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说着,眼泪也止不住的扑簌簌的往下流,她真的很心疼这个傻女人。两次都爱上一个男人,两次都被伤的遍体鳞伤,其实,她明明可以过的更好,只是,因为是女子,爱上了,便像飞蛾扑火般继续着那所谓的爱情,即使最后毁灭,也在所不惜。
他低垂下眼睑,眸底浓郁成殇,一时间,清冷的眼泪倾泻而出,染上了他阴柔的容颜。
他知道,终究,他不是她心底的人,哪怕他做了再多,也不是。
她的痛苦,她的欢愉,她的执着不悔,她的黯然成伤,自始至终,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而他从来都是一个局外人,站在界的边缘,看着她或悲或喜,或忧或怨。
他明明做的比尉迟夜还要好,可是,她不爱他,就注定一切徒劳。
良久,就在流莺以为明初寒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让他来吧!”
尉迟府邸上下一片白色。
灵堂里的古木榻上躺着一具年轻的身体,周身被白色的木槿花的花瓣覆盖,一张精致的容颜有些狰狞,彰显着死前的恐惧和不甘。
白色的蜡烛将其围成一圈,盈盈烛火被袭来的习习冷风吹的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周边垂着的白色帐幔轻扬,相互交错间,仿似祭奠着一个年轻的生命。
尉迟夜站在那灵堂的最边缘,如墨的眸轻轻望着白亦伊苍白的容颜,心间泛起疼痛。
对于白亦伊,他是恨的,她用尽心机拆散了他和娆儿,继而成为他不可推卸的责任,让他这一生的爱成枉然。因为她,他伤害了此生最挚爱的女子,也永远的失去了再次拥有她的资格,这辈子,他注定要活在绵延无边的痛苦和内疚之中,此生无欢。
可是,他对她又是爱的,无关于男女****,只是单纯的对待一个妹妹的感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时她天真烂漫,不谐世事,如若不是因为他,她也许还是那个单纯的女子,可是,爱上他,也就注定他们之间不会平静。
而如今,在她最美好的年华中,她的生命却终结于此,他怎么能不感伤?不心痛?
白老爷子颤抖着站在白亦伊的灵堂前,望着孙女的遗容,几乎哭的不成样子。他一生峥嵘岁月,傲然一生,却不想,到了晚年白发人送黑发人。
“伊伊……”白老爷子愤恨的攥紧了拳头,转头望向阿秦阿广两兄弟,“说,到底是谁把小姐害成这个样子!”
阿秦抱拳颔首,“回堂主,是一个紫衣女子和一个银发男子。”
白老爷子将手中的麒麟拐杖狠狠一跺,凹陷下去的眼窝满是阴狠,“我一定要将那两人挫骨扬灰,定要他们为我的伊伊陪葬!”
尉迟夜深谙的眸不禁紧紧的眯起了起来,银发男子?
“明初寒!”尉迟夜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暴怒的喊出他的名字。
伊伊和明初寒素无交集,定是明初寒因为替娆儿不甘才会出手伤她,可是,他却如此心狠手辣,竟然一出手就要了伊伊的性命。
真是不可原谅!
突然,外面传来“叮叮咣咣”的打斗声。
尉迟夜闻声而起,好看的剑眉都不禁蹙在了一起。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厚重的云层中,有丝丝缕缕的光芒投射出来,照亮了半个天空。
尉迟夜踏出了灵堂,走到院子的时候,明初寒正挥舞着长剑将院落里的挂着的带着“奠”字的白色灯笼斩断,紫色的眸底带着一抹愤恨。
“明初寒!”尉迟夜暴怒的喊出他的名字,“你杀了伊伊,竟然还敢到我府上闹事!”
明初寒紧握着长剑,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怒视着尉迟夜,大声吼着:“尉迟夜,你眼睛瞎了么?这种心肠狠毒的女人,你竟然还让她进入你家的祠堂!”
尉迟夜眯紧了狭长的眸,深谙的眸底翻卷起巨浪,“我尉迟家的人,不容你诋毁!”
“呵!尉迟家的人?”明初寒苦笑着,唇线紧抿成弧。
娆儿,你看看,这就是你用生命爱了三年的男人,你在临近死亡的边缘挣扎,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将整个府邸装点成白。
尉迟家的人?呵,多讽刺!
“尉迟夜,你配不上娆儿,从来都是!”明初寒望着他,眸底星芒逝去,只留下那浓浓的忧伤,只为那伊人不甘!
转而,他扔掉手中的长剑,只听“哐啷”一声,青玄铁剑重重的摔倒了冰冷的地面上,那刺耳的声响划破静谧的清晨,那般突兀。
他转身,月牙白的长袍在习习冷风中猎猎作响。
“你是不是知道娆儿在哪儿?”尉迟夜突然上前拦住明初寒的去路,漆黑的眸底升腾出一抹猩红,厉声喊道。
“你还会在乎么?”明初寒冷笑着,整张俊颜满是讥讽,他指着那灵堂的大门口,指着那漫天轻垂的白色帐幔,指着哭哭啼啼的满屋下人,“那个女人已然冠了你尉迟家的姓,你也口口声声说她是尉迟家的人,你还会在乎娆儿的生死么?”
“你究竟什么意思?她到底在哪儿?”尉迟夜暴怒的揪起明初寒的脖领子,如墨的星眸紧缩成狭长的一道,那手的力道之大,可以清晰的听见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明初寒一把尉迟夜的手扯开,修长的指节同样紧攥成一团,“她在哪儿?”他冷呵着,眸底突然就氤氲出一抹潮湿,“你还敢问她在哪儿?你到底知不知道,娆儿她都为你做了什么?”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些话,迎着冷风,那漂亮的眸子被刺的生疼,“她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她快死了!”明初寒的哭吼着,清冷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尉迟夜的背脊一片僵硬,那修长有力的指腹止不住的颤抖,他无力的后退了两步,眸子狠狠的对上明初寒,厉声吼道:“你胡说!”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杀了白亦伊么?”明初寒指着灵堂,裂开惨白的唇角,冷冷的讥讽着,“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尉迟家的人用那该死的九节鞭,生生的穿透了娆儿的心脏!”
“她流了多少血你知道么?她那一袭白衣,全部都被鲜血浸染,我救她的时候,那些宫女用脸盆,一盆一盆的接着她奔涌出来的血。那么多,那么多,她该有多疼?”
明初寒说着说着就哭了,刀削般的薄唇止不住的颤抖,“她为什么会爱上你?你根本就是一个人渣!三年前你害死了她,三年后你依然不放过她,你凭什么?”
“凭什么?”明初寒嘶哑着声线哭吼,“她怎么会那么傻?你娶了白亦伊,她居然还傻傻的孕育着你的血脉,在那个偏僻的小镇上,自己一个人,每天吃着萝卜樱子,就这么想要硬生生的挺过一个冬天!”
“当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她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襟,直到,她对我说完一句话,才重重的倒了下。你知道,她说了什么么?”
明初寒愤恨的指着他:“她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