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年关,宏福客栈里留宿的人自然也要少了许多,如今偌大的后院里也只剩下乔陌师徒和沈小青爷孙四人,赶着空闲日子,乔陌对萧鸣的功夫倒是上心了不少,这一连几日都督促着他勤练功夫,虽然开始的时候,萧鸣还叫苦连天,不过到底是个吃得了苦头的倔强孩子,即使口中如何抱怨,也从来不懈怠一丝一毫,这点倒是让乔陌甚为满意。
“师父,这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你真不回云轩啊?”自从上次听到卫灵儿说让乔陌搬回云轩,萧鸣就一直没死心,天天想着法的撺掇乔陌带他去云轩见识见识。
“嗯。”乔陌正躺在摇椅上看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为什么啊?”他刚练完一套拳法,走到乔陌边上坐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乔陌半天都不搭理他,只能转了话题,“那师父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进云轩的好吧,给我讲讲你的英雄事迹,我都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连你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呢,这以后我要是闯出个名堂出来,连师承何处都不知道岂不是笑死人了?”
乔陌哼了一声:“才学了几天花拳绣腿就想着名震江湖,你当这江湖是这么容易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萧鸣嬉皮笑脸求道:“师父,你就跟我说说吧。”
乔陌慢悠悠的翻过一页书:“你还是别知道了,省得以后出去丢我的人。”
萧鸣看他怎么也不肯说,撅了撅嘴:“嘁,不说拉倒,我看是你自己什么名堂也没有吧,难怪怎么也不肯回云轩呢,是人家不稀罕你吧!现在全天下也就小青姐把你当成个宝了!”
听到这话,乔陌才视线从书上移开,看了一眼一脸不服气的萧鸣,顿了顿,忽然用书敲了一下萧鸣的脑袋,啐了一声:“臭小子说什么混话呢?”
萧鸣摸了摸脑袋,飞快的起身退到一边,嬉笑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小青姐姐喜欢你那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师父,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娶媳妇儿就真得打一辈子光棍了,我觉着小青姐做我师母挺好的。”
那头话刚说完,乔陌的书便已经砸中萧鸣的肩,乔陌敲着二郎腿斜看着他吃痛揉肩的模样,蓦地阴恻恻的坏笑了一声:“看来你今天精力还挺旺盛的嘛,这些日子练得都有成效了?”
萧鸣听他这语气以为他要检验他的功夫,连忙点头,他一直都想看看乔陌的功夫,只不过他从来不出手,这让萧鸣更加好奇,难道今天他要出手跟他过两招?
“那从明日起每天增加两个时辰马步,挑十担水。”乔陌面不改色的淡淡说完,然后起身往楼上走去。
什么!两个时辰马步,十担水!这不是要他命吗,现在做的这些功课就已经很辛苦了,每天练完后都是筋疲力尽,回到房间都是倒头就睡,竟然还要再加练习量!萧鸣不禁叫苦连天,在后面苦苦哀求道:“师父,我错了,师父!”
只不过乔陌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早知道就不问了,真是多嘴!萧鸣躺在台阶上,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突然一片阴影投来,挡住他的视线,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个略微冰冷的声音:“小兄弟,乔陌公子在不在这儿?”
萧鸣撑起身子,打量着眼前一身蓝衣的男子,他身材颇高,身形略魁梧,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五官深刻,举止间自有一股贵气,“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萧鸣没有回答,倒问起他来,刚刚被乔陌那么整过,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心里就窝火。
那人似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原本淡漠的表情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重新打量了这个孩子,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又是他什么人?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谁跟那个懒鬼有关系。”萧鸣哼了声,枕着手臂又躺了下来,看着碧蓝的天空喃喃自语,“好心给他做媒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罚我!哼,大不了我明天一走了之算了!”
“做媒?”他说的声音虽然小,却还是被耳力极好的男子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更是乐了,“你这才多大,都给别人做起媒来了?”
“要不是他是我师父,看他孤家寡人一个的,谁给他操那份心啊!”萧鸣说的一板一眼,俨然一副“操心嬷嬷”模样。
那男子朗声笑了起来,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了很久,他拍了拍萧鸣的肩膀,笑道:“这么说你是乔陌的徒弟?好了好了,回头我给你劝劝你师父,帮帮你吧。对了,你给她介绍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不就是我小青姐么,我就不信师父对我姐没那么一点意思,两个人处了这么长时间,真当我三岁小孩呀?”萧鸣以为找到了一个知音,开始向面前这个男子打倒苦水。
许是刚刚那男子的笑声太大,引来了他人的注意,两人正聊得起劲,楼上忽的响起乔陌吃惊的声音:“赵——楚雍?”
闻声,下面的一大一小都仰起脸往楼上看去,那里,一身灰衣的乔陌站二楼的走廊里,右手搭在栏杆上,脸色凝重。
倒是站在下面的赵雍心情大好,一脸笑容,向着乔陌抱拳道:“乔兄。”
只一眨眼功夫,乔陌便到了楼下,面对着赵雍的笑脸盈盈,语气却没有丝毫缓和,冷得很:“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雍笑道:“乔兄无须多想,只当楚某是来会老朋友的。”
乔陌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他的笑意直达眉角,让他找不出丝毫破绽,只得淡淡的说了一句:“随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向后院的方向走去。“哎,师父,那我呢?”萧鸣一早察觉出这两人间的气氛诡异,没敢插口,直到两人走远才回过神来,跳着脚冲着乔陌的背影喊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王爷此行究竟所谓何事?”确定周围没有人,乔陌才转过身,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雍笑容依旧,一点也不因为乔陌的语气而生气,只是不紧不慢的道:“陶兄,如果没有八年前的那件事,我想以你我的脾性,应是能成为知己的,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放开过去的恩怨,重新结识呢?当初那件事也非我愿,那时我也不过是皇兄手下的一颗棋子,追杀你实是不得已的事。”
“如果你是为那个东西而来,王爷还是请回吧。”乔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八年前我没有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告知天下,今天也便不会拿出来,所以不管是真宗想要还是王爷您想要,我奉劝您都别再打那件东西的注意了,陶方琦如今不过贱命一条,王爷若咽不下这口气,大可杀了我,也省得您在这里费这些口舌。”
赵雍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皱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脸上笑容尽退,换上一副严肃神色,压低了声音:“陶兄,你以为这八年来可以过得相安无事,真的是朝廷的探子这么无能吗?皇兄早在八年前就下了死命令,全国各地到处搜查,一旦抓到格杀勿论,更遑论将你活捉留个活口什么了,他从来没有忌惮过你手上那件的东西,人都死了,你觉得就算这道圣旨公布出来,又有多大的作用?”
乔陌诧异的看着他,不懂他所说何意,如果真宗真的那么想置他于死地,那这么多年他怎么还能隐姓埋名的活得这么容易?只听赵雍继续说道:“当初若不是由我替你从中斡旋,各方面都担当着,你这几年能活得这么逍遥自在?”
乔陌暗惊,整个人都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几年一直都是他替他周旋着,才让他在朝野之外有一段宁静的日子?他这么多年来的安逸都是拜他所赐?不,不对,若真是这样,那他必是有所图谋!他的眼神变得锐利:“那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你不用多想,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人心都是肉做的,你以为我们皇室子弟当真天生就是冷血动物?手上沾着亲生大哥的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这一切都忘了,当初没能救得了你父亲一直让我遗憾终生,不过幸好陶家还有你,没有就此断了香火。你当我是内疚也好,假仁假义也好,我今日所说的这些不是为了要搏你同情或是什么,毕竟我手上确实沾着你家人的血,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罢了,你就当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今天是我来错了,既然陶兄没有叙旧的心情,在下就先告辞了。”他拂了拂手,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还未待赵雍走远,乔陌突然开口,赵雍回过头来看着他,“当初你真的有想过救我爹?”
赵雍黯然的点点头。
微微颤抖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乔陌闭了闭眼,负在身后的拳头一点一点松展开来,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尽管他已经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赵雍还是清楚的看见了他**的眼角,他想上前去劝慰他几句,抬起脚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资格,踌躇了半天,又转过身去,顿了顿,提起步子走了出去,走了几步,蓦地又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乔陌一眼,突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陶家平反?而不是一辈子这样躲躲藏藏,让后世都误以为你爹是一个叛国贼?”
乔陌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光芒,盯着看不出情绪的赵雍良久,忽的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坦然的回答了赵雍,他不会这么做的。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没有立场让你这样做,你知道我所谋非小,不过如今这也只是一场没有胜算的仗,但我赵雍今日在这里向你们陶家的先灵起誓,若他日我赵雍真能成心中所愿,必为陶家平反,使其沉冤得雪!”他举起右手起誓,表情庄严诚挚,“这是我们赵家欠你们的。”继而他看着乔陌不信任的眼神说道。
终于说出这么多的心事,赵雍如释负重的长呼出一口气,刚要转身,似乎又想到什么事没有说,顿住了身子,淡淡的说了几句:“对了,如眉让我告诉你,她一切安好,无须担心,过段时日,她自然会安好归来。”
乔陌怔住,这一串事情实在是让他措手不及,等他回过神来,赵雍早已不见了人影。
走出宏福客栈,赵雍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日他来此的目的本不是要和乔陌提那些陈年往事,不过既然这样说开了倒也好。
“小青姐!”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赵雍转过身往大厅内看去,正是先前和他抱怨乔陌的那个小男孩,他正向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跑去,殷勤的接过她手里的篮子,一口一声“小青姐”,叫得不亦乐乎。那少女容貌秀丽,看起来柔弱纤丽,也颇有几分姿色,难道这就是那个小男孩要给乔陌做媒说亲的那个姑娘?赵雍看了一会儿,突然莫测的笑了起来,然后大步离去。
慕容山庄大堂内灯火通明,慕容盛坐在正中央,一言不发的听着右下首那个中年男子声色厉荏:“如今已经过去二十五天了,身为新任庄主的你却还是不能给我们众人一个交代,难道你想任由着老庄主的遗体就这么永远放在棺材里,秘不发丧吗?你若真如此忌惮云轩的势力,便可由着我带领一众子弟上云轩讨个公道去,我堂堂慕容山庄还会怕了云轩不成!就算是最后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过像庄主这样做个缩头乌龟!”说话的正是嫡系中资历最老的慕容连懿。
满座寂静,只听得几个人倒吸凉气的抽气声,满屋子的人里,估摸着只有左手边的慕容轩,慕容康,以及未到场的慕容烈是一直站在慕容盛这边的,其他的十余人已被慕容连懿拉拢过去,即使有几个不表态的也是中庸立场,静观其变。
慕容盛坐在堂中,冷冷的看着站在下面的气势跋扈的长辈,手指慢慢握紧,却面无表情,而他左侧的慕容轩看到他不说话,按捺不住性子,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礼数,霍然起身反驳道:“七叔公这般说话也未免太过了,如今这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有两个月就要召开武林大会,值此时机云轩却做出这样的事,想谁也不会轻易相信爹是云轩派人暗杀的,如若我们冒然向云轩发难,其中后果谁来承担!”
由于慕容狮生前并不宠爱这个小儿子,所以慕容轩在家族里的地位声望并不高,慕容连懿斜眼蔑了一眼怒气冲天的慕容轩,冷冷道:“即使不是云轩所为,也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我慕容山庄从没有怕死的男儿!”
慕容轩丝毫不让:“哼,说不定这正是谁的计谋,等我们与云轩闹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就坐收渔翁之利!”
“够了!”忽然,堂上一声厉喝打断慕容轩,慕容盛冷冷睨了一眼全场,然后慢慢起身,不动声色的走到慕容连懿面前,眸光一暗,沉默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光芒。慕容连懿被他这清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避开他的眼睛,不与他对视。慕容盛定定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慢声道:“七叔公,你既称我为一声庄主,那依你刚才的言行,若按家法处置,该当何罪?”
慕容连懿心里一沉,慕容家族的法规他记得是一清二楚,其中第一条便是:“以下犯上者,死。”他强作镇定,瞟了一眼四周,如今大多都是他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慕容连懿望着慕容盛,语气锋利,毫不留情:“那你便拿出一个庄主的样子,做一个慕容山庄庄主该做的事!否则就趁早将庄主之位让出来!”
慕容盛眉头挑了挑,脸色依旧不动,只是眼底掠过一丝阴沉与狠厉,他上前一步,慢慢逼近:“怎么做一庄之主,我慕容盛自有分寸,还用不着你来教,七叔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慕容盛,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七叔公说话!”一时间剑光满堂,慕容连懿身边的几个子弟纷纷拔剑指向慕容盛,场面失去了控制,剑拔弩张。
忽然间耳边风声一动,两道人影掠过,接着便听到刚刚叫嚣的那几个子弟倒地的痛呼声,再定睛一看,慕容康与四大护法之首祁连手里各自拿着一柄夺回来的剑护在慕容盛的身前,神色冰冷,眼里杀气翻腾,只听祁连冷锐的声音道:“若再有胆敢冒犯庄主者,别怪祁连手下无情。”
众人皆倒吸一口气,四大护法竟也是站在慕容盛这边的?!
慕容连懿眼见这情势急转而下,不利于自己,只得敛了敛气势,沉声道:“刚刚是老夫语气重了,还请庄主见谅,不过,老夫着实不愿自己的兄弟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还望庄主能给山庄上下所有人一个交代。”
“十日。”慕容盛斜眼看了看慕容连懿,冷声道,“若再过十日,我还不能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这庄主之位,我慕容盛愿拱手相让!”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表情各异。慕容连懿顿了顿,点点头:“好,如此我就盼庄主十日后能给我们什么答复来。”
全场鸦雀无声,慕容盛淡淡道:“今日议事就到此为止吧。”
慕容连懿第一个走了出去,其他人面面相觑,也纷纷散了,最后,空荡荡的大堂里只剩下慕容轩,慕容康以及慕容盛。
“大哥,如果十天之内没有查出结果,你真的要——”慕容轩上前吃惊的问道。在他看来,此举分外不明智,二十多天过去了都没有什么转机,怎么可能在短短十日之内就能把一切都查清楚!
“二弟,这些已经由不得我们了,如今我们在这个家族中势单力薄,七叔公他们觊觎庄主之位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父亲的变故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如果再过十天还是没有丝毫头绪,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了。”慕容盛望着门外的皓月,淡淡道。
“可是——”慕容轩还想劝道,慕容盛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一旦下了决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这点正和他们的父亲一样。
慕容轩黯然的低下头去,沉默不语,难道就要这样将父亲的基业拱手让人吗?
“或许,事情不至于此……”沉默许久的慕容康忽然开口道,慕容轩面露喜色,连忙问道:“二叔,你快说,还有什么法子?”慕容盛一直沉郁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慕容康一只手负在身后,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抬眼撞见慕容轩期盼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前些日子来的那个任墨年倒是可以用一用。”
慕容盛的眉梢微微一挑,想起那个高挑利落的男子,慕容康继续道:“此人既是罗嫣的徒弟,却对罗嫣的事情一无所知,本就动机可疑,不过是因了那枚黑玉,三弟才笃信此人的话,但是真是假,他的真正目的,谁又知道?说不定这正是暗杀大哥的人走的一步棋。”
慕容轩微微蹙眉,赞同道:“二叔分析的有道理,大哥,一开始我便和你说过,此人可疑。”
慕容康看了一眼慕容盛,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于是接着道:“不如我们便将他派去云轩,探一探云轩的情况,若他去了,而且确实带回些真实的东西,正好证明此人可信,你也可以收为己用。但是,若他推辞了,”他的眼眸一暗,“那么此人就留不得了。”
慕容盛的眼中掠过一丝光,心里反复思量慕容康提出的这个法子,或许,这倒真是个法子,死来算去,于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他沉吟许久,终于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按二叔的法子试试看。”
又是一场大雪半夜而至,弥漫了黑色的夜,从慕容山庄上往山脚看去,整个村落都渐渐覆上了一层白色,沉寂而静谧,墨色站在崖口边默默的望着山下那安宁的村庄,任寒风刀子般的割在脸上。
“明日,慕容盛应该会单独见你,要你去云轩刺探情况。”离墨色四五步远之处站着一个月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眉飞入鬓,丰神俊朗,尽管周身风雪肆虐,却丝毫近不了他的身,黯淡的月光下,他一身白衫几乎与白雪同色,淡雅温和的气质让人觉得没有什么存在感,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到时候你直接出手杀他。”
墨色一震,浓眉蹙起,惊愕的盯着面前温和的男子,他刚刚说什么,杀慕容盛?!
慕容康回过头来,猎猎寒风吹得他发丝飘扬,长袍飞舞,狭长的双眼中满是杀气:“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若不能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杀了他,那么接下来的下场,也不用我说了,明白吗?”
墨色神色微变,这慕容康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慕容盛又怎么会让他去云轩刺探情况?可是,如今这形势,他只能依着慕容康所说的做了,他颔首答道:“属下遵命。”
“放心好了,”忽的慕容康唇边溢出一丝奇异的笑容,“你毕竟是陈老派来的人,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一切我自会安排妥当。”他微微仰着头,望着从空中簌簌飘落的雪花,目中光芒变幻不定,极轻的,墨色似乎听到他喃喃自语说了一句话,“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