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尹天雪心急,却无奈。她心很乱,委实说不出劝止的话,那些大道理,如今连她自己都很怀疑,她又要如何拿来说教太子。
夏乐乐在一旁瞧着啧啧生奇:这个小花花,才几天的功夫啊,不仅人长高了,还学会了耍无赖。瞧美人娘亲纠结的,多半没辙了。
于是,当天晚上,月黑风高,昭阳宫一行人悄悄摸出了宫,顺着无人的宫道,一路到了夏乐乐当初误打误撞的地方……皇宫禁地。
一行人:尹天雪、花煜容、夏乐乐,以及依姗和千萍,由那条设计了极为复杂阵法的迷宫,出了皇宫。一路,也太顺利了,简直是出入于无人之境啊。
不过,夏乐乐多少有些惧怕的。为何?事情由她而起啊,如果当初她没有接那块金牌,如果那晚她好奇心不是那么重……
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皇贵妃与太子殿下一起失踪,她可是罪魁祸首啊,皇上大叔一定会怪罪她的,这个拐带罪她背定了。为了减轻刑罚,她一早就悄悄地写了一张小纸条。
趁几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之塞进了皇帝藏火折子的壁洞里。
留言很简单,实则,她也写不出什么能登大雅之作,只不过没头没脑的一句:皇上大叔,我和皇贵妃、太子殿下一起出宫了,你放心,我会将功补过的!
如何补,鬼知道呢。
“主子,不是说皇宫守备森严吗,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顺当了,我有些不放心。”出于种种的担心,依姗终于忍不住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相对于依姗的紧张,千萍可就淡定多了,眉眼一挑,自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壮志,“主子在哪,我们就在哪,刀山火海,咱在一起,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这俩人可说是尹天雪的死忠,为她就算付出性命,也不会皱一下眉的那种。
据说,依姗以前是一家镖局总镖头的女儿,身手很是了不得。五年前家里遭仇家报复,一家上百口人被人灭口。
依姗被几十人追杀至一处悬崖边,幸遇尹天雪闻讯赶到。救下她后,尹天雪又助她报了灭门之仇。依姗从此就跟了尹天雪,誓死效忠。
而千萍,三年前药王门的一起内斗中,药王被自己的师弟害死。千萍想为师父报仇,反被师叔抓住,差点沦为试药的工具。
尹天雪曾机缘巧合下,识得了药王,并与之极为谈得来。得知药王被害,首席弟子又将惨遭毒手,她无法坐视不理。
那一天,尹天雪在药王门,与药王的师弟斗法。
一张长长的桌子摆满了一模一样的酒杯。杯里的酒掺了剧毒。两人完全靠眼力,随着桌子的快速转动,找出那杯没毒的酒,快速喝下。
尹天雪看似一个柔弱女子,又不懂使毒解毒,仅只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少女,就这般以身试险。当时,所有人钦佩她的同时,亦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过最后,还是老天有眼,药王的师弟自信过头,死在了自己研制的毒药中。药王门除去了这个奸佞小人,众人拍手叫好。
千萍便跟了尹天雪,如何赶她都不走。渐渐的,大家都有了感情,就谁也离不开谁了。
此时,已连夜出了城,看看后方却一个追兵也没有的尹天雪,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皇宫的方向一眼,心里苦得厉害:花圣白,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为何我越来越看不透你的心。
赶了一夜的路,一行人明显得舟车劳顿了,花煜容提议找间客栈休息。尹天雪想了想,答应了。
只是,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一路上都没追兵,竟在投宿的客栈里被宫昊卿抓了个正着,他就像早就等在那里的一样。
花煜容怒,上前一把扯了状元郎的衣领,狠戾道:“宫昊卿,你想怎样?”
宫昊卿耸耸肩,一脸无辜,眼睛眨啊眨的:“冤枉啊我的爷,我可不是来抓你们的,我是……跟你们一起大逃亡的!”
“……”众人无语,实在找不出任何言语来表达他们此刻内心的纠结。
皇贵妃外加一个太子爷还不够啊,你这个状元郎还来凑什么热闹?大逃亡,很好玩咩……
夏乐乐没好气地瞪宫昊卿一眼,不爽道:“喂,我说状元,你丫当我们现在去旅游哦,给你俩选择,一,马上消失,二,让依姗打得你消失!”
“哈……”宫昊卿半点不受威胁,反而觉得好笑,猛得凑近了夏乐乐,俊脸活像一个勾人的妖孽,“小乐乐,我可是文武状元耶,你觉得单凭一个依姗,能是我的对手吗?”
“那你要不要试试!”依姗见有人完全不将她放眼里,怒了。除了她家主子,她可不管什么状元不状元的,皇帝她都没放眼里呢。
看依姗拉出架式要开打,千萍拉住她,不急不缓地转向了宫昊卿,笑得诡异,“状元爷,您没觉得此刻全身疲软,使不出力吗?”
“你……”听这样一说,宫昊卿赶紧运功,然后,便见他脸色跟大便差不多了。“你竟然对本状元使毒,解药拿来!”
“哈……”这下,轮到夏乐乐幸灾乐祸了,掂起脚尖,手特意在宫昊卿那张妖孽脸上狠狠掐了一把,十分得意地说:“文武状元,没了武功,您还要开打吗?难道您想用你那张嘴来跟我们文斗不成?”
“嘿嘿,”宫昊卿表示,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变了张脸,嘻嘻哈哈地,与其说是求饶,不如说是在调戏,对,就是调戏某只还在幸灾乐祸的妞儿。
“小乐乐,掐吧掐吧,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你高兴掐哪都行。只要你让千萍姑娘行行好,给我解药,我保证不将你们的行踪说出去。”
“……”花煜容对着宫昊卿吹胡子瞪眼,他女朋友被状元调戏了,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他有些蒙叉叉不知如何应对。
总不能杀了人家状元吧。
尹天雪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好像思绪终于从某个地方神游回来了,看着宫昊卿一本正经地说:“宫大人,麻烦你回去跟皇上说,我很累,想到处走走想清楚一些事,待想明白了自会回宫当面向他请罪。”
宫昊卿哭笑不得,中了毒的身体越发疲软,他都快坐不稳了,扯出的一抹笑都有些牵强,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
“皇贵妃,别开玩笑了,我真不是圣上派来堵你们的,我只是无意中见小乐乐收拾了行装,鬼鬼祟祟地到了你昭阳宫,然后又听说你与皇上大吵了一架,我猜到你们会抄小路离宫,而这里又只有这一家客栈,所以我就先在这里等着了。”
“随便你吧,总之,你将话带到就行,至于别的,你就不必费唇舌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宫大人还是安心留下辅佐朝政吧。”
其实,尹天雪心里很明白,皇上若有心不让她走,她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那座宫墙大苑。既然她现在走出来了,那就表示那人已经默许了她的行为。
最后,宫昊卿当然没有达成目的,但他坚持,让他最得力的手下一路随行,美其名曰:保护小乐乐的安全。
于是,挥挥手,一行四女两男,再次出发了。
为掩饰身份,尹天雪特意让大家改了口,夏乐乐可以随便叫她美人娘亲,叫太子做小花花,别的人得统一叫尹天雪为夫人,叫太子为少爷。
今年的天灾果然厉害,一路到处都有灾民涌进京城。尹天雪决定回受灾最严重的新野城,那里,也是她的家乡。
花煜容本想说:这样不妥,太容易曝露身份了。可是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总之,一出了皇宫,他就已经茫然了。
宫昊卿留下的随侍是个很开朗的人,一路上与大家说说笑笑的,倒也融洽。快到新野地界时,尹天雪吩咐千萍去买一些吃食,到时好随手发放给一些有需要的灾民。
千萍答应了,顺便也将那个随侍叫上了。
呃……怎么觉得千萍怪怪的?夏乐乐也是不经意间瞧见千萍离去时与美人娘亲对视了一眼。那一眼,怎么说来着,好像有千言万语似的。
不过,她怀疑她的,千萍与那个随侍却是走远了。
“容儿,乐乐,我们快走!”哪知,尹天雪突然号令,拔腿就往来时的路往回走。
“啊?”夏乐乐呆了,只能一边跟上尹天雪一边不解地问:“美人娘亲,不是去新野城吗,我们干嘛又往回走,千萍怎么办?”
“小笨蛋。”依姗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裳,小声告诉她:“新野城那么显眼的地方,再怎么需要夫人,夫人也不能回去啊,这样说只是为了骗宫大人留下的随侍,等千萍甩了她,自然会来与我们会合的。”
原来是这样……
夏乐乐与小花花同时表示恍然大悟。不仅如此,夏乐乐还很得意,就说嘛,刚才美人娘亲与千萍相互对视的那一眼怪怪的,我果然观察入微。
往回走到一个城镇后,尹天雪购置了一辆精致的马车,足可以坐七八个人。千萍在天黑的时候,真的一个人回来了。
夏乐乐咂舌,好想知道暗号是什么,这一路上也没见人留下什么标记啊,千萍竟也能奇迹般地找到队伍,只能说,古代的东西,真不能用常识去解释的。
“美人娘亲,我们干嘛要甩掉那个随从啊,我觉得挺好的啊,他有武功,我们又不缺钱多养一个人。”到底是藏不住话的人,夏乐乐开口问出了疑问。
尹天雪拍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柔和的笑容,说:“乐乐,你得学着点了,虽说我们现在没有危险,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不完全了解那个随从底细的情况下,自然不能让他跟着,万一曝了我们的行踪呢。”
“哦,倒也是。”夏乐乐好像有点明白了,但好像又更加想不通了。按宫昊卿与美人娘亲的关系,他们该是朋友,不是敌人啊,难道那妖孽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对朋友下手?
“雪姨,那现在我们去哪里?”花煜容放任某小妞胡思乱想,转向尹天雪,表情空前的沉着。仿似,一夜之间,我们的太子爷已经完全长大了。
去哪?
尹天雪一愣,记忆中,曾有一人扬着天使般的笑容,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对着满园缤纷的桃花,大声说:“太傅,你信吗,总有一天我会脱离这一切的束缚,找一个没有皇位、没有江山的地方,自由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太傅,那个时候,你可愿追随。”
当时,她是如何回答他的?
闭眼,叹息随之泄出。
她竟然,只是莞尔一笑,她竟然只是莞尔一笑,没有给他半个字的回答。为何当时没有告诉他:她愿意?为何呢,是女儿家的矜持吗,可是她已然决定了这辈子非君不嫁,却为何还会矜持呢。
尹天雪至今越发想不通了。
不过,也是这一刻的迷茫,让她想到了一个去处,那里,没有皇位,没有江山。它叫游城,是一个既不属于大宁国,也不属于东菱的小镇。
由于地理位置、粮食产物、气候河流等等方面,游城无一占优势,所以哪个国家也不愿背这个累赘在身。
于是,游城就一直是无制度的自治状态。
不过今年这场大面积的干旱,游城铁定也在累及范围之内。真不知那个地方的百姓,是否还能坚守自己的家园,继续守住那个地方。
决定了的事,尹天雪甚少更改与犹豫,马上又购置了一辆马车,买齐了各种干粮、生活用品,两辆马车载着沉重的物资,雄心壮志般地朝游城出发了。
做为一行人里的唯一男丁,花煜容觉得他有必要在某些方面提出自己的看法。“雪姨,我们这样前往游城,真的好吗?您可要想清楚,到了那里,我们的身份不会起半点作用的。”
“身份?”尹天雪苦笑,摇了摇头,说:“容儿,怎么你以为我还会在意这个身份吗,若然如此,我又何苦逃离那个金丝笼。”
想想也是,花煜容便没有多说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投栈,第四天夏乐乐便彻底受不了,抱怨连连了:“呜……还以为我们这样走出来,一路会很精彩呢,怎么尽只有赶路吃饭睡觉啊,一点刺激感都没有,哦……”
花煜容摇摇头,看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浮上宠溺,“你啊,一心挂着玩,我们现在是去避世的,哪来那么多的刺激可理?”
“可也太无聊了吧。”夏乐乐郁闷,她从小到大武侠片看得多了去了,哪部剧里不是男女主闯江湖,一路上各种奇遇啊,这样才能增进感情的嘛。
看看她现在,毛事都没有,虽然小花花同意了做她男朋友,但也仅止于此罢了。确定关系这么久,他和她除了牵个手,再没别的了。
这算虾米谈恋爱啊,搞得这么纯洁,她都不好意思邪恶了。
“小丫头,那依你之见,我们这一路出来,应该是怎样的情形呢?”尹天雪难得今天心情平和,可能是就快到达游城了吧,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夏乐乐想了想,便手舞足蹈地发挥了,“美人娘亲,要我说咧,当然是一边游玩,一边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啦,顺便再遇上个把帅锅大侠,发展一段旷世恋情什么的,缺一不可啊。”
“帅锅大侠,原来你心里这么不满足的?”花煜容微微眯了眼,神情不善啊。
呃……
夏乐乐何等精怪之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却也因此开心了不少,虽然人家是块木头,不过会吃醋,总算是朽木可雕啊。
马上换上一副笑眯眯样,凑过去抱了人家的手臂撒娇,“当然不是我啦,小花花你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依姗和千萍的嘛,凭她俩的才貌与姿色,难道不能与帅锅大侠缔结一段美好良缘吗。”
“喂,乐乐小姐,话可不能乱说!”依姗与千萍真是躺着也中枪,这时又急又羞,异口同声表示抗议。忍得尹天雪一旁,终露出难得的笑容。
此刻,看着花煜容与夏乐乐亲密的举止,再傻她也完全明白了。只是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容儿先前那么讨厌乐乐这个小丫头的。
没想到,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竟然会喜欢上了她。果真是世事难料,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先前她还担心容儿对她的那段不伦之情没放心。
如今终于明白,他不是放不下对自己的感情,而是放不下这小丫头。显而易见的,皇贵妃失踪,皇上一定怪罪夏乐乐擅闯天子禁地,还泄露了那么重要的秘密给她知道。
伴君如伴虎,知道太多,又犯了帝皇大忌,夏乐乐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搬的了。尹天雪离宫是一定会带走夏乐乐的,太子定然就是想到了这层,所以才毅然决定一起离宫。
终于,奔走的第八天,游城总算近在眼前了。
也是直到这时候,夏乐乐终于明白了何为‘地理位置、粮食产物、气候河流等等方面,无一占优势’了,这简直就是个山窝窝嘛。
四面环山,山倒是不高,可是一遇天旱就缺水,一遇洪灾就浸水,连退路也没有。这地势,敌人若攻进来,丢一个火把下去就足以灭城了。
难怪得没有国家肯接手这个烂城了,没事谁愿意每年拿大把大把的钱去接济一群绝对不会有余钱余粮来纳税的穷百姓?
夏乐乐也终于意识到,为何一路出来那么太平了,东菱国那么富有,老百姓生活安定,据小花花所说,就连江湖武林也在两年前被尹天雪亲自收服,全部归顺于朝廷。
试想想,如此富足、安乐的国家,放你……你会不会去做土匪强盗?相比脚下的这片叫游城的土地,真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夏乐乐又郁闷了,明明是那么好的国家不待,偏偏跑这么个穷山穷水的地方。而且,进城之前,美人娘亲还将马车弃了,连身上的华服靓衫也换成了普通老百姓穿的粗布衣裙。
真是做孽啊……
可是,不是说今年大旱的吗,为何游城的上空阴阴沉沉的,空气中浓浓的湿稠味。
花煜容也意识到了,这时皱着眉,说:“雪姨,看来我们猜错了,游城不是旱,而是雨水过多啊,你看下面那一片麦田,都快被水淹没了。”
尹天雪点点头,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仔细观察了地形后,才叹气道:“看来,游城的老百姓真的生活艰苦。”
夏乐乐就不明白了,既然生活艰苦,那干嘛不搬家啊,死守在这里有什么好的。还是花煜容为她解了惑: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嘛。
毕竟是自己的家乡,哪能说搬就搬的。再说,搬去哪,游城的老百姓可是自由子民,谁肯接收他们?再说,就算搬出去,拿什么生活也是大问题啊。
所以,他们便只能日日拜菩萨,希望年年风调雨顺、没灾没难喽。
不过今年,明显菩萨没显灵。一行人刚进了城,便被阵阵悲伤的哭声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尹天雪一怔,赶紧领着人往人群里去。
拨开人群,见到地上躺着一个浑身又脏又臭的女人,女人紧闭着双眼,脸上一个个的布满脓包,有些早已烂了,一股股脓血淌下,看着就恶心,一身鸡皮都冒出来了。
女人的旁边还躺着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情况跟那女人差不多。
在这俩人中间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在用力摇着摇一下女人,又摇一下那个男孩,哭得凄凉而无助,双肩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尹天雪看了千萍一眼,千萍即刻会意,上前走到那女人身边,蹲下身子用手去探女人的鼻息,接着是小男孩的。
然后,便见千萍白了脸色。
“千萍,怎么了?”尹天雪一见不对劲,立马提着一颗心急问。
千萍转过头看着尹天雪,极为紧张地答:“夫人,情况很不好,这位大婶气息全无,确定无力回天了,这孩子气息微弱,我得马上为他诊治才行。”
一听这话,那小女孩当场就给千萍跪下了。旁边围观的群众一听千萍这样说,全部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眼神热切地盯着她,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来……
“太好了,姑娘,原来你会治病的。”
“老天开眼,终于让咱们游城盼来了一位神医。”
“那我们就别阻着这位姑娘了,快快让开,好让姑娘诊病吧。”其中一个稍有点理智的中年大叔赶紧分开人群,然后看着千萍,满怀期待道:“姑娘,要怎么做,您尽管出声。”
很久没对着这样的眼神了,千萍只觉责任重大,当下也不做什么谦虚之姿了,对那中年大叔吩咐说:“麻烦大家将人送到一处干净的炕上,烧水再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
“好好。”中年大叔应下即从地上背起还有气息的小男孩,拔腿便往一座小屋里走去。千萍跟在后头,尹天雪等人也因了千萍的关系,被百姓们客气地招呼着,一起往那小屋走。
夏乐乐如何也没想到,一路上想行侠仗义、救死扶伤什么的没做成,最后到了目的地了,反而头一个便遇上了。
不过,死了一个,一个也快死了,再瞧这些人一听说千萍会治病,那热切的眼神,夏乐乐便无法乐观起来了。
很显然,这里的病患绝对不止这俩人,而且,好像这种病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无人会医。否则,这群人便不会一副看到观世音菩萨显灵似的激动表情了。
到了小屋,一个妇人烧好了水,帮小男孩洗尽了身子,然后放到了炕上。千萍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了各种银针,小心翼翼地在小男孩的各处穴道施针。
尔后,又翻开他的眼皮察看,再是舌胎,最后对着他满身的脓包皱了眉。考虑再三,千萍终于还是将她诊断的结果说与大家听。
“什么,瘟疫?”众人一听这二字,个个像见到了鬼似的,自动退开数步,神情恐惧地看着千萍,然后就那样隔着距离,全部对着千萍跪下了。
“这位姑娘,您行行好,救救我们的家人吧,不瞒姑娘,像小威这样的病人,我们村里还有数百人,如果真如姑娘所说,是瘟疫的话,那我们……我们……”
夏乐乐在一旁瞧着,这时也吓坏了。
开玩笑,她可是带着游玩的心情出来的,这下可好,还没玩呢,先遇上瘟疫了。她可不要传染上这种可怕的瘟疫,死得这么难看啊。
尹天雪总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越是大风大浪面前,她越冷静。这时丝毫也不惧怕什么,走到千萍身边,低声问:“千萍,是瘟疫能肯定吗,可有的治?”
千萍点点头,以同样的音量回答说:“应该不会错的,但我没把握,除非找到这病的源头,否则,再这么任它漫延下去,别说这村里的人,就连我们也……”
“那还等什么!”见死不救,绝不是尹天雪的作风,回过身来对着一众期待的百姓,大声说:“各位乡亲,我们是药王门的人,这位……”
说到这里,她指着千萍,对众人继续道:“她叫千萍,是药王门鬼谷子的嫡传弟子,如果大家相信我们的,就赶紧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说与我们听。”
“这……”百姓们听到是药王门鬼谷子的嫡传弟子,先是雀跃不已,可是要将这里的情况跟一帮外乡人讲,他们就为难了。
听到人群中有人小声在商量了……
“富叔,这样可以吗,万一谷主不同意咋办?”
“是啊,谷主一开始就嘱咐过大家,谷里的情况切不可对外人言。”
最后,还是那个叫阿富的中年大叔站出来,对尹天雪歉声说:“这位夫人,很对不起,不是我们不信任你们,而是谷主有严令在前,关于这事,我们必须先知会谷主一声,谷主同意了,我们才能将谷里的情况告诉你们。”
尹天雪也明白的,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这里竟还有一位谷主。看这些人的神色,好像很崇拜这位谷主似的,这倒让她很是好奇,极想一睹这位谷主的风采了。
于是,只能点头,提醒大家病来如山倒,机会不等人的,让大家快点去与谷主商量,她好和千萍决定如何救人。
阿富便急急地去找谷主了。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阿富回来了,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那位传说中的谷主并没有现身。阿富气喘吁吁地告诉尹天雪,谷主同意了,不过他现在走不开,让尹天雪尽管开口,村里人会全力配合。
原来,游城这个地方,进入下半年便一直在下雨,乡亲们的房子被淹,无奈,村民只能移到山上暂住。可是村里的一些家禽,诸如猪羊牛,还有鸡鸭什么的,很多都来不及带走,便被水淹了。
千萍猜,瘟疫的源头,估计就是这些被水淹死的家禽了。
好在,这里四面是山,山上到处是草药。千萍亲自带人上山去挖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先控制瘟情的漫延,然后再让所有人出动,将村里那些死鸡死鸭什么的全部铲到一处,用大火烧干净,连灰尘也挖了一个大洞埋起来。
村里死了的病人同样烧了骨灰埋掉,染病没死的便被隔离了起来,千萍统一救治。瘟疫而已,又找到源头,对于千萍来说,倒不是什么大难题。
难得是,游城这个地方的环境,未免也太差了吧。反正夏乐乐是不敢相信,要她在这里生活,她会不会当场掉头回宫,接受皇上大叔的处罚。
将病人隔离起来的第三天,千萍又遇上了一个小麻烦,她使的药中,有一味药性很烈,可以说是剧毒的药,她不敢贸贸然给病人服用。
夏乐乐猛吸一口气,趁人不备端起药碗,一仰脖将药全数倒进了嘴里。
“乐乐……”花煜容大惊失色,吓得一张俊脸苍白如纸,冲过去抢下她的碗已然来不及了,于是立马要帮她抠喉,让她将药吐出来,“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有事,教我怎么办,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夏乐乐有点小感动,这才是谈恋爱的样子嘛。
“小花花,”她感动了,当然也就不忍心看男朋友为她着急了,抓了他的手安抚他说:“放心吧,我不是跟你说起过嘛,我从小就为那些药商试药,我这身子可是百毒不侵的,没事儿。”
“真的,乐乐小姐,您怎么不早说啊。”千萍那个激动的,比发现瘟疫的源头还高兴十分,盯紧了夏乐乐,一连声地发问:“这么说,您什么药都试过了?您的血能解百毒吗?您试药时可有什么药药性特厉害,让您难受……”
“呵呵,这个……”尼玛,千萍,你那是虾米眼神。夏乐乐不自觉地后退,虽说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可灵魂是她的嘛,感觉也是她的啊,她可不想沦为千萍的下一个实验工具。
日子悄悄流逝,直到瘟疫彻底控制,隔离的病人已渐渐好转起来,那位百姓们口中最尊敬的谷主先生还是没有露面。
从阿富的嘴里得知,谷主要带人挖一条水渠,遇上洪灾的时候,水就可以从这水渠里引出去。只是,水渠得从山腰穿过,挖到一半,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
谷主正在研制一种火药,想炸开这块大石。如今正在紧要时分,也难怪他走不开了。毕竟是火药啊,别人不知道它的威力,夏乐乐可不能不知道。
不过,谷主人虽未现身,但待客之道,那都是按贵客来安排的。将村里最好的房子让了出来,让尹天雪一行人居住。
每日的吃食也都是最好的,再加上来时尹天雪就备了许多的吃食,可以说,游城的环境虽差,大家的日子暂时倒不是那么难过。
大清早的,富婶,也就是阿富的妻子,早早就做好了早餐,然后告诉大家一个消息:谷主已成功炸开了那块大石,最迟明天就能与谷主夫人来这里亲自感谢恩人了。
“富婶,你们谷主姓什么叫什么啊,他是土生土长的游城人吗?”既然马上就要见到了,尹天雪便想事前做一做功课。
这叫知己知彼嘛。
富婶便热情地回答:“我们谷主不是游城人,他是七年前和他的妻子一起来到这里的,谷主是我们的大英雄,谷主夫人不仅人美,心地更美,我们游城上下,没人不尊敬谷主夫妇的。”
七年前,怎么也是七年前……
尹天雪似被触动了心底的某根神经,短暂地陷入了自我沉思中。夏乐乐可闲不住,对什么都好奇的人自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富婶,你还没回答谷主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