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强撑的一口气力在门上的告示和妇人口中得到证实之后耗尽,苏月笙顿时觉得天崩地裂。
心神被掏空,四肢被割裂,无穷无尽的痛楚是她从来都不曾体会到过的。
痛,并伴随着刻骨的恨意。
她女儿家身份是如何走漏的?
爹爹是率领大军还朝的,为何会遇上伏击?
这些年来爹爹为燕国镇守边境,几经生死,对皇上忠心不二,皇上又怎的对苏家下这么重的刑罚?!
满门。
意味着不止她们一家四口,还有碧翠,婉桃,秀娘,王叔……
这些,都是受她的牵连!
努力压制在心头排山倒海的歉疚,苏月笙蓦地想起那人,燕恒。
这件事中,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女儿家身份朝中只有他知道的,如今朝中大权都落入他手上,兵马调度更是他一手掌控。
想要说他和这事情没有干系,连鬼都是不信的。
燕恒,是你做的吗?
苏月笙捂了捂痛的痉挛的心口,却在抬手刚刚触及胸口的一刹那楞在了原地。
心口上,入手的是一块硌手的坚硬。
圆圆的,质地柔和,不用拿出来看,苏月笙也知道那是什么,她甚至能清晰的记起那上面的纹路。
龙凤各占一半,龙张口旋身,回望凤首,凤展翅翘尾,举目眺龙,两相凝望,俾睨天下。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苏月笙冷笑,终究是成了第二个笑话!
她笑着,带着灵魂深处的苦涩,可越笑,却是越发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月儿……”
身后传来倾月急切的呼唤,苏月笙没有抬头,却感受到了倾月扶着她肩膀的掌心温度。
她没有答应,只是有些呆愣的起身,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刚一动,倾月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月儿,这里很危险,我们现在要先离开这里。”倾月凝视她,那双清澈污垢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与心痛。
此时的苏月笙就如同北风中飘零的柳絮,孤苦无依,如同碎了一地的青瓷玉器,再拼凑不完整她昔日的欢快,阳光。
“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离开呢,云浅和娘亲都在这里。”
“月儿……拿出你平日里的坚强来,好吗?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更要坚强的活下去。”
“死者?不!云浅娘亲和爹爹没有死!都是他们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苏月笙近乎歇斯底里的对着倾月吼道,吼完之后又是一阵呆愣,她指着庭院长廊下那一株玉兰,喃喃道:“云浅喜欢玉兰,前年我特意从楚国寻了两株极品玉兰给云浅,就是这一株,还有前院里那一株,那时候,因为六皇子无意中折断了花枝,还被她按在身下狠揍了一顿……如今花还在的,你看,开的这般好……”
说到这里,苏月笙立即抬手捂住了口。
倾月低头看去,就见那猩红浓稠的血液瞬间自她捂着口鼻的指缝间渗出。
“月儿……”倾月心疼的一把拥住了她,那沙哑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痛,“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罢,也不管怀里苏月笙的挣扎,一把揽着她的腰,施展轻功向外奔去。
本是轻盈的身姿,却在刚迈出苏家大门的时候猛的一顿。
但见刚刚还昏暗的百福大街此时灯火通明,四处是燃起的火把。
将黑夜笼罩下的百福大街照了个通明。
很是宽阔的街道依然被黑压压的个个身着玄黑色甲胄的精兵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那人是个二十五六岁虽左右面目冷峻的青年。
见着围困的人马,以及领头的那人,被倾月揽着禁锢在身侧神色本有些呆愣的苏月笙豁然抬头,看着那些人,她眸色越发深了深。
她转首将目光在那些甲胄身上划过一圈,又在离自己几丈距离高坐马上的带头青年身上勾勒了一下。
那颗已经痛得分崩离析的心,此时更是碎的彻底,连粉末都已是拼凑不到。
这些精兵的装束,她是认得的,若果说是还有可能有人栽赃嫁祸给他燕恒的话,那么魅影,这个只听命于他一人的左膀右臂呢?
“你家主子呢?”
也只不过一瞬间,苏月笙就已恢复了神智,她面无表情的对着魅影发问,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意与杀气。
没有人注意到,她长袖底下,一双手狠命握紧的拳头,那般用力,生生将指甲嵌进了肉里,掌心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粘稠的血滴落到她脚下的青石地板上,绽放出一朵朵绝艳的妖娆,却也不知道那血是刚刚手心里沾染的她胸腔之血多,还是指甲将掌心扣烂流的多。
似是不意外苏月笙这般态度,魅影抽出背上负着的剑,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回答苏月笙的问话,而是对着身后的众人道:“皇上有令,见苏月笙,就地格杀。”
说着,长剑一挥,直指苏月笙。
包围的人得了他的授意,立马举剑朝两人围攻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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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约莫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