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经过一番缠绵,我躺在司鸿宸的怀里,开始小心地编谎话。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又去西境了。你说此关是你功业大计,必去不可。我怕你再受伤、再出事,死拉住你不让走,结果哭醒了……”
司鸿宸抚摸着我光滑的肌肤,闻言滞了一下,眸光在月光下亮闪,自言自语道:“莫非真有此兆?”
我惊讶地扑闪着眼睛,“只是个梦而已,什么兆不兆的?”
“小树林那里传过来消息:靖帝正着人暗中盘查兵器库,清点器件数目。如果单是盘计存物,大可不必神神秘秘的,说明这些兵器大有用处。我正猜测是西境所用,以为靖帝已暗中挑定人选,心下正遗憾呢。”
“你这么说,我也跟着迷信一回。”我笑起来,“这梦真有兆头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靖帝一提起,我会毫不犹豫地出列自荐。路途遥远不平,且多有流散的蒙国人、蛣蜣族人,那些将帅顾虑重重,不敢轻率表忠心,正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可你也不能轻率决断,须得仔细思虑一番。”
我本能地起了担心,便提醒说。
司鸿宸却不以为然地笑笑,侧身俯在我的颈项旁,深深地吮吸着。
“我的夫人,你的梦里不是说,此关是我的功业大计,必去不可吗?冲这话我也要去。如果这梦是真的,那你多做些,告诉我裕王究竟是谁……”
感受着他轻柔的抚摸,耳畔只有他一声重似一声的呼吸。我再次深陷在无边无际的波涛中,陶醉于他带给我的激情和浪漫。
第二天傍晚,司鸿宸骑马回家,看见他脸上难掩的喜色,我知道他成功了。
“果然不出所料!”
司鸿宸兴奋地告诉我道:“楼家盛原是押了别人的宝,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我领先抢去了。靖帝果然英明,也难怪不想倚重楼家盛,他是假借我的豪言壮语,来灭楼家盛的煞气。你没听见,靖帝在殿上笑得多欢呢!”
“袁放势必恨透了你。”我不无担心道,“小心他在半道上给你设障碍。”
司鸿宸敛起笑意,微微蹙眉,“我会时刻提防他。无论怎样,他是我最大的敌人,我必须借力挡一挡。”
“你看封叔怎样?”
我又开始吹枕边风,“封叔是天下巨商,识得几多人物,路路通融。上次你受伤,若非封叔义举,你如何脱离死亡?这次你请他暗中相助,他一定会答应,这样袁放再起歹心,也奈何你不得。”
“不行!”
司鸿宸断然拒绝,肃然道:“我替靖帝做事,第一要务便是不辱使命,这兵器便是重中之重。此行秘密,怎好让外人插手?再说,我司鸿宸靠的是才智才俊,求助于一名商人,有辱我司鸿宸的英风!”
他本来就是骄矜之人,却没想到拒绝得如此之快。我一时无语,心里却酸涩涩的,难受极了。
见我良久无动静,他慢慢靠近我,熟悉的气息扑到我的脸上。他执起我的手,在手背上吻了吻,说道:“放心,我会尽快回来。一个楼家盛在我眼里真的不算什么,为了这些兵器,我会慎之又慎,夫人可信我?”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笑了,蜷缩到他怀里,嗯了一声。
他就势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一拍,像在哄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乖婉茹,快睡觉,等你丈夫的好消息吧。”
我在他轻拍细荡中,很快就睡过去了。
五日后,司鸿宸整装束甲,准备向西境出发。
我送他到府门,他吻了吻我。两个人手牵着手又走了一段路,我却又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跃马落鞍,阳光照得他的铠甲发出耀目的光彩。
一树银杏正浓,司鸿宸的人马已经远去。我低下头,他握我的手的感觉犹在,我却莫名的不能释怀。仿佛有沉重的阴暗逼将过来,究竟是什么,却说不出。
已经是盛暑,毒辣的日头天天烤焦大地,连晚风中也裹着烘烘的燠热之气。我怕热,又得不到司鸿宸的消息,搅得寝食难安,人明显瘦了下来。
这天,一大早的起来,眼皮乱跳,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心下惶惑,连饮了几大口凉茶,心中的燥热还未消去,却听得府门急敲的声音。我的手一抖,茶杯碎了一地。
赶紧过去开门,嘎子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夫人,不好了!兵器丢了,卫尉大人正四处找呢!”
我惊得半个魂灵飞上天,急问:“莫非袁放暗中使坏?”
“坏就坏在大人只顾提防袁放将军,没顾得那里盗匪出没,这么多的兵器转眼间就不见了!”
我脑子嗡的一下,瘫坐在椅子上,直喊道:“坏了!坏了!”
原来,司鸿宸庞大的车队风雨兼程,沿路还算太平。眼看离西境不远,却被大河挡住了去路。与当地官员一聚首,说是大桥前几天不知怎的垮了,正着人重建,花时至少一年。
司鸿宸无奈扎下了营帐,催促官吏急调几十条大船。自己带着押车总管与几名执事立即清点军辎。暮色降临时,百余辆马车全部清点完毕,车上的兵器竟是无一摧折损伤。司鸿宸大是满意,正逢官吏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司鸿宸下令全部兵士严守车队,几位执事不敢酣畅,只饮了几爵,就照应各方回帐歇息。
刚歇下没多久,就有探路兵士前来禀告,离此地十几里的水坝处,有一批人正在造工事,听他们言语,白日里要泄闸放水。一旦洪水来临,大河水位暴涨,那些好容易调集来的大船势必覆没。
司鸿宸拍案而起,怒道:“谁这么大胆?坏了大事我取了这些人的脑袋!”
当地官吏闻讯赶来,为难道:“此工事关朝廷直辖,咱们小吏实是无权干涉。大人也是朝廷中人,是否能亲自说说?”
司鸿宸心中一动,暗暗派人前去打探,最后得到可靠情报:这批人原是属于袁放僚下的。
“好个楼家盛,果然出洞了。”
司鸿宸冷冷一笑,召集所有兵士连夜潜行,在大坝与那批人械斗了一场。双方厮杀凶猛,从深夜一直杀到天大亮,最后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楼家盛,等我回到皇城,再继续跟你斗!”司鸿宸胜了,冷漠地笑了笑。
等到了营帐,却傻眼了:这里在夜间似乎也经历过厮杀,遍地是留下看管的兵士的尸体,连几名年轻执事也惨遭杀戮。
上百辆装着军缁的马车,包括三百架云梯、上千张机发连弩、几十万枚精铁箭镞、精铁胡刀等等,全都不翼而飞了。
说也奇怪,天上原本出了太阳,顷刻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滂沱大雨浇了下来。司鸿宸惨淡大笑,举起刀剑横向自己的颈脖。
身边的总事早已看出端倪,飞身扑上去抱住了司鸿宸,大哭道:“丢了兵器,我等也有求死之念,大人不要死在他乡啊!大人要是弃我等不管,我等怎好回去交代?我等秘而不宣,朝廷几天内不会得知此事,趁着空挡,大人不如查清劫匪是谁,说不定能追回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