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祺。”她不得不唤了他一声,提醒这里还有人。
“噢,原来是嫂嫂。”温祺这才放开怀里的女子,让她退下去,笑道:“嫂嫂光临寒舍,是为何事?”
“来看看你。”映雪云淡风轻道,款款落座,打量着殿内:“嫂嫂自从进宫,便不曾来此拜访,今日来此,想见见侄儿和皇弟妹,不知一切可安好?”
“他们很好,劳烦昭仪娘娘费心了。”为她接话的反倒是从殿后走出来的朱樱,朱樱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宫装,梳着宫女髻,眉梢吊着:“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昭仪娘娘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放肆,不得对娘娘无礼!”映雪身后的汀兰看不过朱樱那身目中无人,终是忍不住啐了她一句,“见到娘娘你不但不跪拜,反倒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小宫婢,我看你才是不知死活,出言不逊,这里是德骅殿,不是你茞若房,在人家地盘就要矮人家三分,这个道理你主子没教过你吗?”朱樱冷冷一笑,望向映雪:“管教好你的下人,要知道多说多错,祸从口出!”
映雪没想到这个朱樱会如此张狂,被驳斥得脸色阴沉,冷道:“本宫过来要找的是你的主子,而身为姑姑,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需要本宫教你吗?”
“你!”
眼见两人吵起来,温祺不得不走过来拉朱樱,轻劝道:“你先下去一下,我和嫂嫂有些事……”
“温祺,不要对她说太多!”没想到朱樱这次没再执拗,瞪了映雪一眼,听话的退了出去。映雪也让汀兰退出去,直接对温祺道:“你真的打算任萧阑歆如此自生自灭?”
温祺眉头皱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映雪笑笑,心里有了个底,道:“刚才那个女子也不错,是你的心上人吗?”
“是朱樱为我挑选的正妃。”温祺没有正面回答她,胡渣微生的俊脸上似是有心思:“正妃侧妃都无所谓的,只要她们能为我生个儿子。”
“萧阑歆的孩子应该快周岁了吧?”映雪再试探着问,轻笑出声:“上次我见过一次,娃娃白白胖胖,十分健壮,那次你还找你皇兄为孩子取名呢,现在取好了吗?”
“阑歆为孩子取名叫渝弘,但是朱樱不喜欢,改名叫禹灏……”
“你自己没有主意吗?你才是孩子的父王。”映雪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散去。
“不行,我不能让朱樱生气,她为我吃了不少苦,我不该再伤她的心!”
“她是你什么人?”映雪决定单刀直入。
谁料此话一出,温祺的脸即刻绷起来了,冷冷看着映雪:“嫂嫂,是惹火上身还是明哲保身,这些你该懂的……而你其实也看出来了,我可以为了朱樱放弃萧阑歆,却不能为了萧阑歆而放弃朱樱,因为女人可以弃之如敝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对你最好的那个人却永远只有一个!”
“那朱樱有你的皇兄对你好吗?”映雪冷冷反问他,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与担忧:“连一个跟你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你都不了解,又如何能去了解这个朱樱?!当初她利用浅浅追杀你皇兄,下手可是丝毫不留情,而一个月前对你皇兄的再次追杀,温祺你该是比谁都了解的吧?”
“我早该猜到他是知道的,但是我不后悔!”温祺回答得一点儿也不含糊,眸子瞬息阴沉下来:“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我知道他在试探我,给我机会,但是让我就这么放弃,我绝不甘心!”
“为什么?”映雪心头的失望感在一圈圈扩大,怅然:“温祺你本无心这些,为何要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还有他是你的皇兄,是看着你长大的,是什么仇什么恨让你不顾兄弟之情执意弑兄?!”
“嫂嫂!”温祺大吼一声,剑眉在跳动:“我是因为信任你才告知了你这些,我明知你最爱的人是皇兄,却依旧告知了你这些,为什么?因为你是我最敬爱的嫂嫂,是你让我亲眼见识过失去最亲之人的那种痛苦,所以我要的不是这些身外物,而是一个理!要知道有些人做错了事就该得到报应,这是天理!”
“这个做错事的人是母后?”映雪站起身来,没再与他剑拔弩张,轻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过萧阑歆,她毕竟为你生下过一个孩子,而且我看得出你对她并非没有感情,只是让仇恨蒙蔽了双眼……”
“嫂嫂,你我今日的这番话,你会告诉皇兄吗?”温祺同样站起身,直直望着她,却陡然问出这句。
“不会。”她答道,眉头却没有舒展:“温祺,为你的孩子想想,你可以将命豁出去去为朱樱讨公道,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一旦失败,都要受牵连,你有没有想过?孩子是你的骨肉,是你生命的延续……好了,嫂嫂言尽于此。”
见温祺听不进去,只得微微欠身,心情沉重的往殿门口走。
温祺亲自送她到门口,最后道:“如果有一天我成功了,我一定会放嫂嫂一条生路。”
她抬眸看他,淡道:“我现在只希望你能放萧阑歆一条生路。”
已无话可说了,该劝的都劝过,还能说什么呢?她敛眸,与旁边冷冷盯着她的朱樱擦肩而过,上了宫轿。
汀兰这才敢在旁边小声道:“娘娘,您现在得立即去凤鸾殿一趟,皇后娘娘的伤口似乎感染了,皇上正宣召您呢。”
感染了?心头愁云未散,又是一片乌云压顶,她只觉心跳加快了起来:“那快过去吧。”
等赶过去,凤鸾殿已经有太医在为绛霜处理脖子上的感染症状了。连胤轩负着手静立一旁,默默看着,见她走进来了,连忙朝她走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宫婢说你给绛霜换过药后就出现感染了,生了满脖子的疹子……”
“你怀疑是我做的?”凄凉的心如秋风扫落叶般卷起来,惊得直后退了一步。
“映雪,我不是这个意思!”连胤轩忙拉过她,将她往一边带,沉声道:“现在先排除有人陷害的可能,你想想你的手在此之前有没有沾过什么东西?太医说是沾了酒,才导致起了疹子,至于胎儿有没有受伤害,则需要观察几日。”
“我在用药前是用温酒泡过手。”映雪看着那边方向毫无犹豫的承认,一扭头,看到男人的眸子闪了一下,再镇定道:“有什么问题吗?我每次都会用温酒泡手,这是苗回春再三交代的。”
“每次?”连胤轩剑眉挑了一下。
“对,每次。”她点头。
他突然不做声了,拨开布帘走到绛霜的床前,问着太医:“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她看起来很痛苦……”
“回皇上,老臣正在查……”
“那快查!”
映雪也朝那边走过去,看到绛霜睁着眼睛,痛苦的拉住连胤轩的手,想要起来。而旁边的太医则被她的抗拒弄得束手无策,呐呐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我来给她检查吧。”她遣开那两个太医,将绛霜扶下去躺着,轻声道:“别怕,我来给你检查,你的孩子会安然无恙的。”
“映雪!”连胤轩一把拨开她的肩,沉着脸与她对视:“你不必管,让太医检查!”
“为什么我不能?”映雪甩开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冷道:“皇上不是怀疑皇后娘娘的感染是由臣妾引起的吗?臣妾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我的手有没有问题!”
“你们为皇后做检查!”连胤轩不理会她,拧着眉吩咐那两个太医,俊脸板起,“你现在回茞若房吧,待会我会让人将检查结果送到你那里。”
“你还是怀疑我?”映雪一急,陡然委屈起来,“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将我关进大牢!”
连胤轩眸一凝,依旧不理她,脸更冷了,“来人,将绾昭仪给朕送回茞若房去!”并在下了命令后,立即大步流星踱进帐幔里,去查探绛霜在此时的陡然一声闷哼。
“娘娘,我们走吧。”汀兰过来掺她,掺着伤心的她慢慢往殿外走,并劝慰道:“也许皇上是弄错了,娘娘您别伤心……”
映雪哪听得进这些,慢慢走出去,坐在轿子里撑着额头,闭上眼睛不允汀兰再讲。
她的心头起初是痛的,但痛过之后陡然开朗起来,她想如果今日的一切果真表示连胤轩那么在乎连绛霜,那又何尝不好。
入得殿内,那边检查的结果便下来了,说是很严重,本来要观察几天才出结果的,却不曾想皇后娘娘即刻下腹胀痛,太子恐怕不保。
“哐当!”映雪惊得将茶杯直落落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她的心底总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始终说不上来,沉闷了半天,原来不对劲在这里。但是不是酒疹子吗?怎么会伤到胎儿?
只听得传话的人又道:“在皇后娘娘未脱离危险期间,绾昭仪不得擅自离开茞若房一步,倘若太子不保,则即日关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