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道:“我听说你这里可以帮人开解,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件事对某个人来叙说一下,我想找个人分担我的痛苦。我失恋,我好难受,我的女朋友不要我了……我好爱她的,但她好像对我冷漠了,我觉得她不爱我了,她肯定是嫌我胖有了其他心上人,我……”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假装在听,时不时的回应一两声,直等他长出一口气,直赞叹说好舒服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我看了看表,已经11点半了。
我准备三言两语打发他走,我实在是太饿了,我要吃饭。我对他说:“其实我完全没有听你在讲什么,你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可以藏住秘密的树洞,或者你的心理更扭曲一点,你就是想找个人来陪你装假难过,好向别人展示离开她你是有多心痛,你恨不得把这种心疼传染给每个人,让其他人对你的爱赞不绝口。你自卑且自私,你害怕的不是失恋,而是自己胖硕的身躯。”
那个人的后背抽动了几下,但他还是逞强说道:“不,你不懂爱情,我真的真的很爱她。”
我猜想他肯定是不想为了那30分钟的废话而付钱,于是我告诉他说:“从开始到现在,一共37分钟,如果你能减下37斤肉的话……”“是不是就不收我钱了……”我沉默了,我一开始确实有这种免去他费用的想法,但显然他的这句心切之急的话让我改变了主意,我接着说道:“如果你能减下37斤的话,我就少收你37块钱。”
一阵掏兜翻袋声之后,桌子上整齐地放着一沓钱,背影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收好钱,拿上卡,准备上街溜达。关门之前,我抬头看了看正当中的匾额,上面扭曲的字体上清晰地写着:人人都是精神病。
我在饭店里,等着饭来。我倾听着周围的嘈杂,我听到门边一对情侣的情话,我品味着那个男人说出的甜蜜,每一个恋爱的男人都是诗人,也就是说谎的高手。我抬头一看,入目的却是镜子里那与甜蜜截然相反的丑陋,准确地说是丑陋的灵魂。
镜子是这个世界的真相。男人伸手为女人抚去发丝上的尘,那洁白的手在镜子里显得肮脏且粗糙,布满鳞甲的手掌上流着浅绿的脓,长长里的指甲里藏着黑灰色的污垢。
男人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借故离开了座位,我在想要不要跟那个女人说出真相,但她好像不会付给我钱。
“先生,你点的餐。”服务员把一盘食物放在我面前,提醒我。我站起身来向那个女人走去,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快乐与真相不可兼得。”然后送出了我的名片。
我想我又得饿一天了,刚才那个杂种让我食欲全无,这是为数不多的能让我恶心的灵魂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世界从我身旁来去往回,快速流动的光影让我显得有些突兀,我缓缓的走,慢慢的行。是谁大白天在江边点的渔火,竟敢和太阳争夺发光的权利。
我是一个精神病,但我却在做着开解世人心绪的工作,我果然是个精神病。
我坐在江边的草地上,咀嚼着随手抓的一把野草,青涩且苦的味道在口腔不断化开,可惜我吃的是草却挤出来的却是敏感词。
我的电话响了,未知号码。
“喂,我是拯救一切的木师,请问你有什么事?”我说。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我猜到了是谁。她说:“我想知道真相。”
“下午5点,海路公园见。”我挂了电话。
人就是这样,明知道会痛苦却偏要自寻烦恼。我吐出一嘴的渣,随便将那些绿色的草汁咽下。江里船来舟过,天上云去风卷,岸边有人跳江。
“兄弟,要跳就别犹豫,一翻身就是另一场旅行。”我对着那个人大声的叫喊。
他前行的脚步缓了缓,但没有停止。
我继续说道:“阎王不收假死鬼。”我才说完,他一用力就蹦到了江里。他倒是像要真死的人,我看着他在水里浮浮沉沉。我快速的奔跑同样也蹦进水里,好在这只是江边,水不深更不急,我成功地把自己给弄晕了,我撞到了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