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擎天沉思良久,咬牙切齿地说:“此事想来那幽冥教的三叶道长是早就知晓的了,看来他们是不想让婧儿活在这个世上的了,当初我为何要选择相信他们,应该自己想别的方法救婧儿的。”
言下有极深的恨意,连握着我的手都加重了力道,我想这次要是我不测,那个什么幽冥教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了,不过那几个道人,我想他们大概是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对的,毕竟他们是尽力地去维护了这个时空的秩序的。
对的,那来的就应该回那去。
能怪什么人,国师死了,什么人都不能怪了,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不过我还回得去吗,依着二十一世纪的习俗,我的骨灰早就应该深埋入土了,唉,我又何来什么骨灰这一说,当初穿越过来时,我原本的肉身,鬼才知道掉到那去了,那个深深的让人晕眩的黑洞在那里?即使知道那副身子掉到那去了,现在也是没用的,未必还能用,早就应该是残破不堪了吧,一想到这,我就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鬼怪片,里面就讲了些被什么丧尸咬过的人,又变化丧尸,那丧尸走起来僵硬的一动一动的,身上的肉都是腐烂发臭的。
我会不会成那个样子,心里翻滚直有些想吐。
赵擎天又说话了:“降龙大师,现在本王也只有求您了,你是万家生佛,一定有救在下内人的力量,务必要请您老出手,只要能保我内人一命,本王一定倾我所有。”他放开我的手,站起身来看那意图就是想下跪,降龙法师急拦住了他。
降龙法师微微叹息拿出了一颗火红色的药丸,目光似对着我又似对着赵擎天,他说:“王爷谬赞了,和尚是人不是神,力量有时而尽,这里有一丸药,叫六阳融雪丸,集各种大热大躁之物提炼而成,可保得王妃十年平安,不过却终是敌不了阴寒之气,所以一个月王妃的寒气纠葛进入身体各处经脉,人可以活下去,不过若王爷始终没能找到别的有效的法子,王妃会得全身瘫痪,连手指头都不能动弹,面部表情都不会有……”
赵擎天盯着那红丸,一脸严峻,接过手来就想往我嘴里送,不,不,不,我不想服下它,如此活着,全身瘫痪,不,这个和尚说的那种情形比全身瘫痪都要严重得太多,岂不是整个人就只剩下一束脑电波,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偏偏什么都不能干,怎么想怎么可怕……
我以前在医院看过这种人,大家叫这种人是植物人,大小便都在床上,随便怎么处理那房间中,总有种臭气,是大小便的味道,有些由于长时间的没有运动,身上的手脚会萎缩,有些地方还会长裖疮,流脓水,全身上下导着很多的管子仪器,连内衣裤都不能穿用,任人摆布擦洗。
完全没有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活力,这样的做一株植物,还没有死了强,我的脸都白了,想象了一下那种生活,死了好啊,死了好,一死百了,重新洗牌。
我暗下决定,摇着头,不吃那什么六阳融雪丸,来颗封喉杀人丸就好。这时和尚叹息一声下去了,有人送他,我听得赵擎天吩咐,为降龙法师所在的什么月明寺,大撒香油,重塑菩萨金身。
这当和尚也蛮好赚的,话都不用说出口,给钱的人还得诚惶诚恐的,何况他这算什么救我,害我还差不多。
但赵擎天的神情却有些稳定,就象垂死之人得到了缓刑一样,和尚完全出门后,那红色的药丸又递到我的嘴边,还有一钟水,我继续摇头,泪水不止地不止地流下来,我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希望他能明了我的心,但赵擎天看着我,坚定地看着我:“吃下去,我们会有办法的,你会好的。”他那眼里的伤痛比我更甚,我的泪糊了我的眼糊了我的意志糊了我的心志,:“让我……”那个死字滚在舌尖,却终是吐不出口。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为了我都肯向人下跪了,我想死的话,在心里滚来滚去,怎样使劲也出不了口,啊,心里那个苦啊,比黄莲水还要苦涩。
但他的心里呢,我们在一起如此相契,生活的美好才刚刚开头,就象才拿上手一杯美酒,我们二人刚才吮饮得一滴,却有人硬生生的就从我们手里劈手夺了去,我心里是撕心裂肺的痛啊,他呢?
他盯着我小心地捧着药和水,眼里全没了以前的镇定有力量,此时的他,不是十三岁时候的失措和忧郁和接下来的愤怒和跋扈,也不是我后来遇见他时的戏谑和霸道,以自我为中心,也不是在无忧谷救我时无惧和收放自如,两情相悦时的狂喜放纵。
他比我小,这种男小女大,应该是我宠着他怜着他让着他吧,但这时我看到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来没看到过的神情,那是一种担当,一种不死心的祈求,百折不挠的意志,钢铁一般的品性,他坐在我身边,就象一个力量的堡垒,一座巍峨的高山,沉静安定从容,靠在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了力量,一种蕴藏的慢慢发掘出来的力量,从他的身上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怯懦和想放弃的可耻。
唔,我要是死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敢想象,张开嘴,那药就顺着咽喉下去了,一股热气冒上来,心上好一阵的悲凉。
乘着现在我还能动弹还能说话,夜里我不想睡觉,就是睡也睡不着,赵擎天抱着我满园子的乱逛,甚至我们还出园子到城内外的荒郊野外闲走。
有时停有时走,跟随的人远远的随着,隐在黑暗里,就象天地间就我们两人似的,有时候我们攀上一个小山拿日出,有时坐在水边看日落,秋天落叶纷纷,飘在我们的肩头身上,一片一片,是不是象征着我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