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纠结要不要溜进北凉皇宫一探究竟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我虽不懂音律,但是这声音不绝于耳,悠远孤清,肯定是一个吹笛好手,堪比魏皇宫中的首席乐师。“这吹笛的人是谁?”我侧头问茶肆老板。
茶肆老板一边擦桌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个疯子。”
“那你知道她住哪里吗?”我对这种事总是充满好奇,可以想象一下,云淡风轻的夜晚,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在月下吹笛,笛声吹奏,满庭桂花,冷露无声……说不定这吹笛的人是个伪装起来得女神级人物。我说了我并非好色之徒,但这笛声实在勾引了我的耳朵,我只是抱着去看一看的好奇心理。
“就是一疯子,喏,这边走,进了对面那个巷子往左拐直走就是。这种人你最好少惹,脾气怪着呐。”
我听了茶肆老板的话,进了狭窄的巷子,伴随着深入,笛声越来越清晰,我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笛声,想必那吹笛的人定是神仙姐姐般的人物。
最终,我来到了一间废弃的房屋前,这屋子的窗户和门都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茅草和瓦砾,墙上还裂开了几条不小的缝,透出缝隙都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个人,这就是典型的危房呀。
我悄悄趴在窗户下听着笛声,不小心窥到了那人一眼,这还真是惊为仙人,居然是那个残疾的乞丐!我差点没晕过去……
“谁在外面?”笛声戛然而止,那人倚着柱子坐在地上,神色警觉起来。
既然被发现了,我就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早就说了他不是一般的乞丐,他居然还是一个有很高音乐造诣的乞丐,也算是乞丐中的艺术家了。
“啪啪啪”我鼓着掌走了进去,那人直勾勾地盯住我,我却分明发现他眼睛的聚焦也有问题。
“在下听了您的笛声,觉得十分美妙,就循着声音找了过来,想拜见一下传说中的高人。”我态度十分恭敬。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我与他都不说话,我怀疑是他耳朵不好,于是又说:“在下觉得您的笛声十分美妙,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所以斗胆前来拜访,如果有冒犯,还请多多担待。”
这要是放在我以前,准一脚给他踹过去,我都这态度了,他还不理不闻的,宫里的乐师都巴不得给我奏乐,在这我还要请他多担待。
“这位大哥,你的笛子吹的不赖,忒好了去了。”我觉得他应该是听不太懂官方语言,于是加了点当地的方言风味,这下他总该能懂了吧。
见他坐着一动也不动,手里紧握着笛子仍旧一言不发。我心里想这人真不识相,我好歹也给过他施舍,他不仅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反倒对我白眼相待。
“你别仗着笛子吹得好就自以为是,告诉你,我……”
“我吹的是箫……”他突然冒出一句。
“……”这下轮到我语塞了。
都怪我以前在宫里没有好好学礼仪器乐,连笛和箫都分不清。我忙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时我脑海中突然闪过银屏说过的话,李公主的如意情郎也是一个擅吹箫的,二人曾是萧史弄玉般的神仙眷侣。我眼前的这个乞丐莫非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走吧。”他冷冷地说。
“前辈为什么急着赶我走?莫非是怕皇宫里的人抓到你,让你背上一个诱拐李公主的罪名斩首?”我想以此探探他的口风。
没想到他听了一点惊讶的反应也没有,只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你到底走不走?”
我双手一叉腰,不以为然地说:“跟我玩横的是吧,今儿我就不走了,你能怎样,继续给我吹笛子,哦,不是,是吹箫给我听……”
我话音未落,只见一片白色粉末瞬间弥散开来,我被呛得直咳嗽,等这奇怪的烟雾散去后,那残疾乞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直觉告诉我,这个乞丐肯定有问题。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总算可以回屋休息了。来到客栈背后,却发现一个黑影正贴着墙从一扇窗子里偷窥,而那扇窗正是茗媺给我留着的,我分明看见了窗台上放着一盏灯!
这个黑色的背影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为什么会偷窥茗媺她们?难道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看来出门在外没个男人是不行的,茗媺虽算不上倾国的牡丹花,但招蜂引蝶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好色之徒,于是腾空一跃,没想到落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发出了声响,原来这瓦上有青苔,再加之我好久没练功了,这一滑,那黑衣人头也不回地跑了,看得出来他功力在我之上,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这个采花大盗有再去糟蹋良家妇女少女的机会。茗媺探出头来,问:“什么事?”
我说:“你被偷窥了。”
“什么?”她显然比我着急,身子一探就飞了出去,不愧是刘茗媺,轻功果然了得!我也紧跟着她追黑衣人去了。只听身后银屏焦急担忧的喊声:“卫公子要小心啊!”
那蒙面黑衣人有些体力不支,茗媺趁机冲到他前面将他挡住。随后我到的我急忙将他的后路阻断,我还不相信我们二人夹击,他还能逃得掉。我不由分说,就动手要给他点颜色看,跟他交手了几个回合后,越来越觉得这人招式熟悉。茗媺见两个大男人交手,也不便出手,只坐山观虎斗。
当我成功被黑衣人将手反扳在背后动弹不得时,我猛然想起了他是谁。关键时刻,不知君君从哪里飞了出来,小黑影掠过了那黑衣人的脸,君君一把将他的面纱抓了下来!
“就知道是你小子,还不快放手。”我不耐烦地说。
“你们认识?”茗媺走过来,奇怪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他就是穆辰,我兄弟。”我晃了晃酸痛的手,说,“我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么久了也不跟我联系,前面不辞而别,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穆辰迟疑了下,说:“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我没有回去,其实我一直跟着你们。”
我顿时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到底有何居心!”茗媺目光凌厉,质问到。
没想到穆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茗媺磕了三个头,说:“在下知道茗媺姑娘会起死回生之术,烦请姑娘救活我哥哥。”
“你还有个哥哥?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我扶起穆辰问。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很难开口似的,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终于道出了实情。
原来穆辰本命叫慕容辰,是北燕王室的后裔,北燕被灭亡后,存活下来的残部筹谋着复国大业,于是慕容辰被安插到了北魏皇宫,负责窃取北魏的情报,更令我难以置信的是,我的母亲黎夫人,居然是前北燕皇帝的妹妹慕容黎,我居然是一桩阴谋婚姻的产物……
茗媺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脑残的七皇子,难怪……”
茗媺转身对穆辰说:“那你哥哥是谁,我为什么要救他?”
“我与我哥哥是孪生兄弟,他叫慕容肃,死于西凉与北凉交战期间,死无全尸,他正是你们要找的李公主的意中人。”穆辰紧接着说,“我知道你们要救李公主,所以请你们一并将我哥救活,我愿用我的命来换我哥的命。”
“慕容肃已经死了,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顿时有些慌了,这男主角已经死了,还怎么拿眼泪进水月幻境救人,再逆天也总不至于叫个死人哭吧……
“我与我哥是孪生兄弟,用我的眼泪可以吗?”穆辰似乎对我们这一套程序驾轻就熟,了如指掌。
“你连这都知道,说,那次临安城潜入沈庆之府上的刺客除了云铮是不是还有你,而且你还想杀了沈庆之挑拨南北关系是不是?”我这一想,还联系起了在建康城那次刺杀刘义符的那个跳水刺客,我就说怎么回来见他头发湿湿的,原来是跳水逃走了。他为了北燕还真是呕心沥血,更可恶的是居然拿我做挡箭牌,牺牲我色相……
“是……是我,不过,我也是救了你呀。”穆辰吞吞吐吐。
“那你怎么会梨花镖,那不是姚安的独门暗器吗?”我猛然回想起那次惊心动魄的一幕,梨花泣血,杀人无形。
穆辰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枚精巧的镖,说:“这才是正宗的梨花镖,姚安那是窃取了我青师父的设计图,他那是山寨货,威力不及我这个正版的。”
我们说着说着发现偏离了主题,居然把茗媺晾在了一边。
穆辰忙恳求道:“请茗媺姑娘一定要救我哥。”
茗媺沉默了一会儿,说:“办法不是没有,不过——要用你的血,因为你们是孪生兄弟,所以你的血可以代替他的眼泪,不过就是我要多耗费些功力而已。”
“刷”地一声,穆辰拔出剑,半跪着递到茗媺跟前,说:“姑娘尽管来取,多少血我都不怕!姑娘救了我哥,我定当好好答谢姑娘,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茗媺愣了一下,说:“我只要你咬破手指尖滴一滴血就够了……”
“哦……”穆辰尴尬地收回了剑。
茗媺说银屏是水月幻境中的人物,所以她跟着进去会导致出来的时候完全失忆,于是决定让她呆在客栈照顾麟儿,我们给掌柜的留了足够的房钱,让他将一张纸条转交给银屏,纸条上只告诉银屏留在客栈等我们回来。
我们连夜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土房,这里人烟稀少十分僻静,是施法的好地方。茗媺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穆辰放血了。
他将食指伸进嘴里,咬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待那滴血滴在了泛着幽幽白光的镜子上时,镜子上瞬间变成了血红色。茗媺双手合十,握着胸前那颗墨玉,低声念着咒语。
镜子里的画面渐渐清晰了,红光逐渐消退,一片怡人的风景在镜中浮现。
那一年,菊花开得正好,金盏台上,暗香盈袖,一粉衣女子抱笙而坐,她微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美妙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