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笑道:“颦儿果然聪明。原不是我的意,是老祖宗吩咐我的。怎么样,一路到西湖,是否吃得惯,睡得惯的,我听说好几个丫鬟都嫁人了呢!”
“嫂嫂这是笑我还是夸我?原是府上称心如意的丫鬟少了,嫂嫂应该怪罪我才是。”黛玉说。
凤姐笑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贾府再大再好,留得住她们的人,留不了她们的心!”
“嫂嫂说得极是。”黛玉说道,“只是嫂嫂此来,不知是为何事?”
凤姐笑道:“化妆。”
黛玉听了,脸都红了,因着脸红,她就像出水芙蓉一样,忽然阳光抚心亦盘桓般夺目生辉。她的两眼弯弯,活像会说话一样,又像刚出浴的黑珍珠一样,光芒万丈。
“为什么要化妆?”黛玉不明白。
“闭上眼睛。”凤姐的话更像是命令。
黛玉闭上眼睛,先是箫声,箫鼓喧喧汉将营,她仿佛看到整个箫声填满了潇湘馆一样。
然后是琵琶声,铃铃落落,恰似葡萄初发醅,碎花乱秋风。
一曲《梁祝》完毕,逐渐老去的年华仿佛又回来了一样,凤姐似乎又年轻了十岁似的。
“妆化好了。”凤姐说道。
“给姑娘铜镜。”雪雁来了,给黛玉递上铜镜。铜镜里的黛玉并没有什么变化,刚刚凤姐不是给她化过妆的么?她为何却感觉到她的妆容没有丝毫变化。
“我看姑娘没有什么变化啊?”雪雁忽然失口说道。
“是么?”黛玉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说道,“确实没有变化。”黛玉怀疑的看着自己,看来看去,确定没有什么变化。
她便将怀疑的目光移到凤姐身上。
凤姐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此时若比先前,身上散发的气质别有一番味道了呢。”
黛玉听了,便会意道:“原是嫂嫂戏弄我呢。嫂嫂比我大的,却没个正经的!”
“你也大了,今日可有一断姻缘,要你续的,若没了你,只怕此戏难唱了呢!”凤姐看似笑话,实则绵里藏针。
黛玉听了,便冷笑道:“不知嫂嫂所提的是哪一家公子的?”
凤姐笑道:“苏州闫家。”
“几日几时,何方何处?”黛玉问道。
凤姐便说道:“我也认不得几个字的,就让平儿跟你说吧。”
平儿听了,便说道:“原是苏州闫府,祖上是朝上第一任状元郎,今日这闫府公子富甲一方。闫公子,大名闫银河,约你到金陵柳林相见,腊月十五之夜与林姑娘不见不散。”
“好吧,劳烦嫂嫂了。”林黛玉笑了,送凤姐和平儿离开。
凤姐和平儿离去,雪雁耐不住了,问黛玉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要和这陌生男子相亲的?要知道从前,姑娘不是对宝二爷有情,如今姑娘去见什么闫公子,我却是为姑娘不值的。”
黛玉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呢?如今我对男人死了心,那闫公子既然对我有意,我如何不能与他见一面的?”
雪雁听了,心里堵得慌,既为黛玉着急,又为黛玉不值,趁黛玉不注意她时,她便到宝玉所在的怡红院去了。
黛玉觉得累了,便和衣睡下。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人来敲门,黛玉开门,见是夏笙。
“你有什么事?”黛玉问。
“跟我来。”夏笙说。
“到哪里去?”
“见四爷。”
“我自己有脚,自己不会走啊,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见他。他不来找我,我正有事要找他呢!”
夏笙听了,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四爷有旨,你必须现在马上跟我走,否则明天贾府上下不得安生。”夏笙的语气变得强硬。
“好吧。”黛玉当然知道胤禛会说到做到,像胤禛那样狠心的人,被他缠上,她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好,我跟你走。”黛玉说,随着夏笙去见胤禛。
黛玉在后面跟着,一步接着一步,她不知道夏笙是怎么走这段路的,总之这一段路走了很久,直到黛玉看到一所别院。
上面写着“闫府”二字。
“怎么是闫府?”黛玉很惊奇,她不知道她怎么会到了闫府。
“这是哪里?”
“四爷在里面。姑娘有什么事跟四爷说便是。”夏笙守在门外,像个卫士一样,开了门,作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黛玉进去。
黛玉进了闫府,有个小厮在前面带路。除了门楣上挂着“闫府”二字,其它的东西却像是一个皇子才会有的装饰:玲珑有致的檀木椅子、上乘古典的画幅墨宝……
闫府外面没有狮子雕像,黛玉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与一般的富贵王府相差太远。黛玉知道这个闫府就是个冒牌货。
“胤禛……”黛玉大声叫道,“你藏在什么地方,给我速速出来。”
胤禛从一扇屏风后面现出,这屏风是从中间分开的,胤禛就站在中是,分开的屏风仿佛形成了一扇门。胤禛就在“门”的中间。
“林妹妹来了。”胤禛一边说,一边笑。
“你笑什么?”黛玉问,心里也同时想这铁帽子王胤禛今日怎么笑颜如花,其中必有狡诈。
“高兴啊,人高兴了,我就笑,难道人高兴了,不能笑码?”胤禛说话时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正常呢?”黛玉说道,用一种极度不解的目光看着胤禛。
胤禛又是一笑,说道:“我的不正常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为什么会这样子?”黛玉问的时候,继续含着看不穿的目光,心道:他今天真的与平时不太一样。
“林妹妹,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和闫府的那个什么闫银河公子见面……”胤禛说话时已经低语,仿佛在感情面前,他摇身一变华丽丽的成了十足的笨蛋。
“多么聪明的人啊,怎么现在一下子就变笨蛋了呢?”黛玉说道,仿佛她对着的人真的变成了另一个笨蛋了。
“你是在说我么?”胤禛说话时,汗了很多下。
“不是说你,难道我说的是别人?”黛玉嘻嘻一笑,“这里没有别人啊?”
“我不是笨……”胤禛忽然变得面红耳赤,“我怎么会是笨蛋呢?还有我要是个笨蛋的话,你岂不是和一个笨蛋讲话了么?”
黛玉听了,怒道:“你……你不许说我笨蛋,你明白么?”
胤禛笑道:“除非你也不说我是笨蛋。”他说完,忽然恢复了他的表情,冷冷的,像冰一样。
黛玉见了,冷笑道:“和你说笑也不行么?整天绷着一张死脸,给谁看呢?”
胤禛听了,突然又笑道:“你能不去闫府么?答应我,好吗?”
“我不去闫府,我现在不是到了闫府么?”黛玉一边说,一边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胤禛,这胤禛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要限制她的自由。
“这里不是闫府……”胤禛急道,“你也可以把这里当闫府,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黛玉不解地说,“你为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再这样吞吞吐吐下去,我可就要走了。”黛玉说着,便真的开始向外走。
胤禛没有再说一句话,看着黛玉离开,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
黛玉当然没有看到,只因她离开之前,看也没有看胤禛一眼,她心里也一直琢磨着,为什么胤禛今天变的这么笨了呢?她不明白,难道她也变笨了?
又过去了很多天。
大寒节气也到了,天气似乎并没有暖和多少。天空中总是有几朵浮云乱漂,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空总是有那么多的浮云,为什么天空上总是飘落下一片片雪花,黛玉并不喜欢这样的雪花,她受不了这样的雪花。雪花虽然很美丽,可是她感觉好冷,美丽的雪花就像罂粟花一样,看着美丽,却是不能亲近的。
她不了解胤禛,她甚至有那么一点怪胤禛,为何他不留下她,跟她说,他不愿意她离开。
如果他说了,那么她愿意留下。
可是他没有说,于是她只好选择离开。说好的话,怎么好意思反悔呢?
金陵柳林,腊月十五的夜晚,是黛玉要和闫银河见面的日子。这样的感觉和相亲没有什么两样,第一次总是让人紧张,黛玉的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虽然她心里真的有过那么一丝幻想。
“闫银河……”黛玉扯开嗓子,要柳林里喊了起来。哪里有什么闫银河的影子呢?这个家伙把别人约会到这么一个浪漫的地方,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周围都是柳树,一颗连着一颗,然后形成一片一片的柳林。黛玉四周看看,也看不到边。在柳林的丛林深处,隐藏着月色、夏笙、波若、笔画四人。他们曾经说过,与黛玉形影不离,保护她的安全。
她是千金,焉能一个人到这柳林的?
表面上黛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就是那丫鬟雪雁,黛玉也没有让她跟着。跟男子相亲,怎么能带上别的人呢,特别是女人。
万一被那个长得像狐狸精的雪雁抢了风头,她这个千金小姐颜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