀家今日来有要事与你商谈,无关人等都遣退了吧。”
“切霆不是外人,听听也无妨。有什么话,太后就说吧。”
萧兰贞迟疑了一下,终是隐忍不住,“你去劝晗儿退兵,你想要什么,哀家都成全!”
“太后高估我了。”
“你为他诞下严恩,又有了他的女儿,说话总还有些分量。虽然哀家并不赞成你与晗儿在一起,但见幽冥门的转变也能看得出你还有善念尚存,肃安王朝的子民都是无辜的,与他们兄弟恩怨无关,只要你劝晗儿退兵……”
萧兰贞说着,噗通一下,双膝跪地。
“以前的一切是哀家对不住你,哀家愿以死偿还。肃安王朝被战乱摧残,民不聊生,纵然晗儿夺了天下,也难安民心,他杀气太重,昨晚一夜冽儿的十万大军无一生还,再如此杀戮下去,各处暴动,国将不国。”
严薇赫然挑高眉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萧兰贞已经泣不成声,与刚才那个耀武扬威的“太后”判若两人。
“晗儿的心思哀家了解,虽然刚才哀家说他弃你如敝履,可他性情倔强,一旦付诸真情,绝不会改变。他是为了当日哀家与冽儿那般对你才造下如此杀孽,你也该看得出来!可是,皇家争斗,子民无辜,冽儿这帝位得来是有些不择手段,可他也是个好皇帝,蓝羽,哀家求求你,哀家给你磕头……”
说着,她便硬生生地把额头磕在了青石板地上,跟随她来的宫女太监护卫也一并狠狠地在地上磕头,不一会儿,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血淋淋。
严薇平时不喜欢人家磕头,但今日,她却过了一次瘾。
见她不开口阻止,楚切霆也默然不做声,但他知道,她如此看着萧兰贞哀求,并不开心。“羽儿,不必理会这些,回屋歇着吧。”
她对楚切霆一笑,眸中也的确已经有些疲惫。“我只是纳闷为何太后不让拓跋冽投降?同样是亲骨肉,缘何如此偏宠?”
“冽儿已是帝王,发兵镇~压叛乱名正言顺,朝堂上对晗儿反叛的怒骂声此起彼伏,就算他想罢手,也不能!”
真是好借口,“太后是担心日后拓跋晗称帝让我这个妖女做皇后吧?”
“哀家本以为你聪慧绝顶,没想到你竟只看到这一点。”
“那是因为太后本就是如此想的。”严薇命令,“管家,送客!”她绝然转身,“太后回去吧,本尊身为幽冥门主比做皇后舒服,也管不了你们皇家的恩恩怨怨,你还是尽早给拓跋晗选一个好皇后吧!”
“蓝羽,你站住!”萧兰贞没有走,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腹部……
“太后,太后……”太监、宫门惊呼不止。
严薇和楚切霆转身,便看到萧兰贞捂住自己汩汩冒血的腹部冷笑清寒,“蓝羽,晗儿会来的,你一定要……一定要劝他退兵,否则,哀家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