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上海之前,构思着上海的风光,来到上海之后,思考着上海的景象。一旦人心中搭建的美好舞台上演着非所思所想的剧目,想象与现实会凸现出一段距离,会让人长时间地走着,且背负着失意而沉重的包袱……
正是缘于这种感觉,便有了感觉上海的思绪从键盘下飞出,像落在沙滩上的水鸟点评海上风光。
车子进入上海就进入了楼林之中。虽然我们在立交桥上顺车流一起穿梭,但高楼之高,依然让我们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与郁闷。据说,上海市区有3000多幢高楼大厦,而绝大多数都在18层以上,真可谓是一片钢筋混凝土铸成的森林世界。我曾看过云南的石林,但那些鬼斧神工的自然物体比起这巧夺天工的人造建筑,无论规模、形态、高度、气势,都显得相形见绌。最让我感慨不已的是,这几千座拔地而起的大楼,即便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陈品,都形态各异,几乎无一雷同。于是我想千姿百态、独具匠心的词语用到这儿是最贴切不过了。抬望眼,一个高大的花瓶正在以典雅堂皇的姿态吸引着中外客商,一艘远洋货轮正在扬帆起航,一座仿照西安大雁塔形状的华光大厦以珍藏着中国当代改革开放之经而让海外人士从这里登高望远,观光取经……而那个成了新上海标志性建筑的亚洲第一的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为都市忙碌的人群、为一切来上海的过客诠释出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如梦意境,也奏出了“此曲只应人间有,天上能得几回闻”的现代国际大都市的美妙旋律。
上海的夜景更是美不胜收。无论是你行走在浦西的街道上,还是过南浦大桥或穿延安隧道进入浦东开发区,那些中西合璧的建筑群都会让你生发出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诗意景象。如果你登上468米高的东方明珠塔,更会被华灯竞放、光彩夺目的人间天堂弄得乐不思蜀。
黄浦江可算作上海赖以生存与发展的命脉,而我看黄浦江更有一种特殊的情缘。不只是它和我有着同一个姓,更是因为我的先祖春申君黄歇曾迁徙于此,才有了把这个奔流到海的江水称为黄浦江。原本一个以人的姓氏命名的江水现在真正名符其实,整个江水浑浊泥黄一片,和洁净高贵的都市风光显得极不合拍,有如一幅美丽的图画上溅了一点墨渍,给休闲观光的人们带来了一种不适的感觉。
从上海归来,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都市的高楼应该为树木让出一片生长的空地,城市的街道上水泥应该为泥土让出一方生存的空间。这些林立栉比的建筑森林在都市上汪洋咨肆任意横行似乎成了一种水泥污染,让这里的人们长期有一种生存在瓦罐之中的闷热和窒息之感,因此,这里的人们生活节奏很快。由此,我想到了一个教育问题,那就是知识给信仰留出一片空地。在一些地方教育似乎成了一种知识污染,不关注人的情感、态度与价值观,把人当作一种知识容器不停地灌输,满脑子塞满了生硬的文字,没有一点让情感让思想立足之地。请看下面的一则报道:
黑龙江有一个李姓女孩,1999年考取了大学,但3万元的学费让她发愁。李某的父母于10年前离婚,当时她被判给了母亲。母亲下岗已多年,靠着打零工供养女儿读到高中。父亲离婚后重新组建了家庭,并已有孩子。李某找父亲讨要学费,父亲因生活艰难,无力承担这高额的学费,劝她放弃这次上大学的机会,并给了她2300元钱,让她学门手艺。学费没有拿到,李某就将父亲告上法庭。法院判定,3万元学费父母各承担一半。父亲没能按期付钱,李某便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不久,父亲唯一的房产被变卖,从此没了落脚的地方,再婚妻子也离他而去。如今,当父亲却带着李某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大街上流浪,她却心安理得地坐在大学四年级的教室里看窗外的阳光正红。
读罢这则消息,我的心头长时间的酸楚难捺,不怀疑法律的公正,更不是否定李某的求学精神,只是在同情那位挈子流浪的父亲的同时,思考这样的问题:以父亲的流浪街头作为求学的代价,是不是过于沉重与残酷?除了起诉父亲,就再也没有解决学费的办法了吗?李某读大学的目的达到了,那么教育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这种现代教育制度下的人生考试,竟是这样一个荒唐的答案。于是,我想,如果我们的知识能给信仰让出一片空地,这种人间悲剧就不会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