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一把的塞,塞得丝竹满嘴都是。
丝竹被呛得脸色发红,却不敢吱声,囫囵吞了橘瓣,耷拉着头颅。
“酸吗?”萧阑歆冷冷盯着她。
“酸。”丝竹低着头,不敢大声。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萧阑歆依旧不放过她。
“错在不该胡乱说话。”
“贱婢!”萧阑歆冷冷一挥袖,一巴掌扇过来,怒气冲天:“就因为你这张嘴,胤轩知道是本公主对他下了药,也让本公主白白搭上清白之身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现在这个孽种……”
她狠狠捶打了自己平坦的腹部一下,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孽种真是让本公主现在进退两难,打掉他,本公主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生下他,让胤轩娶了本公主,他以后定不会放过我们母子……”
“公主消消气。”丝竹连忙拉住主子又朝腹部捶打下去的手,含着颤音道:“公主万万不能伤了千金贵体,奴婢觉得公主应该趁肚子还未大起来前打掉这个孩子,皇上和太后娘娘那边肯定是不允公主嫁给三王爷的,如果公主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与皇上那边撕破了脸皮,而三王爷这边又不肯承认,到时候公主您就是落得个两头不讨好……”
“两头不讨好?”萧阑歆这次倒没大动肝火,似是把丝竹的话听进去了,杏眸微眯,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皇帝哥哥那边的确不会让本公主嫁给胤轩,因为胤轩永远是他的眼中钉心头刺,他想让我这个异姓公主嫁到云雷和亲,以拉拢东南方向的云雷国……可是,云雷太子妃的位子又怎么比得上胤轩呢?这个男人本公主是非得到不可的,他越是拒绝,本公主就越要亲近!”
“公主?”丝竹手心全是冷汗,只觉得主子又要做出什么事来了。
果然,萧阑歆只稍稍寻思,气定神闲道:“本公主会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并且让他喊胤轩父王的,本公主决定慢慢来。”
“只是公主,三王爷现在似乎接受景王妃了,时时下榻,夜夜宠幸,怕是……”丝竹小小声提醒。
“多嘴!”萧阑歆杏眸一瞪,又不悦了:“那个煞星女现在的处境比本公主好不到哪去,胤轩碰她,估计也是别有目的,所以怎么宠幸,她都变不成凤凰,这么杞人忧天做甚……”
丝竹只得闭嘴,不敢再说话。
萧阑歆也安静下来,望着回廊那头有个浅衣身影在慢慢晃动,比她还惬意。
“王府里来了客人?”夜灯下明显是个风度翩翩的素袍公子,正捏了一把龙骨折扇,逍遥自在的乘凉。
丝竹朝那条瞧了瞧,道:“是西门公子,王爷的朋友,来府上小住几日。”
“西门公子?”萧阑歆眉一蹙,撇了撇嘴:“原来是个风流公子,俊是俊,只可惜入不了本公主的眼。”
远处的西门,唇角玩味勾了一下,收起折扇朝这边走过来,“公主好雅兴,月凉如水,软尘香风。”
萧阑歆将下巴抬得高高的:“西门公子同样好兴致,孤灯夜影,唧唧虫鸣,也能如此悠闲惬意。”
西门微微一笑,面色不改,瞧了那浅波荡漾的湖面一眼,依旧潇洒自在:“这里景色确实不错,很适合赏月,那么西门就不打扰公主雅兴去别处踏凉了,告辞!”扇儿一撑,好不惬意走过这凉亭。
“哼,不过花孔雀一只!”等西门走出亭子,萧阑歆冷嗤一声,挑眉瞧了男人颀长的背影一眼,“身形还不错,跟胤轩差不多高,倒也风度翩翩俊美风流,就是那双眼睛太媚了,受不了。”
“公主,这个西门公子正是卞州城内出了名的第一美男子,逍遥不羁,自命不凡。”
“噢?”萧阑歆将刚放入嘴里的葡萄吞下,吐了核:“既然是第一美男子,那是哪家公子?本公主瞧那气势也不似凡夫俗子。”
“回禀公主,西门公子乃飞云山庄二庄主,只管风流,不管事。”
“哈哈,原来还是一颗绣花枕头,还以为胤轩认识的人能神气到哪去!不管了!”萧阑歆凉凉笑了,再放入一颗熟透的葡萄进嘴里,开始继续赏自己的月。却又似想起什么,拉了丝竹一下:“本公主让你带的话带到没?为何多罗王那边至今还未有任何表示?”
丝竹的皮立即绷得紧紧的:“公主的话奴婢是一字不漏转达给多罗王的,只是那多罗王整日呆在花楼里酗酒,怕是没有一刻清醒。”
“等他回府,再去传达一遍。”
“是的,公主,奴婢记下了。”
而东漓那边,映雪刚刚为连胤轩施完针,连绛霜便捧着个小竹筒子走进来了,轻道:“胤轩,让我再用露珠给你净净眼睛可好?”
“恩。”连胤轩坐在榻上让紫烟为他拉拢白色中衣,默认了。这些天因为施针比较频繁,便没有将衣物全脱,只是将衣襟敞开了,露出胸膛。而映雪试了几次,三处主穴也拿捏得准了,闭着眼也能寻找。
此刻,映雪收起针,净了手静静站在床边:“如果王爷没有什么不适,那臣妾退下了。”
连胤轩正在让绛霜滴露珠进眼里,头仰着,露珠子带着微微的黄从眼角流出来,道:“你先不要出去,呆会教绛霜清目术。”
绛霜正用帕子替他擦拭,微微一笑,也道:“那么呆会麻烦景王妃了。”
呵,终于肯让她解脱了吗!映雪轻轻回视连绛霜一眼,答得无波无痕:“不麻烦。”让连绛霜来,她还求之不得呢。
连绛霜这几日天天按时接下半竹筒子的露珠儿守在旁边,时辰一到便为他净眼,寸步不离,果真做到了十二分的细心体贴。而除了施针的时间,她是一定会守在这个男人身边的,用露珠及时为他止灼痛,给他更衣梳发,那份情真意切,怕是无人能及。
所以,她愿意教她清目术,十分情愿遂了连绛霜的意。
“以后不要叫景王妃。”连胤轩净了眼睛,没看映雪,却是陡然这样对绛霜淡淡嘱咐着:“叫她姐姐吧,不必再叫景王妃。”
薄唇紧抿,喜怒不形于色,他高大的身子站起,稳步踱到了外屋。
“啊?”绛霜微微诧异,随即眉梢带笑,望着映雪,“绛霜早说过对姐姐一见如故了,从见到姐姐的第一眼起,就有种亲切感,就仿佛我们前世是姐妹一般,呵呵,姐姐,我们很有缘,对吗?”
映雪瞧着女子眼中淡淡的敌意,心头隐隐有股情绪在涌动,眉一挑,道:“是有缘,缘分深得抢了妹妹的王妃位子,做了妹妹的替身。”
“苏映雪,这不叫抢!”连绛霜的脸蛋立即冷若冰霜,眸一沉,淬了三分毒:“不是抢,是我暂时让给你的,因为这个位子从来是我的,昨日是,今日是,以后永远是。我今日屈尊叫你一声姐姐,是为弥补心头的愧疚,不是真正将胤轩让给了你!”
“那你觉得让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吗?”映雪冷笑。
“是我的,就一定要得回来!”连绛霜咬着银牙,冷冷盯着她。
映雪陡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没想过要抢这个女人的男人,可是这个女人的表情却告诉她,她抢了她最喜爱的东西。她从来不觉得让出去的感情还能收回来,即便没有人跟她抢那份感情。
她道:“如果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连绛霜冷眸微眯。
“你了解我是什么意思。”映雪淡淡瞧着她,浅笑:“如果将他抓得太紧,他反而更想飞,就是这个理。”
“这个不用你教!”连绛霜的眸子依旧没有恢复温度,瞧了珠帘子外一眼:“我爱这个男人,从六年前第一眼见到他就认定了他……我相信他的心中也是有我的,不然,他也不会让你做我的替身。所以,我奉劝你最好不要爱上他,爱上他,痛苦的只会是你!”
映雪心头微微一嘁,笑道:“多谢忠告,只是我也有一句要提醒你,今日我苏映雪如此做你挡灾替身,是为自身给王府带来煞气心生愧疚,我不曾想抢你什么,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希望你不要再对此咄咄逼人!”
“你不犯我,我自不会逼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珠帘子响了响,紫烟探了个头:“王爷遣奴婢来问问,清目术教得如何了?刚才西门公子过来东漓,王爷正在花厅陪着,请景王妃和三小姐过去一趟。”
“墨玄来了?”连绛霜瞬息淡去了刚才的剑拔弩张,眉儿一挑,有些吃惊。
“是的,已经有些日子了,三小姐今日才知晓么?”紫烟掩嘴低笑,仍撩着珠帘子:“西门公子已经嚷嚷好些日子了,却每每寻不得三小姐的身影失望而归。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了,自是不肯离去。小姐,奴婢可是把棋盘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