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釉披了件石青色的锦缎披风,在林俯后花园处的几棵梅树前停下。状试不经意的抬手拭了拭额间的细汗,目光却是警觉的扫了眼身侧的四周,眼见偌大的后花园,只她一人,便缓缓的松了口气,朝那棵开得正好的梅树走去。
这几株梅树也不知道种了多少年,只看那粗壮的虬枝,及像把大伞一样撑开的花枝,便知年数不少了。玉釉抿了抿唇,拿了手里的剪子,抬了头缓缓的移动着步子。便在她绕到树身的一侧时,蓦地从树后探出一只手来,一把将她扯过了过去。
“啊!”玉釉一声惊呼,然那声呼声中过多的却是某种意料中的欢喜。
玉釉双手牢牢的攀附着身前的温暖,将头埋在那具带着淡淡兰若香芬的怀里。“爷,您吓死奴婢了。”
林鹤轩眉头微挑,目光寒凉的看着因为冷风而纷纷扬扬缀下的红梅花瓣,唇角勾起一抹寒凉的浅笑,声音却柔的能出水。“爷在这等你很长时间了。”
玉釉只觉得双脚软得都要站不住了,她越发的攀紧了。微微的扬起脸看着林鹤轩柔软的俊逸的笑容,心下有片刻的茫然。
“爷,你真好看。”玉釉抬起手,抚上林鹤轩如雕似刻的五官,“比表少爷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林鹤轩狭长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暗沉,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轻笑抬手,捉住玉釉那只游移的手,道:“表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玉釉痴痴的看着他,轻声道:“表少爷酉时用过晚饭后走的。”
“是在奶奶屋里用的饭?”
玉釉点了点头。
林鹤轩的手搂着玉釉的手便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们说了什么?”
玉釉往前靠了靠,“奴婢怕奶奶起疑心,不敢靠的太近。”顿了顿又道:“奴婢隐约听得表少爷要奶奶帮着找个什么人。”
“让奶奶帮着找人?”林鹤轩脸上生起一狐疑的神色。
玉釉点头道:“是的,可是奶奶好像不肯。”
“哦?”
林鹤轩将玉釉往一侧带了带,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雪狐披风,不往仔细里看根本就不知道那站着个人两个人这般静静的站着,一个沉浸于巨大的欢喜中,一个则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
稍倾,林鹤轩忽的抬了头,漆黑的瞳仁里划过一抹亮光。
“爷,奴婢得走了,迟了,怕奶奶要起疑。”玉釉虽是说着要走的话,手却仍然牢牢的攀着林鹤轩。
林鹤轩抬手,将她往外推了推,指了指雪地里他早就采下的梅枝,“拿去吧,冰天雪地的别冻坏了手。”
玉釉便抬了脸,睃了林鹤轩一眼,眼风一撩,媚媚的道:“还不是为了爷……”
“爷知道。”林鹤轩探手抚过她的脸,笑了道:“爷说过的话都记着。”
手指的微凉使得玉釉僵了僵,但很快她便忽略了那份凉意,将脸林鹤轩的手里靠了靠,微闭了眼,享受起这难得的温存来。忽的心底想起一事,豁然睁了眼,看着林鹤轩,脸颊绯红,欲说还休的样子。
“怎么了?”林鹤轩见她这副样子,显然是有事。
玉釉低了头,吃吃艾艾的道:“爷,您真的……不能……不能……”
林鹤轩一瞬间便明白了玉釉的话,心里生起满满的嫌恶,但却不得不耐了性子,柔声安抚道:“你忘了,爷跟你说过的话了?”
“奴婢记得的。”玉釉飞快的抬起脸,郑重道。“奴婢一直都记得。”
“那就是了!”林鹤轩晒笑一声,将她被风吹乱的发夹到耳后,“别乱想了。”
“可是爷为什么要纳那位三小姐?三小姐能做的事,奴婢也能做的。”玉釉一鼓作气的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完,末了便直直的看着林鹤轩。
“傻丫头。”林鹤轩笑了拍去玉釉身上的雪花,“你当然可以做,可是你却没法全身而退。”
玉釉傻傻的看着林鹤轩,这是说,爷在但心她的安全吗?玉釉便觉得心底生起漫天的欢喜。这欢喜使得她整个人都晕晕然的。
“去吧,再不去,真要出事了。”
玉釉拾了地上的几枝梅花,欢天喜地的走了。
林鹤轩静静的立在原处,看着玉釉渐行渐远的身影,眸光里是比雪花还冷的凛冽。而在这片凛冽中却又夹着一种火烧般的狂热。
玉釉捧了那几枝寒梅脚步生风的回了沉香榭,才刚到院门口,见莲叶与白苏正呵着气站在廊檐下轻声的说着话。屋子里隐隐约约的似有交谈声。
玉釉笑了上前,“莲叶,白苏,玉枝呢?”
“玉釉姐姐回来了,奶奶催了好几回呢。”
玉釉将手里的红梅扬了扬,引得两个小丫头连声嚷着,“真好看,真漂亮。”她则是撩了门帘走进去。
“奶奶,奴婢回来了。”
屋子里,容氏看着玉釉手里那几枝红的眩目的梅花,笑了道:“我倒小瞧了你!”
却原来玉釉去的那片地是林俯的书堂云梦斋,平时是极少放人进去的。只今日容氏从早上起来便说人头晕没精神。玉釉便说她打云梦斋过时,闻到了冷香,自不是屋子里熏得这些香能比的,不若去摘几枝梅花养在屋子里,醒醒神。
容氏却还待要拒绝,因着婚后一直无所出,她不被太太赵氏所喜,那云梦斋又在赵氏住着的院子附近,本想说算了。可玉釉却说,正经的奶奶难不成连几枝梅花都采不来。不由分说的便持了剪子去。不成想,还真被她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