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是不是嫌小雪太笨,所以才一直不回我呀?”白子雪低着头,小声嘀咕着,被她这一打扰,他的思绪便也回来了。轻咳了两声,掩饰走神的尴尬。
“看仔细,这两张符虽形态大体相似,但左下角的那一点却略显不同,左边的那张是右回锋、右边的却是左回锋。除此之外,左边中间的这一竖,笔锋要硬朗。而右边的那张,同样是一竖,笔锋却较为柔软。”陆生对她详细说道。
白子雪挠了挠脑袋,更加不解:“现在我看出他们的区别了,但是这些跟我写毛笔字有什么关系?”
陆生笑:“这两张符左边的那张是驱鬼符,右边那张是引鬼符,你看看你这个字。”陆生随手指了她的字:“瞥不像瞥,竖不像竖,若你本身要画驱鬼符,结果却因为字迹不端画尘了引鬼符,岂不是害了你自己?”
猛然听见咯噔一声,她那小心脏突突地跳了好几下。怪不得师父要看自己的字,原来其中玄机这么大。她自知这回是再也没理由不写了,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姿势拿起毛笔,咬着牙临摹起了他的字。
陆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像是赴死杀敌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写个毛笔字竟然也能摆出这么个痛苦的表情。然当白子雪移开了身子,将宣纸递给他时,他的眉头皱了皱,怎么转了一次世,字写的比前世还要糟糕。
“本来就不想写的,是你非要我写。我写了,你又开始嫌弃了。”她低着头,左手捏着右手来回撮,他便知这是她在害羞了。
“好了,字写的不好,可以练习。从今天开始,再多一项任务,每日练一个时辰的字,画符的事儿再往后推一推,你先把玉笛学会。”此话说完,还不忘指了指她的袖子,示意她将玉笛拿出来。
她认栽的将它拿出来,递给他。本来指望着拜师后能学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本事,谁知道竟然开始就让自己练毛笔字,又让自己学吹破笛子。难不成是觉得自己难成大器,所以不打算好好教了就?
“师父,你是不是嫌弃小雪没有那些弟子们聪明,所以对小雪失望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我没有说不教你画符啊,玉笛所吹的乐调具有安魂功效,你得学会怎么吹,我才能将安魂曲交给你。让你练字,也是为了让你能将符画的更精准。”陆生修长的手揉了揉眉心,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正巧就落在他肩上,于是白子雪又失神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看的仙人啊……
不用转过头陆生就知道能如此放肆大胆盯着自己看的,除了她便不会有别人,却也不忍打断这一片刻的安逸,只柔声说道:“我交代你做的事,你要做到。如果抽查发现没有进步,便断了你的桂花糕。”
她狗腿地赶紧点头,笑嘻嘻地讨好他:“师父放心,小雪一定不辱使命,我这就回去好好练字去。”一见陆生点了头,她撒欢地向外跑去。
他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为什么这一世的她,一定要在忘掉自己的时候,才会显得快乐无比。记得她问自己为什么只有十四岁的心智时,他多想将她搂在怀里,像这尘世间所有深爱自己女人的男人那样告诉她:只有十四岁的心智有什么不好,你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是我的小丫头,我呵护你一生一世,给你宁静岁月,许一世白头不相离。
但他又何尝不知,她与他的缘分早在前世轮回之时便断了。也曾问过月老,为何好端端的红线说断就断了,月老当时讥讽的话至今而回荡在耳边:你是仙尊又如何,你害她缺了一魂,以为将自己的魂渡在她身上就算补偿了吗?别说这姻缘线已断,就是它缠绕着你们,我也会强行拆散。你知不知,你的身份便注定了不能爱她,她区区凡人就算福泽再深厚,也不配拥有你的爱情。如果你再强行加上去,缺的可不止一魂。
他站在案桌前,桌上还摆着她未干的字迹。那上面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自嘲地笑了笑,她怎么会懂,自己试探她字迹是真,而想让她留下些什么在此地也是真。心悦君兮、君怕是永远也不会知了。
他看了眼墙壁上挂的那副画,仿佛又看见了几十年前的光景。
那个红如火焰的女子巧笑嫣然地说:陆生,你看我画的像不像你?
他答:除了衣服像,其他的还未看出来哪里像。
她气鼓鼓地等着他:知道我没你那一双巧手,能写出一副好字,又作得好画。但好歹我画了一个晚上啊。
他忍住笑意:知道画的不好,还敢拿给我看。
话虽如此,却仍然将画收了起来当作宝贝,日日夜夜观赏。在他心里,这是见过最好的画。而今人还在、物亦在、却没了那层记忆。陆生摇了摇头,自从对她施了洗忆术后,总是动不动的就容易出神,去回想有关于她的前尘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