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老金家,灯已经点亮了。昏黄的电灯底下放着一张黑亮的小八仙桌,桌上摆放着碗筷。中间是三碟菜。小水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了人声,就在厨房里问:“屋子修好啦?”
“爸还没回呢,”小水说。“来客人了,妈。还有鱼,我来杀。”
一个女人从厨房里出来,衣着朴素,一看就知道是小水的母亲。脸上还存留很多小水现在的模样,眉眼清秀,下巴上有一颗痣,但是灯光的阴影还是遮蔽不了她的衰老。
“外地来的吧?你请坐,”小水的母亲在围裙上擦着手。“小水她爸去给神经七修房子了,就回来了。小水,给客人倒碗水。”
娘儿俩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杀鱼。我的水没喝上几口,就听到有人咳嗽着进了院子。是老金,魁梧的大个子,脸上的线条有点硬,咳嗽和吐痰的声音都很响。客套了几句,他让我坐下,递给我一支烟。他咕咚咕咚喝光一碗水,也开始抽烟,一边抽烟一边咳嗽。
“这两天感冒,”他说,声音有点矜持,说话时直直地看着我。“你是城里来的吧。路过还是有事?”
“没事,就是看看,”我弹了弹烟灰。对面的墙上是一副陈旧的年画,穿红肚兜的胖小子抱着一条大鲤鱼。因为墙壁是本色的水泥和着沙子涂成的,整个房间显得灰暗阴凉,那幅年画即使褪了色也热烈得有些过头,显得荒凉了。“早就听说这地方了,想看一看。”
“早就听说了?”老金又咳嗽起来。“到我们这里来的人不多。”
“听我父亲说的。他去世前一直向我念叨鹅桥,所以就想过来看看。给您添麻烦了。”
这时候小水母亲拎着一个小酒坛子过来,右手里是两只刚洗好的酒杯。“金,你陪客人先喝酒,小水在烧鱼,一会儿就好。你们先喝。”
“好,喝酒,”老金说。“边喝边聊。穷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凑合着填饱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