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别给我来这个,哪个也用不着你赡养!不反过来赡养你和你儿子就不错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以为你妈就那么混不吝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不结婚,我是绝对不会考虑自己的事情的。我不给你丢脸。”
“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是不是说,我可以和我们家赵宁结婚了?”
“休想!我宁愿你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许跟赵宁结!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没法通融。”
“那好吧。我打算四十岁才结婚呢。所以您就别等我了,我能等得起,您可等不起。再过上十五年,您鹤发童颜像个老妖精一样去领证,不把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吓死才怪。好啦,您什么时候结婚告诉我一声,我会送一份大礼的。”
不管大家态度如何,总之,安平和老徐等于是亮相了。安志对这事更是没什么看法,他自己本来就是个离婚的,犯的错虽没有老彭那么严重,但形象也是严重受损,不适宜在这种问题上提什么意见和建议,所以就装聋作哑,不参与。
安然呢,她起先是极力反对安平离婚的,觉得那女人离了简直就活不下去。现在看她小店开得也不错,人一天比一天大方爽利了,心想她姐还是有潜力可挖的,不是在这个世界上一点位置都找不到。但安然觉得再婚就没什么意思了,既然离了能活得这么好,还有何必要再婚?
和老徐的事,其实安平一直心里是有压力的,在儿子彭湃面前铁嘴钢牙,只不过是维护自己当妈的形象。跟彭湃谈过那次后安平胸口堵得慌,就去找安然。
她去安然家之前打过电话,但安然电话关机。其实那时候正好武博达来了,安然又刚刚认识了一个男的,短信电话比较频繁,担心让武博达发现,就关了手机。安平在外面敲了好几下,正准备离开呢,门开了,安然穿着睡衣站在那,问:“大周末晚上的,不应该是你和老徐耳鬓厮磨的时候吗,干嘛愁眉苦脸跑我这来?”
安平没注意到安然有点要把她拒之门外的意思,自作多情地硬挤了进去:“我正烦着呢,你不是号称我的精神导师吗。”
她硬挤进去,坐在沙发上,说:“晚上没吃饭,饿了,快,给我煮包方便面去。”
安然抱着胳膊看她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那样,知道这尊佛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说不定还得在她家过夜呢,就冲卧室喊:“出来吧。”
武博达从里面出来了,把安平吓一跳,问:“他是谁啊?怎么从你卧室里出来了,干吗呢在那儿?”
“在卧室里还能干吗?瞧你问这话。”又转向武博达,“老武,我姐要吃方便面,你要不要也来点?”
老武很尴尬地说:“我就不用了。”
安然摆摆手,边往厨房走边说:“不饿的话就赶紧走吧,傻站着干吗呀。”
安平大张着嘴,看武博达开门离去,半天才反应过来,跑到厨房门口问:“刚才,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安然白她一眼:“不是打扰了,是正在打扰。”
“嗬!我给你口好气,你还上赶着是吧?你和那中年男人什么关系?他干吗的?有老婆没?你们混多长时间了,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关系你不也看到了,床上关系呗。一个小官员。当然有老婆了,没老婆我还不敢招呢。混多长时间了,我算算,三年了吧。你怎么不知道?这还用问吗,我没告诉你、你也没撞上过呗。回答完毕。”
“就是说,你和这个有妇之夫鬼混三年了?”
“注意措辞,应该说交往,而不是鬼混。你现在是女企业家,不同以往了,不能爆粗口。”
“粗口,我还想动粗呢我!”
“凭什么呀?”
“凭什么!”安平在厨房门口转了两圈,终于找到理由,“就凭我是个被小三撵出家门的正室!所以我就不能允许你也去当小三!”
“未必所有的小三都要把所有的正室撵出家门吧?我是不婚族,拜托!”
“我不管你婚还是不婚,反正当小三就是不道德的,就是我的对立面!”
“不要这么偏激好不好?从理论上来讲,你自己的婚姻没经营好,让小三钻了空子,那是你自己没能耐,不能埋怨小三。当然,我们看待问题很多时候不能凭理性,要凭感性。你还吃不吃面了?我在这给你煮着面,还得听你谴责,我怎么这么贱哪?你太没良心了吧,知道你那小店是怎么盘下来的吗?就刚才这家伙出的力!那样的黄金地段,你以为一般人能盘下来啊?”安然叉起腰,不干了。
“给我卧个鸡蛋。”安平一听人家这么说,真有点哑口无言了,只好气咻咻地结束对武博达的批判。
“没有鸡蛋。”安然端起锅把面倒进碗里,“说别人一个顶俩,你自己就没和老徐鬼混?”
“我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我们是很清白的!”安平要让安然这句话吓死了,“你要再这么说,我就告你诽谤。”
“那这么说,你们既然不是鬼混,就是来真的了?来严肃的了?来光明的了?”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两人手牵着手,去一个名叫婚姻登记处的地方,照一张傻呵呵的合影,填一些表格,签字画押,领两个小本本,举行个仪式,然后步入洞房,开始又一段换汤不换药的婚姻生活。”
“那又怎么了?不比你这样强啊?选个那男的老婆不在家或是什么日子,偷偷摸摸跑到你这里来,还非常有可能被敲门声中途打断?”安平一边呼噜呼噜吃面,一边跟安然反驳。
“他什么时候方便来就什么时候来,我不在乎不就行了?傻子才去在乎男人这种靠不住的动物呢。姐啊,天下婚姻都一个样,换汤不换药,没有这种矛盾就有那种矛盾,何故非趟那浑水?做一个独立自强不需要婚姻的女性,多好啊!我真是不明白,女人们为什么能日复一日呆在婚姻的凌迟下。”
“我暂时还没想结婚这码事呢,怎么也得等彭湃结了再说。我现在就是找个能说说话的朋友。兴你们朋友一群一群的,就不兴我有这么一个啊?”
“这可是你说的啊!只是朋友!我劝你最好别有结婚的念头,否则,再经历一次婚变,你就完了。”
“你是不是乌鸦嘴啊?你凭什么确定我要是再结婚,还得经历一次婚变?”
“我是说假如、如果、万一、一旦。”
“没有假如和一旦,” 安平没好气地说,“彭湃那臭小子把我惹得怪不高兴的,本以为你是个开通的现代女性,没想到也和我过不去。是不是你们俩人商量好了,统一口径、联手对敌?”
“那倒没有。只能说,我们英雄所见略同。主要是,我们本着关心爱护你的前提,不愿意看你再度被婚姻所伤。”
“我看你才是那种极其害怕被婚姻伤害的人呢。你跟姐说实话,是不是真的不结婚?我觉得吧,一个人无论多有个性、多独立,还是要遵循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传统文化吧?你看这几年,那些大腕明星们纷纷结婚生孩子,你敢说人家没个性、不独立、不能挣钱?但人家照样去那个叫婚姻登记处的地方照傻呵呵的结婚照,照样发请帖、摆酒席,向世人宣告他们已取得合法的夫妻关系,然后开始换汤不换药的婚姻生活。娱乐圈里的婚姻更靠不住,但人家不是都敢大胆尝试吗?失败了再说,你说是不是?你连失败的滋味都没尝过,死的时候能闭上眼吗?”
“你这都什么怪理论啊?我死的时候,回首一生,没有过婚姻失败的灰色一笔,不是走得更干净更了无牵挂吗?再说了,跟我交往的男人都是有妇之夫,而我又绝对不会嫁有妇之夫。肯为一个女人离婚的男人,在我这里是绝对不过关的。你说,你怎么让我结婚?”
“你就不能交往个未婚男人?”
“未婚男人麻烦不是嘛。”
“你就是一个懦夫!我觉得你有心理疾病,得去看心理医生。”
“你才有心理疾病呢!”
“都不敢和未婚男人交往,你敢说自己心理健康吗?”
“我有未婚男人社交恐惧症,行了吧?我就是不想结婚,不想交往未婚男人,这又不犯法。”
“可你打算一辈子不享受正常家庭生活吗?到最后孤老一人?”
“那又怎么了?我多攒点钱,到最后雇很多保姆,怎么会孤老一人?我还可以去老年公寓啊,选择多着呢。”
本来安平是为自己的烦恼去找安然排解的,结果又添了新的烦恼。她越想越觉得安然这样下去不行,就找戈美丽叨叨。戈美丽说:“她是不是过去在情感上有过被伤害史?”
安平说:“她那样的人,都是她伤害男人,哪有男人伤害她的。不过我想起来了,她上大学时谈过一个男生,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后来没成。”
“嗯,要是安然真有心理疾病,这肯定就是根源了。为什么没成知道吗?”
“好像那男生毕业后跟他们学校一个富二代双双出国了。”
“这就不难理解了。那男生为了出国,在毕业前夕甩了安然,这是造成她有心理问题的根源。”
“我怎么越听越害怕呢,难道安然真有心理疾病?”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别把心理疾病想得像洪水猛兽一样。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理都不是完全健康的,或多或少有着这样那样的疾病,只是程度有轻重之分而已。”
“可我看安然除了立誓不婚,没别的异常啊?”
“有心理疾病的人对外界的表现行为是不一样的。我打个比方说吧,有的人失恋后会自虐,比如失眠绝食甚至自杀;而有的人失恋后容易走极端,比如威胁报复甚至干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蠢事。安然的情况呢,显然不是这两种,而是另外一种——表面上看来爱情走了没给她带来多少伤害,但实际上,这件事使她背负着被背叛的阴影,无法自拔,直到现在。体现在哪里呢,就是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恐爱恐婚者。与其说她是不婚族,不如说是恐婚族更合适一些。”
“这可怎么办呢?我们是不是要找心理医生帮她疏导疏导?”
“安然那种个性,不会去看心理医生的。而且她这种情况是在年轻时造成的,对她人生观的影响已经有点根深蒂固了。那时候她多大?”
“也就二十岁出头吧。”
“你没发现吗,现在有一种大学生自杀现象,每年都会发生几起。我看过一些这样的新闻,专家分析,女孩子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时,虽然生理和心理都很旺盛,但由于年龄的局限,承受压力能力很差,情感失意、就业压力都很容易让她们产生心理疾病。安然就属于这种,只不过程度轻而已。我觉得不能让她接触心理疾病这样的概念,那只会火上浇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交往未婚族,说不定她慢慢就能开始过健康的情感生活了。”
从那以后,安平又多了个心事:帮安然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