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耳朵凑近她的嘴边,她轻轻的蠕动着嘴角,那细密的声线依旧密不可闻,可他还是听懂了,她说:“救我的孩子!”
他的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颤抖着抱起她,“我会救,我会救,求你也不要有事,我什么都答应你。”
听到他的回答,她那苍白的嘴角终于荡起一丝微笑,蓦地,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睑,那紧抓着他衣襟的手也顺势垂落了下来。
“娆儿--”明初寒哭着唤着她的名字,“娆儿,求你不要睡,你醒一醒,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去--”
“别睡了,娆儿,别睡--”
她的双眼依旧紧闭,那精致的容颜上依旧保持着一抹笑意,仿似因为终于脱离了痛苦的深渊而感到欣慰。
明初寒呜咽的像个孩子,那长臂止不住的颤抖。
流莺将阿秦阿广两兄弟打败之后,就赶忙赶到明初寒的身边,那视线刚触及到他们的时候,流莺的心不禁深深的心疼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这么悲痛的神情,第一次,是三年前,得知娆儿姑娘葬在雪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完全没有了在朝廷之上冰冷严肃,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悲痛。
“殿下--”流莺走到他身边,眸底一片心疼。
“流莺,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说话了?”明初寒哭着问她,“你帮帮我,快救她,让她别睡了,真的,别睡了,我好害怕!”
“殿下--”
“她不能有事的,她不能,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想她。”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蜿蜒,一滴一滴的落在她惨白的容颜上,打开一个小小的水花,她却只是安详的笑着,深深的沉睡了过去。
南国皇城,太子殿。
偌大的内室中,十几个太医围在床榻的边缘进行诊治,期间,有好多宫女穿梭在其中,手中还拿着被血水浸染的青铜脸盆。
明初寒猩红着眸子,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被倒往外面,心底又焦急又心疼,他的手紧紧的攥成拳状,手背上的青筋曝露。
三个时辰过去了,寝室里还没有传来太医的动静,他站在外厅,不知道该站着还是坐着。
终于,在看到又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的时候,他隐忍的怒意全然爆发,他狠狠的揪着那个小宫女的脖领子,猩红着眸子咆哮道:“你们怎么可以让她流这么多血?她会怕疼的你们知不知道?”
小宫女吓得两腿直打颤,她只是个婢女,不是大夫,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啊!
“殿下。”流莺见状赶忙扯过明初寒的手臂,对着小宫女说:“你先出去吧!”
“是是是。”小宫女赶忙欠欠身哆嗦着跑出了大殿门口。
流莺转过头来安抚着:“殿下,您莫要着急,她只是个小宫女她哪里会知道这些?您先坐一会儿,咱们殿里的太医医术高超,一定不会让娆儿姑娘出事的。”
明初寒慢慢的垂下手臂,整张容颜苍白的骇人。流莺刚忙抚着他坐下,刚一坐到椅子上,他的手就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袖,他抬起眼睑,紫色的瞳仁中氤满了潮湿,嘶哑着声线问道:“她真的会没事么?”
流莺点了点头,“娆儿姑娘福大命大,而且,太医不是说过,她在受伤之前还服用了一颗千凝丹,这颗千凝丹可是宝贝,能护住本体不受伤害,所以娆儿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初寒的眼睑有丝颤抖,“可是,她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他捂上眼睑,泪水从指缝处奔涌而出,“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和白亦伊联手,她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殿下……”流莺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正在这时,在里面为嫣然诊治的太医突然来到外厅齐刷刷的跪在明初寒面前。
“殿下,恕老臣们无能,娆儿姑娘的命怕是保不住了。”为首的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明初寒的脚下,头几乎垂到了地板上。
明初寒的心咯噔一下,那双漂亮的紫瞳一下子瞪的老大,他颤抖着站起身来,狠命的将那个太医揪起,一字一顿的问:“你说什么?”
后面的太医吓得赶忙磕头,“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
明初寒咆哮着,分明的骨节泛着清白,“怎么会保不住!”
太医的身子被他揪的老高,整个脖领子都被紧紧的攥了住,他费力的回答道:“禀陛下,娆儿姑娘的心脏被整个穿透,根本就活不了了,如果不是之前服用了千凝丹,她怕是当时就已经撑不住了。”
“不!”明初寒摇着头大声的吼着,猩红的眸底龟裂成碎片。
他愤恨的指着地上跪着的一片太医,冷声吼道:“本宫要她活,听到没有,本宫要她活!”
那漆黑如深渊的夜幕下,整个太子殿灯火通明,可是那灼灼烛光却再也照不进一个人的心底。
明初寒守在嫣然的床榻边,她的容颜依旧清冷,那原本如雪的肌肤因为重伤更是惨白了几分。她就这么安静的躺在那里,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
他的大手轻轻的她的脸颊,仿似是易碎的瓷娃娃,只是轻微的触碰,都让他怅然若失。
他哭着,清冷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哽咽着:“小娆儿,别睡了,你这样,我真的很怕。”
“我求你,求求你。”他抓起她的手,将她的手背贴上他的眼睑,大片大片清冷的泪顺着她素净的手背留下,一直蜿蜒到肘关节,****了好看的白色纱衣。
太医说,她的心脏已经完全被穿透,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救她。
太医说,她就只剩下七天的生命,其实她的心脏被刺穿的那一瞬间她就该死了,如果不是千凝丹,她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可是,千凝丹保住了她七天,却没能保得住她永世。
“我错了,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明初寒放声大哭,“让我死吧!我宁愿死的人是我,也不要你有事。”
她依旧紧闭着眼睑,仿似再也感觉不到世间的冷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么安静又安详。
“殿下……”流莺看着明初寒痛苦的样子,心底也疼痛一片,良久,她喃喃的继续开口:“让尉迟夜来吧!”
“不可能!”明初寒狠命的摇着头,眸底一片愤恨,“他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她,他不配!”
“殿下,不管怎么样,尉迟夜毕竟是娆儿姑娘爱的人,而且,也是孩子的父亲。”
流莺同为女人,她能明白娆儿姑娘现在的心境,虽然还没能清醒过来,可是面临生死关头,她最希望陪伴在她身边的肯定是她最爱的男人,而且,他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明初寒没有言语,只是那唇角紧绷的厉害。
“殿下,请你为娆儿姑娘想一想,她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求您救她的孩子,她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个孩子,归根到底,是因为这是她最爱男人的血脉。她……她快死了,别让她带着遗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