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便继续说道:“你既然无话可说,我便算是你的理亏了,只是老太太跟前,你要如何说的,你看着办吧。”
贾母只听这凤姐三言两语就把这潇湘馆本有的一件坏事说成了好事,她心里更加喜欢凤姐,也不看赵姨娘,说道:“你要真知道认错,便跪在潇湘馆一个夜晚,我便饶恕了你。”
紫鹃见了,便对那赵姨娘说道:“你现在还呆这里作什么,还不跪到外面去。”
黛玉心里却有一丝不忍,劝贾母道:“她也只是来闹闹,也没有生多大的事,不如饶恕了她吧。”
贾母笑道:“你心地善良,却不知道那下作胚子心肠狠毒呢。”
凤姐会意,便笑道:“颦儿纵然心地善良,只是这赵姨娘坏了府上的规矩,罚她跪一晚还是轻的。如今老祖宗也是个慈悲为怀的人,只跪一夜可是给了她的情面了的。”
赵姨娘听了,心中满腹怨恨,胸中郁结,却也无处可发,只是心里暗暗骂了凤姐很多遍,只得一个人怏怏的到了潇湘馆外。这潇湘馆外面可比不得里面暖和,她又只穿了件单身,跪在冷冰冰的寒冬的地上,只冻得浑身打颤,不停在寒风里哆嗦着。
潇湘馆里贾母忙要看看这黛玉怀抱里的男婴,一面看一面笑了,说道:“这孩子还挺可爱的,只是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历的?”
黛玉便从宝玉从茅草屋里抱来这个孩子到赵姨娘闹潇湘馆说了一遍。
贾母听了,笑道:“这凤丫头也是个喜欢糊弄人的,刚刚还说什么远房的亲戚,亏她想得出来的。”
凤姐听了,笑道:“就是委屈了我,也不能委屈颦儿的。”
贾母听了,心里更喜,拉了黛玉的手说道:“今儿可巧是我要来看你,不然要是被不明事理的人钻了空子,你连伸冤的地方都找不到的呢。”
黛玉笑道:“都是沾了外婆的光了呢。”
贾母又看见湘云,便说道:“云丫头今儿也怎么就淑女起来了,平日你也最多话的。”
湘云见贾母问话,便笑道:“今日是颦儿的戏,我宁愿当个配角呢。”
贾母看着孩子,心生怜爱,便说道:“这孩子放在潇湘馆也不不太好,毕竟颦儿还是一个姑娘家的。”
凤姐会意说道:“要是老祖宗信得过我的话,我便领带了这孩子吧。”
黛玉听了,便笑道:“还是让我来照顾这个孩子吧,又有木奶娘在,我平日也需要一个伴的,正好聊以打发一些寂寞的。”
凤姐便笑道:“你看颦儿也知道寂寞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我们家媳妇的?”
黛玉听了,瞬间红了脸,忙扭过头去。
贾母笑道:“既然颦儿要想有个伴,那就让这男婴留在潇湘馆吧。凤辣子,陪我回去吧。”
凤姐听了,便依言送贾母离了潇湘馆,回屋去了。
贾母刚走不久,忽然又听人敲门,湘云去开门,见是雪雁,又看到宝玉和胤禛也来了。
“你们两个人刚刚不来看一场好戏,现在来错过了一场好戏呢。”湘云笑道,忙让胤禛和宝玉进屋。
宝玉听湘云如是一说,便问道:“可是戏班来唱戏了么?”
黛玉冷笑道:“你啊,就知道戏曲的事呢,你和云丫头倒是现唱起双簧来了!”
宝玉听了,满脸的困惑的问道:“刚刚我进屋的时候,看见有个人跪在外面,可不知是什么人呢!”
湘云笑道:“是赵姨娘,她刚刚想要夺了这孩子去,又刻意污蔑颦儿,被凤丫头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宝玉听了,犹如芒刺在背,心里实分的不舒服,恨不得出去打那赵姨娘几个嘴巴子,可又苦于那赵姨娘毕竟是她父亲的房里的姑娘,他也只能干着急。
胤禛听了,猛然间忙往潇湘馆外走。
黛玉见了,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便忙说道:“无名公子,外面风冷,还是在屋子里呆着吧。”
胤禛却是不愿意,直奔潇湘馆外,他挂在腰间的龙纹装饰的宝剑,现在他已然紧握手中,潇湘馆外虽然风压冷欺,胤禛却已经走出了潇湘馆了。
潇湘馆内,湘云诧异道:“这无名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黛玉忙把孩子递给雪雁,拉了湘云,就随着胤禛往潇湘馆外而来。
宝玉见了,也不知道这胤禛和黛玉为何一前一后都出去了,他也觉得呆在没有黛玉的潇湘馆是多么的索然无味,便也跟着黛玉、湘云出来。
潇湘馆外,寒冷的风扑闪在赵姨娘的身上。胤禛向着那个半跪着的人形走来,在胤禛的眼里,半跪着的赵姨娘就是他的仇人一样。但赵姨娘当然不是他的仇人,他只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而眼前的这个跪双膝的赵姨娘却偏偏伤害了她。
他的宝剑已经抽了出来,“哗啦”的声音在静寂的冬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新。这清新的宝剑在空气中震荡的声音仿佛要穿越锁住的人心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赵姨娘听见剑的声音,抬起了头,看着一道道黑影向她逼了过来,她此刻的内心凉冰冰的。当一个人的本能里只感觉寒冷的时候,精神上的仇恨竟也不知不觉间已然九宵云外了。赵姨娘本能缩紧了身子,两只手臂也抱紧着自己,仿佛刻意逃避这冬夜的凄凉。
胤禛的剑已经与赵姨娘的脖子只有一寸的距离了,赵姨娘似乎没有反抗,她在萧萧冷风里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了,她无助的看着手执宝剑的胤禛,说道:“我不想死,我不甘心。”
“剑下留人!”是湘云的声音。
胤禛的剑已然保持着与赵姨娘一寸的距离,再挨下去一寸,赵姨娘便要横倒在血泊中。
黛玉也忙上前,冷笑道:“她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你偏偏仗着自己会一身的工夫,也欺负起弱小的女人来了。”
“你该死,天作孽,犹可恕;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胤禛的语速极快,却是字字清晰明了。
宝玉在一旁,上前不是,呆在一边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的局面,他心里有一丝彷徨,未向前一步,也未后退一步。他也不说话,竟像呆了一样,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湘云见了,拉了赵姨娘,说道:“你还跪着作什么,还不逃命去。”
湘云说的没错,她赵姨娘要真是聪明,她真应该立刻起身便走,可是赵姨娘没有,她依然跪着,如果不跪到天明,她是绝不会起身的。
黛玉快步走到胤禛身边,轻轻的扯了扯胤禛的衣襟。
胤禛慢慢的将头转过来,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黛玉,心里十分矛盾,他的剑已然立在空中,只要他略微向前,那个赵姨娘便没命了。
赵姨娘已然没了求生的本能,她已经深深地被她心里坚定的她所以为正确的真理迷蒙了双眼,她看不清她自己,更不能明白眼前的一切事,一切人。
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巴一下,就像跪着的死尸一样。
宝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说道:“她怎么了?”
宝玉骤然间的一问,立即提醒了胤禛。他便说道:“你不要装死了,我现在就杀了你。”
胤禛此话一出,宝玉忙拉了拉胤禛,说道:“许是她冻坏了?你看这天气,冷冷冰冰的,她穿的衣服又这么单薄?”
湘云听了,便忙走到赵姨娘身边,摸了摸她的胳膊,果然一阵冰冷。她的心瞬间凉了一下,惊愕道:“她真的是冻坏了?”
胤禛的表情上却没有丝毫的动情,他的宝剑的剑尖依然离赵姨娘有一寸的距离,现在这一寸的距离就要变成零距离。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丝哀求的呼喊,“请要不要杀我的母亲!”
来人是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他一边来,一边哭道:“纵然我不是太太养的,也不要因此为难我的母亲。”
贾环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拉了胤禛的衣衫,哭道:“这位公子,我母亲就是有天大的错,我为我母亲给公子赔罪了。”
胤禛的剑并没有放下,依然蠢蠢欲动,剑尖的光芒在微弱的星光下,似乎泛着幽灵般的光芒。
贾环见眼前的手执宝剑的公子无动于衷,忙跪行到宝玉面前,拉了宝玉的衣襟,继续哭诉道:“宝玉兄弟,先前纵我有千错成错,也应该由我来赎罪,只是我的母亲,实在可怜,还望宝玉兄弟帮我说上几句好话。”
宝玉听了,忙拉了贾环,说道:“快快请来,你终是个男子,跪在地上,就不怕人笑话你的。你快快起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的?”
贾环依然不肯起来,拉着宝玉的衣襟不肯放手,依然跪在地上,仿佛今晚要是他母亲死了,他也不活了的架势。
宝玉见了,便只好来到胤禛身边,对胤禛说道:“想她也是个苦命的,无名兄弟也就饶恕了他吧。”
胤禛依然不肯,他似乎等待着什么,他冷冷的说道:“不给林姑娘道个歉,我今晚非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