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釉迎着容氏一笑,“奶奶,奴婢去将那个如意云头纹的耸肩瓶找出来,拿它插这几天枝梅花最是好看了。”
容氏笑了颌首,继续与玉枝道:“这几日二爷都不曾归家?”
玉枝点了点头,“昨儿,让从安回来了一趟,说是荆国公俯三爷那边有事,回不来。”
容氏不由便蹙了眉头,半响无语。
“奶奶,表少爷他有说过什么时候再来吗?”
容氏看了眼玉釉的方向,轻声道:“前儿走的时候,到是说要给太太问个安。我给拦了,说让他先办他的事。”
玉枝默了默,这当会儿,玉釉捧了那白底蓝花的如意云头纹花耸肩瓶过来,往容氏跟前递了递:“奶奶,好看么?”
容氏抬眼看了,笑道:“好看。”
玉釉便将那花瓶摆放在靠窗的位置,映着窗外的皓皓白雪,冷风一吹,花枝颤了颤,一室冷香萦萦,果然让人神清目爽。
“再有两日便是除夕了。”玉枝忽然道。
玉釉笑了道:“是啊,今年奶奶便穿了那件新制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合着那件月牙凤尾罗裙,再披了那件大红色的披风,去摸门钉,奴婢敢说整个中州城都无人能与奶奶争风。”
容氏笑了笑,并不是很热情的道:“摸那个有什么用呢,都摸了多少年了,从小摸到大,可是……”神色间便有了淡淡的厌倦。
玉枝便横了玉釉一眼,玉釉惊觉到自己说错话,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往年不也去了,今年更应该去才是。”玉枝意有所措的道。
低垂了眉眼的容氏细长的眉头便挑了挑,半响唇角勾了抹笑,“也是,你明日便将那身衣裳取出来晒晒吧。”
玉枝笑着应了,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
沈于飞看着目光笃定的林鹤轩,好半天才咽下突然而至的消息。
“你确定?”
林鹤轩点了点头,“我想八九不离十便是她。”
沈于飞倒吸了口冷气,看着林鹤轩的目光便有了一种惊怵,也是,这消息委实太震憾人心了。良久,他又缓缓的道。“鹤轩,我是该说你运气极好,还是说你背到家了?”
林鹤轩原本流光璀璨的眸便似蒙了尘纱,但旋即便释然,迎着沈于飞说不上是同情还是羡慕的目光,微微一笑道。
“于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与她,其实有一纸协议。”
沈于飞怔了怔,愣愣的看向林鹤轩,“这话怎么说?”
林鹤轩持了桌上已然冷却的茶汁,一饮而尽。然后,才说道:“她名意上是我纳的妾,实际上,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沈于飞一怔,续而失声道:“你告诉她了那件事?”
林鹤轩摇头,“没有。不过她真的很聪明!”默了默,又道:“她一直问我为什么会是她,我想那个时候,她可能就知道我其实是别有目的。”
“那现在呢?”沈于飞肃沉了脸看着林鹤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她还会不会按约进林俯?”
林鹤轩愣了愣,这是他没有想过的。
似乎,在潜意识里他便认为她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可是,这关系到她的名益,一个女孩子,有什么比名声更重要?一旦打上曾经为妾的记号,于她,这一生就是污点!林鹤轩手心里渐渐生起一层冷汗。
“还有。”沈于飞吸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华铭皓的身后是谁?是秦珏瀚,若是她另寻了秦珏瀚做靠山,不论你们的那纸协议,便说你从前对她的威逼都会让她反过手来狠狠治你一笔。”
林鹤轩微怔,想起那个笑起来温婉如花,怒起来性烈如火的女子,不由呐呐的道:“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吧?”
沈于飞扑哧一声轻笑,“她不是那样的人?你到是说说,她是怎样的人?”
林鹤轩不由便怔了怔,她是怎样的人?他好像从来没想过。只觉得她就是她,或嬉笑怒骂,或娴雅如花,不论怎样,她就是她!
“或者,我们走一趟。”沈于飞看了林鹤轩道:“既然华铭皓寻到了你俯里,想来秦珏瀚也会找个机会上门认人。”
“你是说,他会将这事挑明了来?”
沈于飞略一思忖,轻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必竟这之间涉及到一个华铭皓,华铭皓的身后是些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
林鹤轩揉了揉额头,神色间已不得初始的自得满满。
沈于飞看着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样,不由便挑了唇角,想着当年那么大一件事,他也只是将他藏了数年的梨花白一饮而光,然后大醉一场,醒来,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布置。只是不曾想,关健的那个人一直缺失,好不容易人出现了,却又有着这样显赫的身份!
沈于飞一瞬间真想仰天长啸,天啊,你这做的什么事啊!
静默,长时间的静默。
“这般猜想也没什么意思,算了还是我走趟吧。”林鹤轩霍然起身。
沈于飞连忙跟着站起,“我陪你一起去。”
林鹤轩步子顿了顿,半响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只林鹤轩才出了荆国公俯,却半路拦了人去,拦他的人,任是谁也不会想到。
同春楼。
华铭皓举了手里的杯子,“我敬你。”
林鹤轩笑了将手里杯子举起,上等的瓷杯碰在一起,响起一声轻脆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