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说:“众人七嘴八舌,记不清是谁最先发难。”众人无话,将徽宗送往龙德宫中。几天之后,钦宗上道君皇帝尊号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皇后称太上皇帝皇后,道君皇帝出居龙德宫,皇后出居撷景园,以少宰李邦彦为龙德宫使,太保领枢密院事蔡攸、门下侍郎吴敏副之。从此,徽宗交出了权柄,退出了政治舞台,这年他才四十三岁。
在迁往韩州的那几年,金太宗的六个女儿被赐给宗族为妻,这时均已生子,太宗法外施恩,赏给徽宗“缣绢十端(匹)”,并让他和女儿相见。徽宗感激涕零,连上两表,向金太宗叩谢。第一表中说,臣赵佶伏奉宣命,召臣女六人赐给内族为妻,臣理应具表称谢。陛下圣恩深厚,可怜臣奔波万里,流寓四方,如今得与皇族结亲,可算是宗藩有托。臣已播迁四次,顾齿发以俱衰,指川途而正邈,获居内地,罔间流言,得攀若木(神话中指长在日人处的一种树木)之枝,少慰桑榆之景。臣一定保持晚节,力报圣恩。齿发俱衰而奔波无已,这对于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来说,确实是异常艰难的跋涉,“指川途而正邈”是说他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种羁旅生活,“得攀若木之枝,少慰桑榆之景”,是希望在金太宗的庇护下,能有个安定的晚年。只要能生存下来,其他的事似乎都无暇考虑了。在第二表中,徽宗对金太宗再次表示感谢之情。这篇用笔墨蘸着泪水写成的表文,哀婉凄楚,即是铁石心肠的人读了,也不能不洒一掬同情之泪:
天恩下逮,已失秋气之寒,父子相欢,顿觉春光之暖。遽沐丝纶之厚,仍蒙缣缌之顾;感涕何言,惊惶无地!窃以臣举家万指,流寓三年,每忧胡口之难,忽有联亲之喜;方虞季子(指战国时的苏秦)之敝,谁怜范叔之寒!既冒宠荣,愈加惊悸。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唐仁及物,舜孝临人,故此冥顽,曲蒙保卫;天阶咫尺,无缘一望于清光;短艇飘摇,自此回瞻于魏阙。
而就是因为这十匹绢,竟使徽宗顿觉生意盎然,一场普通的父女相见,竟如春光之暖,乍看起来,似乎不近情理,但对于—个失去自由的囚徒来说,已经使他“感涕何言,惊惶无地”了。流寓数载,度日维艰,幸赖与金人结为姻姬,才得到了金太宗的格外照顾,这十匹绢不啻是穷愁潦倒、功名蹭蹬的苏秦忽然时来运转,登上了相位;不啻是行将冻毙街头的范雎,得到了须贾的一领绨袍。这真的使徽宗有受宠若惊之感了。徽宗鞍马劳顿,在荒凉偏僻的边陲小镇五国城,来不及洗去风尘,又得上表致谢。在谢表中,他吹捧金太宗“大造难酬,抚躬知幸,”又信誓旦旦地表白自己“自惟谴咎之深,常务省循之效,神明可质,讵敢及于匪图。”最后又是对金太宗的恩泽心驰神往,感戴莫名;“回瞻象阙,拜渥泽以驰心;仰戴龙光,感孤情而出涕。”
翻来覆去,还是那些感恩图报的套话。但是,在那个特定的环境和心境之中,除了那些,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此后,徽宗便在五国城居住了下来,一直到死没再播迁。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九月初五日,也即是徽宗迁入五国城三天之后,郑皇后在颠沛流离中撒手而去,终年五十二岁。自沦为囚虏后,他们夫妇相濡以沫,互相照顾,如今郑皇后撇他而去,徽宗在精神上受到了很大打击。“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这是与徽宗同时代的北宋词人贺铸悼亡词中的两句,用来形容徽宗此时此刻的心情,真是恰当不过了。
时光不居,岁月如流,绍兴五年(公元1135年)正月,六十一岁的金太宗吴乞买崩逝,太祖阿骨打之孙完颜直即位,是为熙宗。二月间,韦贤妃从上京洗衣院获释,来到五国城与徽宗相聚。韦贤妃被俘北上时,才三十八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如今柳憔花悴,荆钗布裙,与昔日已判若两人。她与徽宗于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十月劳燕分飞,天各一涯,度过了漫长的7年,直到此时才得以相见,真是“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钍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两个月之后的四月二十一日,心力交瘁的徽宗,一病不起,魂归道山,终年五十四岁。
尽管宋朝旧臣怀念故主,但在金国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响。就这样,徽宗在吞下了自己种的苦果以后,带着遗憾,带着愤懑,带着迷惘,死在了异国他乡!
徽宗临终时,遗命葬于内地,熙宗打算许可,但朝中大臣均执异议,只得作罢。按照金国风俗,“死者埋之而无棺椁”,因而徽宗与郑皇后皆用生绢裹葬。公元1137年高宗才知徽宗已殁,谥为圣文仁德显孝皇帝,庙号徽宗。
公元1139年高宗皇后邢氏殁于五国城。公元1141年二月,熙宗赠徽宗为天水郡王,封钦宗为天水郡公,赐第上京。钦宗当时在羁禁之中,不可能迁往上京。这年十一月,宋、金达成绍兴和议,两国以淮水中流为界,宋割唐、邓州给金,岁输银、绢各二十五万两、匹。十二月,抗金民族英雄岳飞惨遭高宗、秦桧一伙杀害。
这时宋、金既已结束敌对状态,两国关系有所缓和:公元1142年(绍兴十二年)三月,熙宗册高宗为帝,归还徽宗、郑皇后、高宗邢皇后梓宫,并准许高宗之母韦太后归宋。临行前,乔贵妃与她相抱痛哭说:“姊此归,见儿即为皇太后矣,宜擅自保重。妹妹永无还期,当死于此。”又说:“姊姊到快活处,莫忘了此处不快活。”悲戚之情溢于言表!
这午四月,徽宗、郑皇后、邢皇后的灵柩与韦太后发自五国城,高宗“遣孟忠厚为迎护梓宫礼仪使,王次翁为奉迎两宫礼仪使”,金人派完颜宗贤、刘构护送灵柩,高居安护送书太后。八月十日,灵车及韦太后进入楚州,二十三日,高宗亲至临平镇迎接,母子聚首,抱头痛哭。十月,葬徽宗、郑皇后于会稽永固陵。公元1143年谥徽宗为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将永固陵更名为永枯陵。
公元1285年,不逞之徒发掘南宋诸帝陵墓,徽、钦之墓也遭洗劫,但“二陵皆空无—物,徽陵有朽木一段,钦陵有木灯檠一枚而已。”实际上,金人许诺归还徽宗骨殖,不过是出于宣传上的需要,以掩人耳目而已。“二帝遗骸,浮沉沙漠,初未尝还也。”
(第四节)中国怪癖皇帝
没必要先学会了如何做皇帝方来做皇帝,而既已做了皇帝就不必再学如何做皇帝。政,总是要听,只是繁简勤惰不同,高明与低劣不同;大的仪式总要参加;在外形上总要像个皇帝样子;后宫总少不了千百个女人。从夏启到清朝末代皇帝溥仪,我国共有过六十七个王朝、四百四十六位帝王(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和农民起义政权未计)。从秦始皇创立皇帝制度开始,皇帝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社稷的前途、民族的命运。皇帝与普通臣民不同,臣民可以坚信:“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而皇帝的唯一职责就是使国家繁荣昌盛,使人民安居乐业。皇帝若置国事而不理,而像臣民一样放纵个人的爱好,那就是“不务正业”的“怪癖”皇帝……
同性恋皇帝
汉元帝之孙汉哀帝刘欣(前27年~前1年),于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即位,自幼好读“诗”、“书”,尚节约,刚即位时,想有番作为,初采用师丹的“限田议”,限制土地兼并。任用一批有识之士,采纳诤言,看来有些生气。
有治国之志却没有治国之才的汉哀帝,他很宠爱宫中舍人、美男子董贤,董贤是御史董恭的儿子,除贪婪、善媚外一无本事,建平二年哀帝拜董贤为黄门郎,至此独宠董贤一人。并封他父亲为霸陵令,迁光禄大夫。不久之后,又被封为驸马都尉侍中,《汉书·董贤传》载,这时董贤“出则参乘,入御左右,旬月间赏赐巨万,贵震朝廷。”两人形影不离,同床共枕。有一次哀帝醒来,衣袖被董贤压住,他怕拉动袖子惊醒“爱人”,于是用刀子将其割断,以免惊醒董贤,这一段传说即为中文指涉同性恋者的成语——“断袖之癖”的由来。哀帝还为董贤建造了一栋与皇宫类似的宫殿,并将御用品中最好的送给董贤,自己则用次品。他为了与恋人生生世世在一起,还为董贤在自己的陵墓旁边修了一座冢茔。《汉书·董贤传》载,哀帝还曾开玩笑地对董贤说:“吾欲法尧禅舜,何如?”这吓得大臣们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这种要“爱情”不要江山的恋情在历史上实在是最罕见的了。
一个国家有如此忠贞于爱情的皇帝,国事当然糟得很的,他在位时的天灾频频,政治更加腐败,土地兼并更加严重,阶级矛盾加深,民众苦不堪言,连汉武帝的陵寝都被烧毁。哀帝死后不到十年,王莽就篡位建立了新朝。西汉走向没落。
哀帝因为无子,所以谥号孝哀皇帝。
市侩皇帝
历史上著名的昏君是南齐末代皇帝东昏侯萧宝卷。捕老鼠、睡懒觉、驱百姓、出游玩乐……各种怪行为都有,但他最大的怪癖是要数开店铺。
《南齐书卷七·东昏侯》记载到,东昏侯“又于苑中立市,太官每日进酒肉杂肴,使宫人屠酤,潘妃为市令,帝为市魁,执罚,争者就潘妃决判。”陪他玩耍的人就有好几千人,半个京城的百姓都吓得东奔西躲。《南史·齐本纪下》中也有类似的记载:“又开渠立埭,躬自引船,埭上设店,坐而屠肉。”东昏侯与潘妃的怪癖行为在当时流传很广,在当时就有着这样一首民歌:“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屠肉,潘妃酤酒。”
汉灵帝、南齐东昏侯、明武宗常常扮成商人,玩着做买卖的一些游戏。汉灵帝在西苑设市,亦曾列肆于后宫,令后宫采女为客舍主人,灵帝身着商贾服,随便走到一舍前,采女为之摆酒食,灵帝召采女共进酒食以为戏乐。在后宫的市肆中,灵帝令采女有的贩卖、有的行窃,双方争斗,灵帝饮宴观赏为乐。南齐东昏侯在苑中摆开市场,把太官每天早晨供进的酒肉杂肴拿来,令宫女屠酤。宠妃潘氏被任命为市令,东昏侯自命为市魁,买卖中争执者到潘氏面前,由潘氏判决,东昏侯负责执罚。明武宗开设固定、长期的皇店。宝和六店储宫中财物,分别是,一宝和,二和远,三顺宁,四福德,五福吉,六宝延。武宗经常到六店与宦官店主贸易。武宗身着商人衣,头戴瓜拉帽,自宝和至宝延,手持账簿算盘,与店主大声讨价还价,宦官店主也毫不谦让。后来别立市正,负责调解纠纷。买卖完之后,则拥至廊下家,廊下家是宦官开设的酒家,内中极为热闹,宫女与外间的勾栏女艺人扮作酒妇,或弹筝、琵琶,声音嘈杂。武宗也是坐在人群里饮酒,只见各种打扮的人进进出出的,在一杯茶的工夫后,武宗溜达到了廊下,便开始睹跳猿、骗马、斗鸡、逐犬等的各种游戏。酒醉后就宿在酒家里,有时甚至是连续几天乐在其中。
东昏侯即位后仅仅有两年的时间,萧衍就起兵围困建康(今南京),就这样一代市侩的皇帝被部将杀死了,当时他年仅有十九岁。
菩萨皇帝
在历史上的“三武一宗”(北魏太武宗、北周武帝、唐代武宗、五代周世宗)灭佛,但也有过梁武帝、武则天、唐中宗那样忠实的佛教信徒。其中以“皇帝菩萨”梁武帝萧衍是最为突出的一个。
在当时,大力地倡导着佛教梁武帝,不惜耗巨资修建了庙宇,在当时全国有大小寺庙2846多所,其中以大爱敬寺、智度寺、解脱寺、同泰寺规模最大。唐朝诗人杜牧曾感叹到:“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他还写了大量的佛教著作,“虽万机多务,犹卷不掇手,燃烛侧立,常至戊夜。”且部头极大,其中《制旨大涅经讲疏》有一○一卷。同时,武帝还创立了儒佛道三教同源的理论,认为儒教、道教皆来源于佛教。还提出佛教徒不可以吃肉的戒律,以前佛教中无此规定,他根据《涅经》等上乘佛教的内容写了《断酒肉文》,从此,以身作则,过着苦行僧的日子:每日只吃一顿饭,不沾酒肉,住小殿暗室,一顶帽子戴了三年,一床被子盖了两年。武帝还曾三次舍身寺庙:大通元年(527年),他突然跑到同泰寺当奴隶,与众僧一起生活,后来被大臣们“赎回”来了;两年后,又跑到佛庙里去了;太清元年(547年),八十四岁的他又第三次舍身到了寺院,且坚持呆了一个多月。这三次“赎回”武帝共花了有四亿多钱。
但是佛祖并没有显灵来保佑这位忠实的信徒,在太清三年(549年),侯景发动了政变,攻克了建康,菩萨皇帝也被俘,最终还是被活活饿死。
象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