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帐子内的人伸出一只手来,声音气若游丝:“救救我……”
“她怎么了?”
“娘娘。”那宫婢突然跪在地上,禀告道:“今日奴婢是趁王爷和姑姑出去才敢将您请过来的,因为萧王妃实在撑不住了,她伤的很重,如果再没有太医来看,就会……”
见映雪不出声,等着她的下一句,她才敢继续道:“自从樱姑姑进宫,王爷就事事不管,任姑姑对萧王妃恣意凌辱打骂,更将王妃关在这个小黑屋里,不准奴婢们点灯送饭……姑姑在外面受了气,是一定会找王妃和奴婢们发泄的,不管伤势多重都不准找太医……这次萧王妃伤得很重……”
映雪越听脸色越沉:“温祺都不管?”
“不管,王爷现在只关心小世子和月华。月华是德骅殿的宫女,得姑姑赏识,即将做王爷的正妃……娘娘,您救救萧王妃吧,这里没有人能救她了,因为姑姑和王爷这次下定决心任萧王妃自生自灭的……”
“这个温祺!”映雪有些被气到了,轻叹一声,轻轻坐到萧阑歆的床边,将那只枯瘦的手握在手里为她捏脉,“这里不能点灯吗?”
“不能,如果被人发现奴婢这样做,奴婢会没命的。”
映雪不语,将那只手放回被窝里,望望黑漆漆的四周,站起身,“我会给她煎一些药让汀兰每日给送过来,你就利用送饭的时间给她送进来吧。”
“谢娘娘,奴婢这就送您出去。”
映雪带着汀兰走出去,才发现这宫婢原来一直带着她往后门进出,十分隐秘,难怪刚才看不到一个宫女。她没有什么意见,静静走出去了,上轿。
“娘娘,奴婢听说这个樱姑姑长得很娇媚,是景耆王爷在皇上与皇后娘娘大婚那日从宫外带进来的,一进宫就十分得宠……呵呵,奴婢想不到王爷喜欢上了年纪的女人……”
映雪坐在轿子里撑着额头,静静听着。
而后轿子稳稳当当行了半个时辰到达茞若房,天已经擦黑了,而盖有凤印的侍寝文件已下达到茞若房,让茞若房忙成一团。
“娘娘,皇上今夜又来茞若房下榻呢。”汀兰欣喜道,忙欢欢喜喜扶她下轿,准备香汤沐浴事宜。
映雪淡淡蹙眉,坐在梳妆台前将发上的珠花取了,不肯让宫女们近身。她在想温祺的事,在想连胤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温祺遭朱樱利用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为何他还无动于衷?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有人陡然从后搂着她,吓了她一大跳。
“没想什么。”她连忙站起身,颔首对来人欠身:“皇上。”
“呵。”连胤轩轻笑了声,对她的疏离没有什么反应,拉起她的手:“走,今夜我们去看昙花,据说这昙花花开一瞬,转眼即逝,我好生好奇。”
“皇上。”她扯住他,不肯走:“我们说说温祺的事。”
“说他做什么?”连胤轩的好兴致一扫而光,撩袍在椅子上坐下,“如果爱妃不想赏昙花,那我们对弈如何?赏画也不错……”
“将温祺立即遣派出京,得手谕才准入京面圣。”她坚定道,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你想抓的人是朱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温祺会被朱樱给毁了?”
“呵。”他冷冷一笑,睨着她:“我还以为我的爱妃会吃醋,然后彻夜难眠,不曾想是我多虑了。”
她懒得理他的挖苦,将下巴微抬:“臣妾才没有那个时间去吃飞醋,人命关天之事刻不容缓……”
“女人。”他微微叹息,将她拉过来坐到腿上,亲密的抱着她:“你就不能什么事都不管,好好在这里养花种草吗?”
“不能。”她一口回绝,与他平视:“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却陡然认真下来,深沉盯着她:“你明日真的要为绛霜治嗓子?”
“如果你能寻得到第二个妙手回春,我就不治。”她黛眉微压道,并也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爱过绛霜吗?你对她,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被问住了,眸光闪了一下:“我爱的女人是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好奇。”她淡淡一笑,用手勾住他的颈子,吐气如兰:“你和她相处了四年,难道就没有爱过吗?那这四年算什么?她肚子里怀的孩子算什么?”
“映雪!”他严肃起来,一把将她扶起,自己同样起身:“我们现在说这些都已经迟了,我现在能给她的,只有后位,恢复她的容貌和声音……”
“不,我想要你爱她。”她陡然道,一把抱住他的腰,闷声道:“既然难以割舍,就让自己去爱,我知道你也是爱她的,那么多年的感情又岂能说放就放……”
“闭嘴!”他吼起来,霍的将她扶起,眸中深邃一片,“你在怪我给不了你后位对不对?我是给不了你这个身份,但是我能给你我一颗完整的心,你要等着我,相信我……”
“你真的没有爱过绛霜吗?”她又问了遍,透过他深邃的眼睛,想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等了半刻,他却不做声,陡然放开她的双肩,望向外头:“现在问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只需相信我,我不会再离弃你,这才是真的。”
她沉默下来,唇边展露一丝微微的笑意。
稍后,他转过身来抱她,将她轻轻抱起走向床榻,放下层层纱帐。
她躺在他的下方,用手紧紧抓住他钻进肚兜里的手,摇头不肯依。而后将身子翻过去,闭上眼睛。
他喉结滚了一下,无奈的抽出已伸进肚兜的大掌,从后抱着她入眠。
三日后,映雪先去凤鸾殿看过绛霜嗓子的复原情况,而后带着汀兰往德骅殿走,走到一半,她突然干呕不止起来,身子撑在围栏上脸色苍白。
“娘娘,您没事吧?”汀兰在旁边急得团团转,被吓到了:“奴婢去叫人,您在这里等一下。”
“不用了。”映雪用帕子捂着嘴,直起腰来:“这是妊娠反应,缓一下就好。”
“娘娘,原来您果真怀上龙种了。”汀兰忙收住脚步,这下可由惊吓变成惊喜了,笑得眼儿眯成一条缝:“奴婢这就去禀告敬事房娘娘您有喜的事,皇上一定会乐坏的……”
“别去!”映雪眉一蹙,终是娇呵起来:“没有本宫的吩咐,这事不得让其他人知道,包括皇上和太后娘娘!”
“但是,但是您的肚子会大起来,纸总是包不住火……”汀兰小小声道。
映雪脸色微沉,瞧了这小宫婢一眼,转身就走:“我们先去德骅殿。”
“呃……是的,娘娘。”汀兰这才懂得看脸色,忙小碎步过来掺映雪上轿,什么话也不敢再说。
却没想到走到半路,遇上了刚从长宁宫出来的绮婕妤,两人相遇,自是有一番礼数,只见那穿上天景服饰的阿若绮款款下轿来,对映雪的轿子欠身道:“昭仪姐姐这是要去哪里?这条路应该是出西宫的路吧,可是要去见个什么人?”
坐在轿子内的映雪听着,只觉这阿若绮话中有话,掀开帘子淡淡道:“如果绮婕妤赶时间,本宫先让妹妹过去便是。”
“呵呵,这个妹妹可不敢,正所谓长幼有序,妹妹身为婕妤又岂敢抢昭仪姐姐的道,只是恰巧在路上碰上了,来与姐姐打个招呼。”阿若绮笑道,让宫女掺着朝这边走过来,“刚才妹妹去见过母后,跟母后聊家常说起了以前的事,才知道原来皇上在登基之前曾有过一个正妃,母后待她如己出……哎……”
她故意叹息一声,要笑不笑道:“只可惜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这人哪,要知恩图报,识得好人心……”
映雪听着,唇角扯了一下。
只听得那阿若绮又道:“据说姐姐跟那位王妃长得很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呵呵。”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映雪黛眉微抬,朝这女子看过来:“这是母后跟你说的?”
“呵呵,母后哪来的时间跟我说这些,是我自己问起来的。”阿若绮眉开眼笑道,用帕子压了压额角,“筝婕妤善画工,上次妹妹去她那,看到了一幅画像,问起才知是以前的景王妃。而后听母后微微提起,妹妹就知个大概了。只是昭仪姐姐与这位景王妃认不认识呢?要知道冒名顶替入宫可是死罪……”
“呵,妹妹真是好兴致,这样也能扯,恕姐姐不奉陪!”映雪不想再理会她,窗帘子一放,冷冷吩咐起来,“起驾!”
“妹妹恭送姐姐。”阿若绮微微一笑,在身后颔首欠身,一脸得意。
轿子内的映雪自是感应到了,只觉如芒在背,娥眉不觉紧蹙起,最后,她催轿夫加快了步伐,早早到达德骅殿。
温祺正在与那叫月华的女子在正殿里捉迷藏,打打闹闹,一点儿也不正经。她走进去的时候,这家伙听到通传声也不见收敛,反倒当着她的面抱住那女子左啄一口右啄一口,似乎有些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