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纺织业不太发达的时期,中国西部农村的农民为了抵御风寒、保暖身体,用羊毛做毡及毡制品就极为盛行,毡帽、毡袄、毡靴就成了富有的象征,毡匠也就成了一种高级技工,在乡村的山阴道上走百家姓,吃百家饭,过着一种好光景的日子。
记得我小时候,大人们为女儿说主家,不论媒人把对方的家里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但看屋里的家道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一旦对方家有阔气的上房并且上房炕上铺着一页大绵毡,就足以说明人家的光阴不错,只要男娃看上去没有大的问题,这门亲事便就可以很快订下来。羊毛毡,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显得举足轻重,因为一般人家是做不起或买不起毡的。我小时得了一种湿疹病,最怕湿气,父亲几次攒钱想买一页毡,为的是铺在土炕上为我隔住潮气,但几次都提前预支了,以至于到他去世后仍未了却这桩心愿。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完全有能力买一页毡,可我没有这样去做,那是因为人造毛毯的兴起,让毡制品很快进入了销售的低谷,毡匠们一个个洗手不干了,在专心种起队上分给他的几亩责任田的同时,开始养起羊来,有道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卖羊和卖羊毛比用别人家羊毛做毡更赚钱。
我的一位姑父就是一个做毡活的人,人称刘毡匠。人们都说毡匠挣手工钱挣不了多少,关键是靠节约主人的羊毛,只要东家省一点西家抠一点,用不了几家就会做一页毡,变几个钱。可我姑父为人老实,从不拿人家的羊毛,只挣几个手工,因此,他的毡活声誉很好,但家里的生活清贫,时不时还要靠奶奶家接济点粮食度日。
做毡是一个非常辛苦的活儿,特别是洗、弹羊毛的工序既脏又累。我小时看见过姑父肩膀上扛着一个大弓,手里不停地拨着牛皮筋制作的弦,只听得“嘣——嘣——”声不断,一簇锁在一起的羊毛团就舒展了,像雪绒绒的棉花一样盛开来,非常好看。羊毛弹化了就开始擀毡,擀毡有点像擀面的工序,在羊毛上喷些水撒点面就开始擀起来。面的多少决定了毡的好坏,蹩脚的匠人只有多撒些面屑以确保羊毛凝聚,但是这样做不但毡摸起来不紧密,更重要的是保暖差又不持年成,如果你保管不好闻到面味的老鼠就会在上面打好多洞。由此看来,只要有人生存的地方,就永远有物质的需求,因此加工就不可避免地沿袭着各种投机取巧的技法,假货、次品也就永远坑害着某些低消费群体。因此,在市场经济如火如荼的今天,诚信确实应该是每一个经营者的入场券,在经济管理体制尚不规范的时期,尤其是农村每一个从业者在没有从业资格就可以上岗的管理真空中,以诚待人、以信经营就显得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