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哥呢。”我淡淡地问。
“回去了。我已经打电话过,你就老老实实待着。”他的口吻带了命令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搞来这些粥的,自己似乎有了力气,便起来默默地吃。他一直等到我吃完,才拿起保暖瓶走了。
壁钟敲了一下,已是下半夜。
小洋楼里悄然无声,我缓过劲,费了很长时间才睡着。这一觉,竟是无梦。
清晨鸟声聒噪,阳光顺着窗帷缝隙偷撒进来,又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我起了床,感觉精力又充沛全身,我韩宜笑又回来了。
掀开窗帷往花园方向看,司鸿宸已经完成了慢跑,勤务兵正将早餐送进来。
我不想跟他一起用餐,呆了良久才慢吞吞盥洗完,披上厚实的棉袍,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手习惯性地伸进颈脖抹了抹,这一抹竟让我惊骇住了。
我的玉珠项链不见了。
“会去哪里了呢?”
我沿着床帏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索了几遍,丝毫不见玉珠的踪影。顿时瘫坐在藤椅上,全身冷汗热汗交加。
昨日玉珠分明还在身上,我曾经摘下它,想回到现代去……想到这里,我疯了一般冲下楼,在客厅沙发上翻找着。
到最后,我还是失败了,一股冷意从脚底幽幽弥漫至全身。我望了望窗外,不由自主地往外走,绕过花园,一直到了司鸿宸的书房。
他正坐在书桌旁,手里捧着本书悠闲地看着。看到我进来,眼皮抬了抬,问:“身子好了?急匆匆的有什么事?”
“我的项链呢?”我面对着他,冷声问道。
他的唇角抽了抽,露出一缕淡笑,打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掂起一根项链,“是不是这个?”我一见正是我的,扑过去想从他手里夺走,他手一松,顺势合上了抽屉。
“司鸿宸,把它还给我!”我大喊。
“先告诉我,这项链是从哪儿来的?”他不急,慢慢地问。
“当然是从楼家带来的,随身之物。”
“要不要叫个楼家人过来问问?”他审视着我的脸色,扬手示意我离开,“项链我没收了。等找到确凿的理由,证明是楼家的东西,我再还给你。”
我又气又急,怒骂:“司鸿宸,你真是蛮不讲理!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要没收?一个堂堂南征军将领,连这种琐碎的女人家事情也要管,你太不可理喻了!”
他不气也不恼,任凭我骂个够,只顾看着书不理我。我骂得唇焦口燥,只好悻悻地出来。我不明白他暂扣我项链的目的是什么,把此事归于他在胡闹。而自己确实没有理由证明这是楼家的东西,想想还是暂时放在他那里,等机会再说。
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马丁神父的出现,和他半夜送来的那碗粥,而有任何的改善。
暴君,这是我对他下的定义。
倔强,是我的本色。我不会因为项链在他手里,而去逢迎他,屈就他。
他在小洋楼设了卫兵站岗,我被囚禁在楼里,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控之下。好几次我趁着他离开,悄悄摸向他的书房,而卫兵会嗅到我的踪迹,适时地出现在面前,往往让我无计可施。
安洲城的上空烟花漫天,新年到了。
在除夕的夜晚,我开始思念还在康宁医院的母亲。以前她对我时好时坏的,也许是麻木,我感受不到一丝亲情的温馨。回头想想,这二十年的除夕都是跟她一起过的,如今在这个世界,那种思念竟变得无比的强烈。
如果项链在,我会毫不犹豫吞下一粒玉珠,穿梭时空,回到破旧的老房子过年。冯大泉不是告诉过我,我有三次回去的机会吗?
到时,我宁可给我的大脑充上现代人的智慧后,再回到这个暴戾者的身边。
整个南征军放假一天,那辆德国霍希车也完整无暇地回来了。司鸿宸踌躇满志,一早开着他心爱的车犒劳三军去了。剩下我孤零零守岁。一直到天色开始蒙蒙亮,他才满脸酡红地回来。
他大概发现有点不妥,良心突然如昙花一现,笑着说:“新年打算去哪里玩玩?”
“我想回趟娘家。”我表面异常的平静。
他略加思忖,竟然答应了。
于是在大年初一的早晨,我给楼祥镕去了电话,独自去了楼家。
楼祥镕一见我,劈头就问:“最近有什么新情况?”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提及被软禁的事情。楼祥镕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听说他跟省里马议员走得相当近,你是女人家,自然不懂这些。马议员是出了名的奸诈小人,没有任何好处,他连六亲都不认。司鸿宸跟马家小姐搅在一起,迟早会吃大亏,除非他娶了她,把你休了。”
“休了也好。”我狠狠地说了一句。
楼祥镕大为生气,叱道:“少说这种不争气的话!休了是其次,就怕你有朝一日成寡妇!为了裕王地宫,他拉拢一个,得罪一个,到时候死在谁手里也不知道!”
遭了一顿训斥,我才如获大赦出来,按规矩进了楼婉茹母亲的房间。
楼婉茹母亲的态度也是淡淡的,她身边伺候的余嫂倒惊喜地看我。
“姑爷怎么没来?”楼婉茹母亲问。
“军务繁忙。是我自己想回来的。”我照实说了。
“本来找个好女婿,想享点清福,如今愈加落得不太平。”楼婉茹母亲竟然也是满肚子的不满,“你父亲又想娶第五房太太,都花甲之年了,也不知道撑着点。你在这里少待几天,早些回去,姑爷的风流轶事连我都听说了。”
说完,唤过余嫂,“小姐这两天在楼家,你且去伺候着,催她早些回去。”
余嫂欢天喜地带我上了楼婉茹的房间。我刚落座,不知道是乐极生悲,还是久别重逢,余嫂眼泪都出来了,“小姐,你这一去瘦了!姑爷是不是怠慢你?老奴在家一天到晚替小姐担心着呢。”
我心里甚是感动。想余嫂一个老女佣,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却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高尚到何止百倍千倍!当下我抓住她的手,将我苦思冥想的话说了出来,“余嫂,我要你帮忙。如果有一天司鸿宸找你作证,你就说,我脖颈上挂的玉珠项链是你送的。”
余嫂虽有惊惧之色,只是一刹那放松下来,轻声道:“小姐……老奴买不起这东西。”
“你就说是你祖传的。你因为把我当亲闺女看待,当嫁妆送我了。”
“小姐怎么说,老奴照办就是。只要小姐平安无事,老奴就是送了性命也无所谓。”余嫂颤抖着抽出帕巾,不断地抹着眼泪。
我心下更是感激,轻轻地抱住了余嫂。
继接的两日,楼家还算太平,我整日待在房里倒也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