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
宏福客栈的客房里,前几日一直不在开封的苏大夫今日终于归来,便被卫灵儿拉来了这里。苏大夫细细的替沈小青把着脉,一会儿看看她的左眼,一会儿看看她的右眼,又仔细问了她失明的经过,站在一旁的乔陌看他瞧了老半天也不说话,竟有些耐不住性子:“苏大夫,小青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好?”
卫灵儿瞪了他一眼,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怪里怪气道:“急什么,能治的话,苏大夫肯定会治的,治不了的话,那也都是命。”
沈小青也笑了笑:“灵儿姑娘说的是,乔大哥,你真的不必为我费这个神的,反正这么多年我都习惯看不见了,何必再劳烦大夫跑这一趟呢?”
沉吟许久的苏大夫终于开了口:“沈姑娘这眼睛倒也不是无药可医,本来被风沙所迷就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稍加调理照料即可。”
乔陌与在座的众人听了都是一喜,“只是——”苏大夫忽然转了口气。
“只是什么?”乔陌忙接口问道,“苏大夫,你能不能每次都把话一次性说完呀!”
卫灵儿听他这么焦急,心中更气,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乔陌疼的“啊”一声大叫,抱着脚直跳。
“乔大哥,你怎么了?”沈小青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他哀叫连连,连忙问道。
“没,没,没什么。”乔陌抱着脚,咬着牙深吸几口气回答,“刚刚被只大老鼠咬了一口。”说着连忙跳到了一边以免再遭卫灵儿的“毒脚”。
卫灵儿听他竟敢把自己说成是老鼠,气得脸都绿了,作势就要去打他。而一旁的萧鸣目睹了全过程,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坐在沈小青边上的沈小青的爷爷无心理会他们这些玩笑,心里担心自己的孙女,一脸焦急之色:“大夫,我孙女的眼睛还能治么?”
苏大夫摸了摸胡须,慢声道:“沈姑娘这眼睛拖得时日太长了,若当年及时救治本应无事,现在才来医治实在不易。”
原有的希望被苏大夫这么一说顿时化为乌有,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下来,乔陌的心也沉了几沉,沈小青的爷爷扶着桌子跪了下来,苦求道:“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孙女吧,她才十八岁,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呀!”
苏大夫忙扶起泪如雨下的老丈,劝慰道:“老人家,你孙女的病我自当竭尽全力,只不过我只是一个大夫,并非神人,能不能好就全看天意了。”
沈小青摸索着搀扶起爷爷,她似乎并无多大的难过,反而笑着安慰自己的爷爷:“爷爷,您别担心了,我都看开了,人各有命,何须强求?”
萧鸣转过身子,偷偷抹了把眼泪,然后听到乔陌说道:“苏大夫,小青的病就有劳您多多费心了。”他的声音也很是黯淡。
待苏大夫开完了药方,嘱咐过一切事宜之后,萧鸣扶着沈小青爷孙两人回房,而乔陌则送苏大夫出去。
“苏大夫,今天这个日子还让您出诊,真是抱歉!”走到门边,乔陌又满是歉意的说了一遍。
“无妨,医者父母心,这也是老夫应该做的。”苏大夫回应道,他看了他两眼,似乎有话要说,动了动唇,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提步走了。
受前任皇帝仁宗的影响,皇宫中一切都崇尚简朴,并无太多奢华,就连此时设宴的元和殿也是以简单庄严为主,没有金碧辉煌的浮躁。沾了些过年的喜气,宫中虽不似民间年味浓重,倒也挂上了些彩饰灯笼,殿中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四五个宫女服侍看似其乐融融的一桌人。真宗仅有四个兄弟,一个妹妹,除去已经病逝的大哥仁宗与四弟陈王,只剩三弟宁王赵徵与五弟楚王赵雍,还有一个淑云公主。以真宗为中心,左边依次坐着宁王与其王妃,楚王与其王妃,宁王长子,而真宗右边则是皇后,淑云公主与驸马,太子,太子妃,淑云公主其子携夫人,一桌十三人,时而谈笑,时而举杯,乍一看来与普通百姓之家无异。
真宗似乎今晚格外高兴,左右望了望一桌子人,最后目光落在神情拘谨的楚王身上:“五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性子了,王妃这么贤淑,别整天把心思都挂在外面。”他一改往常对楚王的冷漠疏离,虽然是苛责的话,但却是以一个兄长的语气劝戒道,严厉中带着疼惜。
楚王被这陌生的语气弄得一怔,有多少年,真宗没有这么和他说过话了?八年,还是十年?实在太遥远了,远得他已然忘记原来他们还是亲兄弟,而远非君臣。赵雍微微颔首,笑了笑,点点头。
真宗满意的点点头,捋了捋他略有点花白的胡须,目光又转落到旁边孤身一人的宁王长子:“仲澜,怎么没有把绣宁带来?”绣宁是赵仲澜的正妻。
赵仲澜起身答道:“幼子早上突然有些咳嗽,绣宁放心不下便留在府中照料,未能前来赴宴,还请皇上恕罪。”
“哦?要不要宣太医看看,朕记得你的小儿子才两岁大吧?小孩子的病可大可小,拖不得。”真宗听此情况也露出了担心之意。
“谢皇上。”
真宗笑着眯起了眼:“如今我们几个当中算是三弟最有福气了,都当爷爷了,子孙满堂,好,甚好呀!”
大家都微微笑了起来,坐在皇后边上的淑云公主开了口,笑说道:“太子妃,你可得加把劲了呀,皇兄已经等不及抱孙子了呢。”
白瑞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颊边立时红霞遍布,赵岐也只是暗暗握紧了白氏的手,含笑不语。
“朕已经许久未如此开心过了,谁说生在帝王之家就无真情可言?现在朕就觉得自己同寻常百姓家里的老头子一般,手足儿媳都在身边,朕甚是欣慰呀。”似乎是感慨万千,真宗的眼睛渐红,竟要落出泪来,但毕竟是一国之君,时刻有着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的警惕性,他立马转了话题,举杯道:“往事都不提了,来,我们一起喝一杯,今晚没有君臣,只有亲人,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不敢怠慢,忙举杯附和,“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举杯饮尽那一刹那谁又敢把这句话当真?伴君如伴虎,此时的慈眉善目不代表永远的恩典,今夜一过,不管真宗记不记得今晚的承诺,他们都必须谨记,他们之间永远只有君臣这一层关系。
凤鸣山脚下的村庄都是张灯结彩,等待着除夕夜的到来,而慕容山庄里却是里外都挂上了白帐,一副惨淡模样。慕容山庄短短一个月之内死了两任庄主,如今是想瞒都瞒不住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慕容山庄该由谁来当家作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山庄内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若是论辈分,七叔公当之无愧,若是论资历,慕容康也可独撑局面,若是论资格,便是由慕容轩来继承。现在,大堂之中,当着慕容狮与慕容盛的灵位,长房中人与支持慕容连懿的人各执己见,争执不下。
“二庄主,虽然你是老庄主的弟弟,论资历,你也为山庄贡献了不少,但是,你一直都驻守在山脚下,毕竟多年不在山庄内,恐怕对山庄的形势未必清楚吧?”慕容连懿身侧的一名青年冷冷道。
另一旁的青年也马上帮腔道:“是呀,不管怎么说,慕容山庄里最有资格当上庄主的莫过于七叔公了。”
大堂里的人明显分为了两拨,一侧以七叔公慕容连懿为首,一侧以慕容康为首,惟独没有人出来为慕容轩说一句话。堂内一下子沉默下来,慕容康提着沉沉的脚步给慕容狮与慕容盛上了三炷香,动作缓慢而庄重,他凝望着灵牌,却没有说话,将慕容连懿一方的咄咄逼人置之一旁,罔若未闻。
没有人能参透他的心思,这个二庄主向来温润如玉,笑脸迎人,表面看起来并不喜争权斗势,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呢?慕容轩只是安静的站在慕容康身后,他面色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来慕容盛一死确实带给他不小的打击。倒是性子火爆的慕容烈按捺不住了,站出来,瞪着双眼,几乎要冒出火焰来,声音沙哑道:“慕容连懿,我慕容烈看你长几岁才尊称你一声七叔公,但你手下这几个毛小子算是什么玩意,也敢在这里放肆!你即为尊长,可曾有一点身为尊长的礼数,大哥与盛儿尸骨未寒,你却教唆人在这灵堂之上争什么庄主之位!”他越说越怒,向前一步厉喝道,“今天我也在这把话挑明了,你慕容连懿若是要当庄主,我慕容烈第一个不同意。”
慕容连懿悚然一惊,转念想到,这慕容烈执掌着庄内的卫士,手中实力不容小觑,还是得罪不得。他站起身不容分说回身“唰”“唰”给了刚刚说话的两人两个巴掌,狠狠骂道:“没大没小的东西,这里有你们说话的地吗!还不快滚出去!”待两人连滚带爬的走出灵堂,慕容连懿缓了缓口气,转过身来,神情肃穆,既无怒容也无玩笑之意,毕竟这里是两任庄主的灵堂,亵渎不得,“老夫未将手下人**好,是老夫的不是。不过,我想,至少有一件事刚刚我那些个不肖子孙没有说错,慕容山庄不可一日无主!”
“那以七叔公之见,何人能够胜任?”从门外传进来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接着走进来一个身穿白服的中年妇人,面容苍白憔悴。慕容轩见了连忙上去扶住她,低声问道:“娘,你怎么下床了?”
柳氏按了按慕容轩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只是仍旧将大部分的重量压在了慕容轩的身上,她的身体在接连遭到打击之后,已经急转直下,怕也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慕容连懿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自是能者胜之。”
“能者?”柳氏冷笑了一声,语气森然,几乎透着刺骨的寒意,“七叔公的意思是长者胜之吧?”慕容连懿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听柳氏接着刻薄道:“七叔公也是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即使当上这个庄主,也未必能坐上几年。何不让给有能耐的年轻人去做,这样我们慕容山庄才能重振雄风,在江湖上大放异彩!”
“柳思怜,你别得寸进——”慕容连懿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轩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了喉咙,慕容轩双目通红,冷森森道:“嘴巴放干净点,我娘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慕容轩!”慕容连懿身后所有人刀剑齐出,一瞬间大堂之中寒光熠熠,局势一触即发。
“轩儿。”柳氏连忙出声,喝止住慕容轩,上前一步,长袖一挥顺其自然的将他护在身后,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遍,最终落在站在她左后方的慕容康身上,秀眉微挑,声音冷而锐,“二弟,你觉得呢?”
沉默许久的慕容康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全场,蓦地低低笑了一下,站了出来,对着柳氏微微行了一个礼:“大嫂。”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听一向以君子之称的慕容康究竟会怎样处理这把权柄,他的唇边有一抹古怪的笑意,连与他关系甚好的慕容烈都不懂这笑意是为何,“若论辈分,七叔公自是当之无愧,何况七叔公纵横江湖多年,值此特殊之际,想必定能掌控住局势。”慕容康这番称赞说的慕容连懿心花怒放,不禁微微点头,露出笑意。众人也都奇怪,这长房中的人怎么倒戈支持起慕容连懿了?却听慕容康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如今情况又有些不同,接连两任庄主离奇死亡,乃是慕容山庄百年来都未出过的大事,七叔公虽然久经江湖,但毕竟也上了年纪,要想与那短短几年便在江湖中执掌牛耳的云轩去斗,我担心七叔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分析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引得周围人都不住点头,当然除了那气得脸都绿了的慕容连懿,这慕容康分明是先给他个甜头,再将他一军,好个能说会道的慕容康!
慕容连懿压着自己的怒火,冷声问道:“那依二庄主之言,谁又资格可以当上这个庄主之位?”
慕容康唇边那未拉平的怪笑尚未平息:“自是要寻一位青年才俊来带领慕容山庄走出这个阴影,与云轩相抗衡,一洗雪耻。”
人群中突然有人冷哼了一声:“二庄主说了这么多,莫不是想说自己才是最适合当庄主的人吧?”
慕容康笑了起来:“我在山下住惯了,若真要把我推上庄主之位,恐怕真如刚刚七叔公那位子弟所说,未必能胜任。”他抬眼看了一眼慕容轩,众人也随着他的眼神也都将目光齐聚在慕容轩身上,“倒是轩儿自小跟随盛儿学习,武艺也师从三弟,论起武功谋略丝毫不逊色于盛儿,更何况所以他做事向来隐忍沉稳,张弛有度,”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对面的人,“这在同龄中人是难得的,之前盛儿为庄主时,他尽心辅佐盛儿,也没出过半点岔子,所以,我以为,轩儿正是继任庄主的不二人选。”
“我?”慕容轩显然难以置信慕容康竟会推举他为庄主,原本一直被忽略的存在一下子被推至了风口浪尖上。
慕容连懿瞥了他一眼,冷笑起来:“我还当你要举荐谁呢,说了半天原来是要让这个庶出的小子当?”
“七叔公,”慕容康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冷光,“此等危急关头,选庄主不是讲什么出身,而是能力!”
慕容连懿被他这骤现的森然杀气心中一凛,蹙了蹙眉,瞪了一眼慕容轩,没有再说下去。
但慕容轩似乎没有多生气,他的怒火好像只会针对伤害慕容盛与柳氏的人,而对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从来不在乎,也不放心上,慕容家族向来把血统看得很重,庶出的孩子总是低人一等,更何况慕容狮从不疼爱这个孩子,慕容轩从小便被人看不起,也许是因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眼,反而现在对待他人的讽刺嘲笑都能一笑置之。他走出来,站在慕容康与慕容连懿之间,打着圆场,低眉谦恭道:“多谢二叔抬爱,但我毕竟年幼,涉世未深,何德何能出任庄主之位?还望二叔另觅人选。”
“总算自己还有些自知之明。”慕容连懿不屑的哼了一声。
而慕容康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轩儿,莫要看轻自己。”他转过头,望着至今未发一言的四大护法之首祁连,“祁连,你意下如何?”
祁连刚毅的面容上毫无表情,只是对着柳氏行了个礼:“四大护法忠于老庄主,我等一切听从夫人的。”
于是所有目光又聚集到堂中那个白衣素颜的中年妇人身上,柳氏混浊的目光闪了闪,原本咄咄逼人的语气突然平淡下来,注视着慕容狮与慕容盛的灵位淡淡道:“二弟所言正合我意。轩儿,既然你二叔说你当得起,你必然是能胜任的,勿须谦让,这也是你应得的。”
举座皆惊,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形,一直僵持的慕容康与慕容连懿竟都没有得到庄主之位,居然让那个被众人遗忘的黄毛小子慕容轩赢了?何况,这二庄主与慕容轩不是一向都不熟稔吗?慕容轩只与慕容盛、慕容烈最为亲近,和这个常年不见的慕容康似乎没有什么交集,那慕容康怎么一下子鼎立支持起慕容轩来了?如此一来,慕容轩身后有慕容康,慕容烈,更有四大护法支持,看来慕容连懿是毫无胜算了。
可显然慕容连懿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苦心经营了多年的计划,如今是最接近目标的那一刻,若是错过这次时机怕是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稍稍退后了一小步,负在身后的双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瞬时两边大门被封住,室内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慕容连懿身后约莫二十个子弟兵器齐出,刀光艳艳,慕容连懿眸子一暗,杀气忽的凝聚:“想当庄主?先问我过手里的剑同不同意!”他反手拨出靠近自己的一个子弟手中的剑,按剑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慕容轩刺来。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除开慕容连懿的二十几人是早有准备而来,其他人都被这森冷杀意吓住,慕容轩紧紧护住柳氏,慕容康和慕容烈默契的双双挡在慕容轩前面,不待这两人出手,只见一道白光如闪电般与慕容连懿的剑相击,挡住了他那出其不意的一剑,然后慕容康与慕容烈面前落下一个人影,左手拿剑,杀意腾腾,眼神警惕而冷酷,正是祁连:“慕容连懿,你想造反吗!”
慕容连懿被祁连那力道十足的一剑挡回来,胸中翻江倒海,这个祁连居然如此迅捷的接下他这一剑,还将他重伤至此,不愧为四大护法之首,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硬撑下去:“他慕容轩凭什么坐上庄主的位子!我慕容连懿一生辛劳皆为慕容山庄,这个庄主位子早就应该是我的!当年我忍了慕容狮十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他死了,正是我实施多年计划的时候,哪知这慕容盛这么短命,实在是天助我也!眼看庄主之位就要到手,居然落到慕容轩那小子手里!我不甘心!”他的嘴角渐渐溢出血,一脸不甘的怨恨,他说着还要勉强起身再向慕容轩这边袭来。
“冥顽不灵!”慕容康忽然变了脸色,冷声道了一句,动作迅捷如闪电,抽出腰间软件向艰难朝这边袭来的慕容连懿的心口刺去。慕容连懿身形顿住,忍了许久的一口鲜血喷在慕容康身上,瞳孔骤缩,不敢相信的低下头看着刺入自己心口的软剑,这慕容康竟,竟——慢慢的,他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软倒下去。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慕容康竟然杀了慕容连懿!就连祁连也是一惊,没料到向来沉稳的慕容康此次居然如此冲动,但慕容连懿已死,他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有控制住局面才是。
慕容连懿的那二十来个子弟看到自己的师父就这么横死在慕容康手下,纷纷扑上前去哭喊道:“师父!”他们个个按紧了自己的兵器,恶狠狠的盯着慕容康一行人,有领头的更是剑指慕容康,目露凶光,咬着牙道:“慕容康,我要你血债血偿!”
祁连拦下那个年轻男子,都是慕容山庄的子弟,从他的角度,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对山庄里的人出手的,但似乎慕容康不是这样的想法。
慕容康冷冷笑道,声音里满是讥讽:“你们要是想给慕容连懿陪葬,我倒是也不介意剑上再沾些血。”
“来人,把这些人全都带下去,压入地牢。”祁连抢在那个弟子开口前连忙道,或许这样还能保住这些人的命。
屋内立时人少了一半,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出一言,祁连转过身,先是对柳氏行了一个礼,接着对着慕容轩深深一拜,恭敬有礼道:“庄主。”
慕容轩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却感觉扶着的柳氏按了按他的手,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退却,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这庄主之位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轩儿,难不成你还要祁连护法跪拜你不成?”刚刚还是冷酷如魔的神色转瞬就化为了和风细雨,慕容康微笑着道,“快应了吧。”
慕容烈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附和道:“是啊,轩儿,快接了吧。”他偷偷的瞟了一眼身旁和颜悦色的二哥,难以置信刚刚那阴枭残忍的人竟是自己的二哥,他自小与二哥一起长大,却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如此,慕容轩无法再推辞,只得扶起祁连,谦卑道:“还望大护法今后多加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