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崇文总目》、《遂初堂书目》、《通志·艺文略》、《宋史·艺文志》等古典目录中,有相当部分不明撰者,不能确定具体编纂年代的类书,对这些类书的处理我和张涤华先生也不同。张先生很谨慎,凡这些书目中没有明确时间标志的类书都不会被列入他的存佚表中。很多类书虽然《崇文总目》、《宋志》等都著录,就因为没有准确的时间标志,张先生就无论在唐代类书的存佚表裏,还是在宋代类书的存佚表裏都不给它们位置,把它们都付诸阙如了。其实这些类书虽然作者的名字无法查考,但它们的大致编纂年代(至少朝代)有相当部分还是可以推断的。《崇文总目》等古典目录著录图书都是有一定体例的。同一类型的图书一般按时间顺序先後排列,我们可以根据其著录的位置,来判断那些不明撰者的类书的大致年代。《宋史》一向被指责杂乱无章,但即便是《宋史》,对历代类书的著录也不是胡乱堆砌的,我们也可以很容易发现它著录类书的基本体例。《宋史·艺文志》类书类收录类书很多,一共三百零七部(《新唐志》只有二十四部),这三百零七部类书很明显地被分作三大块,前面一大块是编纂者明确的宋代以前的类书,後面一大块是宋代类书,中间都是一些不明撰者(“並不知作者”)的类书。中间的这些不明撰者的类书,从著录位置上看,很明显《宋志》的作者认为它们比宋代类书要古老。和《宋志》相比,这之前的目录著作还要整饬一些。因此祇要我们细心比较,部分不明撰者的类书的成书时代还是可以推断出来的。下边我举个例子来说明我是怎样对那些时间标志不明显的类书进行时代推断的。
《宋志》:“庾肩吾《彩璧》五卷《金銮秀蕊》二十卷陆贽《青囊书》十卷《蒋氏宝车》(“车”一作“库”)十卷《琼林摘实》三卷温庭筠《学海》三十卷郑嵎《双金》五卷孙翰《锦谷》五卷。”
这中间有两部类书《蒋氏宝车》、《琼林摘实》不知道撰人,没有明确的时间标志,但我们可以根据它们前後都是唐人类书而断定它们也产生于唐代。据《通志》我们知道《金銮秀蕊》是唐代颜真卿的一部类书,下边《青囊书》的作者陆贽也是唐人。温庭筠,唐代著名诗人。郑嵎,也是唐朝人,《新唐书》、《唐才子传》中都能找到他。孙翰《锦谷》见于《新唐志》。从书名上看《彩璧》以下这八本类书都应该是搜罗丽藻秀句,为作诗文备料的。《蒋氏宝车》、《琼林摘实》虽然撰者不明,但从类型上讲,它们与《锦谷》等属于同一个类书类型,从著录位置上讲,它们之前的《金銮秀蕊》、《青囊书》是唐代类书,它们之後的《学海》、《双金》、《锦谷》也是唐代类书,虽然我们不知道它们的作者,但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它们也是唐代类书。
在作这样的推断时,若条件许可,一部身份不明的类书,我一般都要参考好几部《宋志》以前的目录,比较这些目录著录该书的位置,然後再作出判断,儘量避免贪多务得,标准松动。
最後要交待一下,在这三个原因中,最後一个是最主要的。虽然我的类书范围比张先生大得多,但这个大范围並不能帮助我搜罗进比张先生多得多的唐代类书的名单。无论张先生指定的唐代类书也好,还是我指定的唐代类书也好,绝大部分都祇剩下在古代史志目录中的一个名字而已。它们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典故词藻的,还是启蒙训诫的,张先生和我一样,都祇能凭书名,凭它们在目录书中的位置去猜想。因此我和张先生一样,对一部书是否是类书,是否是唐代类书主要依仗从前的史志目录来判断,我们判断的基础是建立在前人的著录之上的,而並非亲自一本本翻阅那些古书然後下结论。正如上文所说很多前人著录的“唐代类书”都亡佚了,祇剩下在古代史志目录中的一个名字而已,今人没办法一部部地亲自去阅读它们,然後检验它们是否合符现代的类书标准。对那些失传了的类书,我们祇有凭据古人的著录,古人说它是类书,它就是类书。因范围的扩大而汇入我的统计表的,最明显的是《蒙求》一系的蒙书,《励忠节》等训诫书,和《大正藏》、《道藏》中的宗教类书。但这三类加到一块大概也就多出了张先生十几本。比张先生多出来的关于敦煌类书的资料,也祇能让我比张先生多出十本左右的唐代类书。据《敦煌类书》的作者王三庆统计,敦煌类书中不见于史志著录的共九种,其中《勤读书钞》等好几种还祇是书钞,不具有类书资格。敦煌类书中见于著录的我又将它们纳入了史志著录的传统类书范围,没有重復计算。不能确定书名的那些敦煌类书我也没有计入。
列于张先生存佚表中的唐代类书是四十部,而我的统计是一百一十三部,多出了一倍还多。这多出来的大多是用我的推断法从《宋志》以前的史志目录中,尤其是《崇文总目》、《宋志》中推断出来的,也许不够精确,但还是可以作为参考。
张涤华《唐代类书存佚表》(《类书流别》,46页。)
《兔园策》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十卷,唐虞世南撰。[佚]
《艺文类聚》两《唐志》,一百卷,欧阳询等奉敕撰。[存]
《麟角》《宋志》,一百二十卷,欧阳询撰。(《崇文总目》、《通志》,不著撰人)[佚]
《群书治要》治一作理,唐人避讳改。两《唐志》,五十卷,魏徵撰。(王溥《唐会要》作《群书政要》,《宋志》十卷。注云:秘阁所录。按:今本四十七卷,阙第四、第十三、第二十,三卷)[阙]
《文思博要》《新唐志》,一千二百卷,又《目》十二卷,高士廉等奉敕撰。(《唐会要》同,无《目》,《旧唐志》题张大素撰。《通志》同,无《目》。《玉海》引《中兴馆阁书目》,一卷。《宋志》同)[佚]
《累璧》《新唐志》,四百卷,又《目录》四卷,许敬宗等撰。(《通志》同,《旧唐志》无目。《唐会要》,六百三十卷)[佚]
《摇山玉彩》《新唐志》,五百卷,许敬宗等奉敕撰。(《通志》同。《旧唐志》不载。《唐会要》摇作瑶)[佚]
《策府》《旧唐志》,五百八十二卷,张大素撰。(《新唐志》,大误太。《通志》作《册府》)[佚]
《兔园册府》《宋志》,三十卷,杜嗣先撰。(尤袤《遂初堂书目》,无撰人、卷数)[阙]
《平台秘略》《唐书》,无卷数,王勃撰。(《玉海》引勃集序,作《平台钞略》,十篇)[佚]
《玄览》两《唐志》,一百卷,武后撰。(《通志》同)[佚]
《李峤杂詠》《新唐志》,十二卷,李峤撰。(《宋志》,《李峤新詠》一卷,今本二卷。宋张庭芳有注,今仅存残卷,见王重民《敦煌古籍叙录》)[佚]
《三教珠英》两《唐志》,一千三百卷,目十三卷,张昌宗等奉敕撰。(《唐会要》无目。《通志》目十二卷。马端临《文献通考》,三卷。按:此书後改名《海内珠英》)[佚]
《碧玉芳林》两《唐志》,四百五十卷,孟利贞撰。(《通志》作四千五十卷,误)[佚]
《玉藻琼林》两《唐志》,一百卷,孟利贞撰。(《通志》同)[佚]
《笔海》《新唐志》,十卷,王义方撰。(《通志》同)[佚]
《翰苑》《新唐志》,七卷,张楚金撰。(《崇文总目》、《通志》同。服部宇之吉《佚存书目》,一卷。按:《新唐志》又重出一部,三十卷)[阙]
《锦带书》《宋志》,八卷,孟铣撰。(《郑堂读书记》谓:“锦带”,出《淮南子》,故取以为书名,不必加“书”字。又谓陈振孙题梁元帝撰,当是宋人附会)[存]
《玄宗事类》《新唐志》,一百三十卷。(《通志》作《明皇事类》。焦竑《国史经籍志》作《明王事类》,误。《四库全书总目》,疑是张说撰)[佚]
《燕公事对》《宋志》,十卷。(《玉海》引《书目》,题张说撰)[佚]
《珠玉钞》《通志》,一卷,张九龄撰。(巴黎所藏写本有《杂钞》一卷,首尾完具。题云:“《杂钞》一卷,一名《珠玉钞》,二名《益智文》,三名《随身宝》。”卷尾又题:“《珠玉新钞》一卷。”刘复有节录本,见《敦煌掇琐》。王重民有考订,见《敦煌古籍叙录》。但诸家均未言是否即九龄此书)[佚]
《初学记》《新唐志》,三十卷,徐坚等撰。(《通志》同)[存]
《十九部书语类》《新唐志》,十卷,是光乂撰。(《通志》同。《宋志》作晁光乂《十九书类语》,误。《崇文总目》作《十九书语类》,脱“部”字)[佚]
《韻海镜源》《新唐志》,三百六十卷,颜真卿撰。(《唐会要》同。《崇文总目》,十六卷。《通志》、《宋志》作鉴源,避宋太祖祖父赵敬讳改)[佚]清黄奭辑得一卷。
《金銮秀集》《通志》,二十卷,颜真卿撰。(《宋志》作《金銮秀蕊》,无撰人。焦《志》作《金銮启秀集》)[佚]
《青囊书》《新唐志》,十卷,窦蒙撰。(《通志》同。《宋志》,陆贽撰)[佚]
《备举文言》《新唐志》,二十卷,陆贽撰。(《崇文总目》、《通志》、《通考》,並同。《宋志》,三十卷)[佚]
《警年》《新唐志》,十卷,陆羽撰。(《崇文总目》、《通志》、《宋志》並同)[佚]
《词圃》《新唐志》,十卷,张仲素撰。(《崇文总目》、《通志》并同。《宋志》作《询圃》,误)[佚]
《元氏类集》《新唐志》,三百卷,元稹撰。(《通志》同。焦《志》作《元史类集》,误)[佚]
《白氏经史事类》一名《六帖》,又名《事类集要》。《新唐志》,三十卷,白居易撰。(《崇文总目》、《通考》、《宋志》並同。《通志》分《白氏经史事类》、《六帖》为二书,《六帖》题于政立撰,误)今本与宋孔传《後六帖》合,共一百卷。[存]
《起予集》《宋志》,四十卷,姚勖撰。[佚]
《集类》《新唐志》,一百卷,刘绮庄撰。(《崇文总目》、《通志》、《通考》、《宋志》並同。按:《遂初堂书目》有刘昆山《集类》,王士祯《渔洋诗话》卷中有《昆山编》,当即此书。绮庄官昆山尉)[佚]
《集类略》《新唐志》,三十卷,高丘词撰。(《崇文总目》、《通志》,丘作邱。焦《志》作高正词,误。据《通志》,此书盖因刘绮庄之书而略之)[佚]
《金钥》《通志》,二卷,李商隐撰。(《宋志》、《玉海》引《书目》、《通考》並同)[佚]
《学海》《新唐志》,三十卷,温庭筠撰。(《通志》同。《崇文总目》作二十卷,误。《宋志》作《学海两字》)[佚]
《记室新书》《新唐志》,三十卷,李途撰。(《通志》、《通考》同。《宋志》,三卷。焦《志》作李远,误。《新唐志》文史类又有李太华《掌记略》十五卷,《新掌记略》九卷,林逄《续掌记略》十卷。《宋志》同。均此类之书,並佚。今惟郁知言《记室备要》三卷存,见王重民《敦煌古籍叙录》)[佚]
《双金》《宋志》,五卷,郑撰。(一作嵎)[佚]
《皮氏鹿门家钞》《新唐志》,九十卷,皮日休撰。(《崇文总目》、《通志》,无皮氏二字)[佚]
《戚苑纂要》《新唐志》,十卷,刘扬名撰。(苑或作畹,或作英,均误。《通志》云:“记宗族内外亲姻事。”)[佚]
《戚苑英华》《新唐志》,十卷,袁说重修。(说或作悦)[佚]
按:共四十一部。其中《兔园策》与《兔园册府》实是同一部书,所以张先生心目中的唐代类书是四十部。
张先生在存佚表之後的“补遗”中另列有如下唐代类书:
《古类书残卷》,存四百五行,当即《古类书三种》第一种之另一写本。刘师培考订,以为或成于唐末,见《敦煌唐写本提要》。[存]
《兔园策府残卷》,仅存序文之半,见《鸣沙石室佚书》。王国维考订,以为即杜嗣先所撰《兔园册府》,盖成书後即传写者。见《观堂集林》卷二十一。[存]
《白朴》三卷,唐白居易撰,见王楙《野客丛书》。[佚]
《魏氏手略》二十卷,唐魏謩撰,见《旧唐书》本传。[佚]
《略出籯金残本》二卷,李若立撰,唐张球写,见《鸣沙石室古籍丛残》。按:此外尚有写本四,或题《籯金》,或题《略出籯金》,均残缺。据王重民考订,李若立事迹无考,张球则唐末人。其书本名《籯金》,一百卷,分为五卷。见《敦煌古籍叙录》。[存]
王三庆所统计的隋唐五代类书(《敦煌类书·研究篇》,142页。)
隋:《长洲玉镜》、《玄门宝海》、《编珠》[存、疑]、《北堂书钞》[存]
唐:《兔园策》、《艺文类聚》[存]、《麟角》、《群书治要》[存47卷]、《文思博要》、《累璧》、《摇山玉彩》、《策府》、《兔园册府》、《平台秘略》、《玄览》、《李峤杂詠》、《三教珠英》、《碧玉芳林》、《玉藻琼林》、《笔海》、《翰苑》、《锦带书》、《玄宗事类》、《燕公事对》、《珠玉钞》、《初学记》[存]、《十九部书类语》、《韻海镜源》、《金銮秀集》、《青囊书》、《备举文言》、《警年》、《词圃》、《元氏类集》、《白氏经史类集》、《起予集》、《集类》、《集类略》、《金钥》、《学海》、《记室新书》、《双金》、《皮氏鹿门家钞》、《戚苑纂要》、《戚苑英华》
五代:《玉府新书》、《史海》
十国:《新修唐朝事类》、《四库韻对》、《十经韻对》、《属文宝海》、《备忘小钞》、《名苑》、《资谈》、《群书丽藻》
存疑目:《袖中记》、《袖中略集》、《珠丛》、《采璧》、《对林》、《对要》、《众书事对》、《要录》、《检事书》、《帝王要览》、《王氏千门》、《事鉴》、《穿杨集》、《十三家帖》、《瀛类》、《应用类对》、《修文海》、《锦绣谷》、《麟角钞》、《唐书类苑》、《群书治要》、《九经类义》、《雕金集》、《王氏属对》、《经史事对》、《文鉴》、《内范要略》、《文华心鉴》、《玉英》、《经典正要》、《修文異名录》、《子谈论》、《白氏传家记》、《王论家要》、《玉屑》、《广略新书》、《雕玉集》、《碎金钞》、《绣囊》、《儒林碎宝》、《羊头山记》、《书判幽烛》、《典要》、《轺书事类》、《春秋要类》、《春秋义鉴》、《略玉字》、《宝鉴丝纶》、《群书解题》、《青宫懿典》、《绅集》、《稽瑞》[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