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已是掐了哑奴的脖子冷冷盯着连胤轩,手上渐渐缩紧。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失控,可是这样做值得,只要能救映雪。
“住手!”连胤轩这才变了脸色,利眸微眯:“七日绝命的解药你晚上来取,先放了绛霜!”
哑奴蒙着面纱,只见得那眉心蹙得紧紧的,双手抓着楚幕连掐住她脖子的掌,没有挣扎。却只是痛苦的望着连胤轩,用眼睛跟他说话。
“我现在就要解药!”楚幕连没有放开哑奴,反倒拽着她后退一步,退到门槛处。
“本王说了晚上来取!”连胤轩不上前了,只是冷冷站在那里,俊颜铁青望着这边:“本王知道你不会杀绛霜,不然,当初你也不会救她。只是,本王想告诉你,解药本王一定会给,但是你得立即带着那个女人消失在本王眼前,最好不要让本王再看见你们!莲毒,毁城之事本王从此不会再追究,就当是还你当初救绛霜之恩,弥补苏映雪被毒害之误,至此我们三人之间再无任何恩怨瓜葛,再无牵扯!”
“没问题!”楚幕连渐渐镇定下来,擒着哑奴不再后退,恢复他一贯的沉着:“只要现在给我七日命绝的解药,我立即带映雪离开这里……但是如若耽搁了让映雪撑不住,我同样会让这个女人给她陪葬!”
连胤轩深沉眸光微闪,薄唇紧抿:“本王一定会让她活着,也一定会亲眼看着她安安全全走出卞州城,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绛霜。”
楚幕连敛去一身戾气,静静问道:“难道在你赫连胤轩的心中,映雪连一点位置也没有吗?你以为你慷慨的赐了解药,她就能醒过来?也许当我赶回卞州,迎接我的会是她冰凉的尸体,而不是她安静的睡颜!如若她真的死了,难道,赫连胤轩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心痛?”
连胤轩的墨眸浓得化不开,牙关紧咬,没有做声。
楚幕连终于念俱灰:“为何她会爱上你这样的混蛋!你真是混蛋!”这样一声后,他终于一拳揍上了那张稍显苍白的俊脸,夹杂史无前例的怒火,“是你赐她死,我又何以低声下气来寻解药,直到这刻我终于明白,即便我寻回了解药,她也是不会醒的!她永远不会醒了……”
他又一拳揍上那个不躲闪的俊脸,绝望了:“她永远不会醒了,她带着你插入她心窝的那把利刃,永远的沉睡了……原来伤她最深的不是七日绝命,而是你的冷心绝情……是我错了,以为将她送到你身边可以救她,却是大错特错的将她送上了另一条不归路,是我错了……呵呵……”
说到最后,他竟笑了,将做人质的哑奴狠狠推到连胤轩的怀里,嗓音冷绝:“连绛霜还给你,从此映雪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了!我会如你所愿带着映雪永远离开你们的视线,不再踏足这里,但是如若映雪还能活下去,我希望你们也从此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要再去招惹她!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连胤轩唇角血痕未干,青紫一片,怀里轻搂着失而复得的连绛霜不肯放开,利眸沉沉:“在你带着她离开前,本王要确定她还活着!”
“活着?”楚幕连冷冷转身,厌恶看着他:“轩王爷不正是要她死吗?她死了,就没有人能打扰到轩王爷和三小姐恩爱了不是吗?如若她能醒来,我定将轩王爷刚才那番话原封不动告知予她,让她认清楚,她爱上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绝望过后有了新的勇气活下去。”
“本王会在午时二刻将解药放在王府大门口的石狮嘴里!”连胤轩在他转身的片刻陡然沉声道,低沉嗓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起伏,却带着某种坚持。
楚幕连回首:“不要浪费这番心思,没有人会感激你的,连胤轩!你刚才也说了,你招惹映雪只是为玩弄她报复我,那么当你狠心将那杯毒酒端到她面前又要赐她解药,与再次玩弄她有何区别?所以收起你的这套虚伪,全心全意爱你心爱的女子,至少这样,我还能瞧得起你!”
“……”他话刚落,连胤轩怀里的红衣哑奴便立即急了,用素手急切的指指划划,似在解释什么。
楚幕连挑眉。
“绛霜!”连胤轩沉声吼道,冷眸示意她安静,哑奴这才安静一些,仰首望着他,再陡然紧紧抱着他的腰。
他也回搂她,轻抚着她颤抖的背。
一室静默,足尖轻点地面,衣衫婆娑。
没有抬眸,便知面前的人无声无息隐了去,而他,立即吩咐下去撤了王府所有的侍卫,让那个人在王府畅行无阻。
片刻,他放开怀里的红衣女子,抬眸已是一眸痛苦,不剩沉定,而蒙着面纱的连绛霜也是满眼泪水,怔怔回望着他。随后抬手取下脸上的面纱,露出她那张疙瘩不平面目全非的脸。
那张脸,只有眼睛是完好的,其他地方可以让见到的人反胃呕吐或是连连做恶梦,而这张脸,让连胤轩的眸中痛苦更甚。
他用指抚上了那片疙瘩不平,眸中没有丝毫厌恶之色,有的只是怜惜与痛苦,甚至是自责。而他的指,也微微颤抖起来,终是心思难平,陡然转过了身,望着天色大亮的窗外。
“……”连绛霜在这个时候陡然从后紧紧抱住了他,泪珠一串一串的跌落瞬息泪流满面,而后伸出纤长的食指在他背上认认真真写下了三个字,唇一抿,再将他的腰抱得更紧,泪湿的脸蛋贴着他的背。
他的身子在她写出那三个字后便僵硬了,终是转过身将这个女子重新搂进了怀里,深眸里是无边的寂寞与痛苦,以及挣扎。
随即,他将这些情绪一点一滴敛去,牵着连绛霜的手静静往外走。
一个月后,轩王爷的百万雄师如滔滔江水攻破上将军的护卫大军以破竹之势涌入京城,再与宫内的大内侍卫联手,一举生擒赫连胤韬于他的寝宫,翌日登城楼轼君平天下,当场送萧太后入先帝皇陵,永远陪伴先帝孤魂直到寿终正寝。
面对满殿的鲜血,连胤轩扔掉手中带血的利剑,大麾染血站在那堆死尸中孑然独立,犹听得门外的宫人宫女仍在慌慌张张的四处躲避追杀,脚步纷乱,无头无脑的乱撞,随即惨叫声一片,血腥味如热浪般一阵一阵的扑来,浓得令人作呕。
“连胤韬,你也会有今天!”站在死尸中的男人闻着这血腥,却利眸灼灼闪着噬血光芒,唇角噙起一抹狠笑,“这天下本来就是我的,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谁都知道当年父皇本已拟订遗诏传位于我,却被那妖女暗地逼迫纂改传位于你,呵,如若当年不是父皇所托非人,那么今日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会是我赫连胤轩,如若没有你,我也不会被你枉顾手足之情逼到无路可退……所以现在,我只是讨回本属于我的东西,同时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还回这些年你对我母妃所做的一切!”
说到这里,唇角一勾,俊脸阴鸷起来:“呵呵,比起这些年你们母子对我母妃所做的一切,我对你母后已算是格外开恩了……”
“王爷。”叶云坤捧着个大锦盒看着他,道:“那这个怎么处置?”
打开盒盖,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躺在里面。
连胤轩冷冷瞥了一眼,剑眉平稳掀唇道:“让傅先生用药水处置,将之永远保存起来,他的尸身则先鞭尸数日,再扔入山间野林喂豺狼!”
“是,王爷!”叶云坤将锦盒静静盖上,再道:“狗皇帝虽死了,但宇文祁都却成了漏网之鱼,据说他早在一个月前以抗击侵犯我国南边的云雷敌军为由,带着二十万大军往南拉开,独踞一方,假以时日他要与云雷合作反扑也不是不可能,而北边的夏侯军又一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我怕……”
连胤轩静静听着,等听到这里,他眸光微沉,问了另一个问题:“这段日子可寻到亚父?自从本王纳侧妃,他就以各种借口让本王寻之不到。现今本王要登基,可不能缺了他。”
“这个……”叶云坤听罢,瞬息面有难色,道:“云坤没有寻到,王爷……只是如若亚父存心不想让人寻,就算是上天入地,遁地三尺,也没有人能寻得到他。”
“继续寻!”连胤轩厉声起来,剑眉飞扬,有股怒气顿生:“在本王登基前定要寻到他,本王的登基大典谁都可以缺独独不可少了他!”
“王爷!”叶云坤微微皱眉,沉声道:“既然王爷已寻回真正的三小姐,历经百般波折终是有情人喜结眷属,又何以一定要与亚父争这一口气?!且现在大局将定,亚父也年事已高,王爷何不借此放亚父回归故里颐养天年?”
望一眼俊脸陷入沉思的男人,再平稳道:“王爷,云坤在此斗胆说一句妄自尊大的话,其实云坤一直觉得亚父的离去该是与景王妃有关的,这一个月来景王妃始终生死不明杳无音训,而天狼星旁的那颗小星子同时也黯淡无光隐身不见,那么云坤猜亚父的心肯定也随那颗小星子不在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