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白子雪的小心脏迅速跳了几下,怕什么来什么。正想跟师父说,看字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却看见师父已走到案桌边,从笔筒里挑了一只毛笔染墨挥毫。
她心里正想着怎么逃过这个小劫难呢,便听见他说:“你就照着我这几个字写吧。”她叹了口气,师父都把话说那么死了,哪还有能回转的余地,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瞥一眼他的字,忽然想到大气浑然天成这几个字。这字儿要是放到爹爹那里,绝对是要装裱挂在墙壁上的。这么一想,又叹了口气,今天不是她的黄道吉日,丢人势必要丢到祖宗家了。然还是不放弃为自己找借口逃过写字,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跟前,眨巴了两下眼睛。
陆生一看她那副欲要讨好地样子就知道她要开口说什么,不待她开口便抢先说道:“画符如写字,一笔一划皆有章法,如若乱了章法,画出的符不说能不能起到震慑鬼混的总用,怕是一不小心,便将自己的小命丢了去。”
白子雪小嘴一撇,翻了翻白眼。敢情还没正式教学便开始恐吓自己了。
“怎么,我说的你不信?”她那点小心思哪能逃过他的法眼,于是起身从笔筒里拿另外一只笔,蘸了几笔朱砂,在宣纸上豪迈挥洒。片刻之后,两道符已画好,见她不解的看着自己,笑道:“你看看,这两个符可有什么不同?”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临了把宣纸拿起来细细琢磨,摇了摇头,冲着他讨好地笑:“好师父,我怎么看都一样,你就跟小雪说说他们的区别嘛。”
陆生见她撒娇的口气,不由心中荡漾,似是一池平淡的湖水被她搅得激荡不已。
二十三年前,她得知自己身世之谜惊恐万分,脂粉未施地小脸惶恐地问着自己,陆生,你告诉我,我不是妖对不对?那时他尚未明白在她心中,自己的分量早已变得举足轻重,也未能察觉是妖是人对她来说到底如何不同,因此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可后来才知道,她身在驱妖族,到底是不能与妖为伍的,何况又是妖的后代。
后来她被族人驱逐出境,彼时他回九重山处理重要事务,再回来时,已寻不到她。心中怅然了片刻,但随之又释怀。只是一个凡人罢了,生生死死最多不过百年,而自己却千年万年长存不息,又何必将感情过多的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等再次遇见她时,她拖着满身的疤痕站在雨夜里,似是一心想要寻死。他掐指算了算,是命数已尽的征兆,便不再多管闲事。然当她拿着噬魂鞭再次抽打她自己的身子时,他竟然浑身一颤,半饷不能动弹。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那时一样,一个飞身过去夺了她的噬魂鞭,随手设了结界将她死死困在里面。
她悲戚的哭声至今都还记得,她问自己:你懂么,你懂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戳着你的脊梁骨骂妖精的感受吗?你懂么,懂把自己带大的王妈趁着夜里熟睡时往自己身上淋黑狗血吗?你懂么,你懂教导你怎么捉妖的师父拿着捆妖锁将自己捆住再狠狠抽打痛楚吗?
他满是歉意,竟不知原先只是陈述那些事实的一个点头,竟然会让她沦落至此。只记得当时跟她说:从今以后你跟我走吧,我护你一世安稳,保你一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