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放在那张宽大的沉香木的床榻上,用锦被盖好,他握着我的手,然后门外进来了七八个大夫,人人一身的药味,七八个人充塞着这间屋子后,就满屋子的草药香,闻着让人心里稍稍的平和了一些。
御医吔,总有些过人之处吧,反正都是同时代最好的了,成不成就看这一回了。
赵擎天的手有些微颤,是因为心里有希望吗?并不是什么悬丝吊脉,或者是因为我还够不上那格。
赵擎天把我的手拿出来,立即旁边就有丫环拿上一个小枕,他轻轻地将我的手安置其上,鱼贯地让那些御医们把脉望闻切之后,没有问,大概先前就有人给这些医生讲过我的症状,何况我也支不起说话的精神。
但这些人居然在屋子里就喧哗争吵起来了,有人说我的阴虚肾亏,须人参、灵芝之类的大补,有人说我是阳火太剩,须服清热散火也就是黄莲、苦蒿这一尖的药物,赵擎天简直就是火冒三丈,捏紧了拳头,我都想骂出声来了,狗屁的御医,******什么跟什么嘛,说的直相差得有十万八千里地,挨得着吗。
人人都看出赵擎天的脸由满载希望变为满脸失意迷惘,然后就是雷霆震怒,势不可挡,他的眉一扬,那些御医们立马地就知趣地住了口,他大骂着咆哮:“你们这一群人,不是号称是梦泽国的良医吗?连断个什么病症都说不明白,白吃饭了你们,是不是想让我砍下你们的脑袋,灌些脑髓进去,才会知道看病是不是?”
那群御医退出去比来时要迅速好几倍,看来都有些怕赵擎天怒火一炽就要揪下他们的脑袋瓜,当时那世道,他这样有权有势的王爷杀几个大夫,那还不是小儿科,何况被他杀了,说出去还是因为看不好病症,连名声一道的污了,这也太亏了一点吧,这几个御医还是蛮有脑袋瓜的,都看到了危险就赶紧的跑了,不是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这时听得有人宣佛号,声若洪钟,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个儿高高的老和尚披着大红袈裟步履轻捷地走了进来。
降龙法师是也。
我无望地看着他,他微笑着走近,此人年约七十好几,秃头锃亮,长长的白眉,眉间间隔很开,长颊微鼓,脸上十分的红润,是八九岁的小孩子的气色,当真是童颜鹤……眉,原本是鹤毛,可惜的是和尚要落发的是不是,但即使没有头发的陪衬,此人看上去还是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这让我的心里升腾起了一丝希望,也许此人会有得办法救我脱离病痛的折磨。
以前认为这样的人一般都是骗子,要不就是疯子,现在却想烧高香祈求此人是个得道高僧,一脸的希冀一心的渴求,不知道病急乱投医是不是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不是都说人不可貌相吗?现在我就以貌取人了,全心满意的都往好的地方想,可见我仍是十分的怕死,真是没有视死如归的慷慨悲歌让人传唱。
赵擎天握我手的手掌心里满是热汗,他也在紧张吗?我想抬头看他,对他笑一笑,身子却十分的乏力,只能向着他牵了牵嘴角,也就是个笑的意思了,他明白了,眼睛里隐隐可见一层莹莹的水雾在闪。
“老法师,请问内人此症要不要紧。”赵擎天倒是很快地就给了我一个新身份,和尚也知趣立定在我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看看我的面色,然后说:“王妃此症凶险,不过王爷可否摒退下人,让老僧可以仔细掐算一番。”
看来我这个赵擎天的娘子的位置还真是硬栽上头了,不过我能活着与他洞房花烛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赵擎天手一挥,连说话都省了,屋子里的其他的人就都倒退着出去了,小屁孩还蛮有威风的啊。当年跟在我身后种田卖卤蛋时,我倒没看出来他有如此的威仪的啊。
那老和尚看着我的眼睛,他那眼睛深邃异常,盯着人只看到人的心里边去了,让人所有的隐私、秘密在他的面前都无所遁形,难以逃避,这目光太有压迫力了,连我这也算是多历世事的人,看着都有些打怵,别的人看到会怎样还真的是不好说。
我觉得这人完全选错了职业,要是当个法官什么的,犯人还不得竹筒倒豆子,有啥都全说了,在这样的目光下没几人能扛得住,连用刑都省了,多省事,是不是。
在这样的目光下,我心里有些发毛,那一时刻连冷热都忘了。
“恕老僧直言,王妃可不是我们这时候的人哪。”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擎天已经在说了:“这是与否并不重要,老法师,重要的是您看看,现在她这样的冷热交替发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紧,需要些什么才可能治好。”
“换魂之术极是邪恶,王妃被人换魂虽未成功,但邪气阴气侵袭入身,五脏六腑俱已受损,所以才会冷热交替,刚才这些御医们都说不清楚病症,只是因为这不是病。”老和尚面有悲悯之色,但我有疑惑,如果换魂会有这样大的损害,当初桑国国师为何又要这样呢。
我不认为,他会愿得自己的妻子日日夜夜的受苦,这样的活着还不如干脆的死去,这点意识他应该是有的。
降龙法师好象看透了我的心里的想法一般地浅笑,那深遂的眼睛象深潭一样的似乎有种强大的吸力,我觉得他也应该不是太想我活着,有大爱的人多半无情,世人的苦痛在他们的眼里只是致为平常,何况我原本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时空。
我心里分析着,不知对与不对,耳听得那法师又说:“那桑湛清当另有解决的办法,何况他幽冥教不传之秘甚多,这就是老僧所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