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古属豫州,豫州为九州之中,汝南又居豫州之中,故有“天中”之称。自春秋战国时代就有建制,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上自秦汉,后至魏晋南北朝,汝南一直是郡、州、军、府治所,为八方辐辏之地。
如今,这座古城就出现在眼前。
宽大厚实的城门非常有存在感地屹立在青廓之中,更显得气势磅礴。城门外的护城河缓缓地流淌着,诉说着乱世中的一点点和平。宽广的城门顶上,一块气派的青石匾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汝南”。
“嚯,这汝南看起来比丹阳还气派哦!”林闽坐在林阳怀中共乘一匹,小手指向威风的城门,叹道。
林阳微微一笑,指着面前的千年古城,开始给妹妹“扫盲”。
“淮南地处淮北平原,有一千余年的历史了。汉高祖刘邦就曾设置汝南郡,当时就已经是贯通中原南北的水陆码头。虽说是贯通南北的必要地带,但现在却恰巧夹在了瓦岗和江淮两个势力中间,非常微妙地作为中立城市,才能享用几天这等安详日子。”又看了看墙上爬满的青色苔迹,林阳无不感慨地说道,“怕是瓦岗和王世充的争端一了,这其中的平衡就要打破,这等古城又得陷入战火之中!”
语间摇头晃脑,甚含吁嗟之意。
一旁的李清鸿骑着林闽的白马,也是勒定了抬首仰望这座城池。听闻林阳感慨,不禁笑道:“哎呀呀,我怎么从一名武将身上嗅到了穷酸秀才的味道呢?”
林阳老脸一红,啐道:“去,没你啥事儿。”
李清鸿毫不以之为忤,一笑了之。他本来就只是想让气氛活跃一点而已。
看着城门口人群攒动的景象,李清鸿忽道:“阳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呃,”林阳扳着指头算了算,道,“怕是三月二十了吧。”
“哦?”李清鸿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穿梭的人群,招牌般邪邪的笑容又浮现在嘴角,“算你们有运气,居然这个时间赶到了这个地点。看来有眼福了。”
林阳和林闽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但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不解。
“呵,你俩也甭瞎猜,我来告诉你们吧。”李清鸿玩味地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自己光溜的下巴,眼中满是笑意,“今天,这儿可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啊!”
“嗯?”兄妹俩显得不知所以然,满脸的问号呼之欲出。
“嘿嘿,”李清鸿也不说破,视线又投向了城门处,“怕是三年没来过了!也不知道规矩有没有变。”
“哼——”林闽显然对李清鸿的故作玄虚感到不满,略为气恼地噘起小嘴,毒舌道,“也不知道才多大,就像个老先生一样。”
林阳轻轻拍了拍林闽的额头,故意板着脸训道:“嘿,怎么和清鸿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李清鸿只是淡淡一笑,显然也没有放在心上。手中缰绳一摆,非常精确地将马驱到林闽身边,探出脑袋,几乎额头贴额头地凑了过去,在林闽耳边轻轻说道:“一会儿带你去看戏法好不好!”
林闽显然非常不喜欢有人离自己这么近,脸飞快地往后撤去,双手把李清鸿往前推。虽然表现得很抗拒,但小姑娘还是对新奇东西很感兴趣,嘴上不由得问道:
“真的吗?是集市上的杂耍吗?”
李清鸿高深莫测地将手在林闽面前一绕,然后紧紧一握,慢慢将手掌摊开后,手上赫然出现了两粒骰子。
“哇,好棒哦!”林闽小孩子心性,不由得拍手叫好。
李清鸿得意地抬抬下颚,手又忽地一紧,一翻,再摊开时居然又是空空如也。
“哇——”
“嘿嘿……”林阳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胡闹。其实,李清鸿这等戏法虽然好看,却也只是障眼法,无非就是手脚够快,袖子藏得住而已。林闽小丫头孩子心性,自然被哄得团团绕,惊奇不已。
似乎注意到林阳脸上的淡然表情,李清鸿自然是听弦知雅意,明白他的意思。
“林兄,我这等雕虫小技的确上不了台面了,但这城里可都是深谙此道的高手哦。”顿了顿,李清鸿用一种比较挑衅的眼神看了看林阳,续道,“到了里边,可就是有连你也不曾见识过的骗术了。”
见林阳满脸不信,李清鸿也不多做解释,将骰子交给林闽把玩,马缰一勒,率先往城里骑去。
由于是中立地带,关口盘查并不算特别严厉。独守汝南的知县似乎也并没有强调城查一环,倒也方便了三人。交够了足够的出入税收,既没有繁琐的盘查,也没有兵霸的勒索,三人很是方便地就给放了进去。
街头路边,只见到处都是小摊小贩,摆得满满当当的,煞是热闹,和赶集一般。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的,大家都是边赶路,边研究着路边的新鲜玩意。
一路走来,林阳直摇头。
林闽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奇怪地问道:“哥,干啥子呢?脖子扭了?”
“哎,”林阳深叹一口气,道,“我叹这汝南负山面淮,控扼颍蔡,端是兵家必争之地,却出奇介于南北两雄之中,不染战火。更叹这城守之松,基本与无防之地无异。”
“嘿,阳哥,你有所不知。”李清鸿缓缓勒马,在一家大型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哦?”林阳也跟着停了下来,眯着眼,抬头看了看。
明堂窝!
三个烫金大字赫然挂在匾牌之上。
“清鸿,这是?”
“呵呵,小闽闽,咱们进去看热闹好不好?”不理林阳的发问,李清鸿又把头伸到林闽身边,像逗小孩子一般说道。
“哼,别这么叫,怪恶心的!”林闽很是坚决地反对着称呼问题,但好奇心毕竟占上风,“这里真的有把戏可看么?”
林阳在马上盯着这间建筑的大门看了良久。三丈来宽的气派的大门透出里边显得非常霸气的大厅,恐怕有方圆十五来丈了。厅内装潢豪华,富贵的红毯之上摆放着好多张贵重的桃木大红桌,每张桌子面前都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
虽然已经快到傍晚了,但里边已经点满了精致的火烛柱灯,愣是照得外通里亮的。
林阳嘴角抖了抖,伸出手指了指明堂窝,问道:“喂,清鸿,这里不会是赌场吧?”
“嚯!”李清鸿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阳,反问道,“那你以为呢?”
大门口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排彪形壮汉,都穿着清一色皂白衣衫。无论谁进去,都是非常恭敬地敬礼致敬,一旁还有专门的礼仪小姐为每个人递上一副筹码。
门虽大,但人却是更多。就在这个门前,人群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堪比赶集之势。
这种情势,虽说像赌场,但又似乎不尽相同。所以林阳明智地选择闭嘴,用眼睛去辨别清楚。
李清鸿暗中对林阳竖起了大拇指。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稳重。
林闽则是绝不会多想,挣脱着就要从马上下来。
林阳苦笑一声。先翻下马,随后稳稳地把妹妹接下来。
而李清鸿则早已将马缰交给了门口的一个彪形大汉。那人恭恭敬敬地接过缰绳,将马牵走。林阳也毫不犹豫地依葫芦画瓢。
三人顺着门口的大红地毯往厅中走去。林阳还好点,林闽恐怕是第一次见识这种豪华的阵仗,边走边转圈,仿佛对这一切都很感兴趣。李清鸿则是像到了自己家一般,对两边弯腰致敬的壮汉居然还摆手示意。
走到门口,迎宾小姐热情地递给每人一袋筹码。
林阳扯开瞅瞅,换成白银怕是有五两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李清鸿很随意地拍拍林阳肩膀,道:“别这样嘛,到了赌场不就是找乐子么!”
“嗯?那这是什么意思?”林阳抛了抛手中的筹码袋子。数十个纯铜筹码在里面叮当作响,甚是悦耳。
“这个嘛……”李清鸿笑笑,伸出左右手分别搭在兄妹两人肩上,一边拥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在两人耳边细细解释了一番。
“什么?赌林大会?”虽然早觉得可能会匪夷所思,自认为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林阳还是不禁大声嚷了出来。
“嘘,公共场合,这么大声响做什么?”李清鸿赶紧轻轻敲了林阳一下,提醒他小声点。
林阳左右一顾,似乎刚才那么一声惊呼吸引了不少眼球。大家都以一种看乡下人进城的可怜眼神望着他。饶是林阳也是老脸一红,低着头拉着李清鸿和妹妹往人少的地方怂了一下。
原来还有这等节日,这等赌徒们的盛事儿。望着周围堪称金碧辉煌的装饰,林阳心中不由得嘀咕,这该花去多少费用。
仿佛看清了林阳心中所想,李清鸿淡淡一笑,仍是拥着兄妹二人往开阔处走去,并在两人耳边喁喁私语。
“这间赌场是七大无法地带之一,凌驾于任何势力之外。虽然只是一个商人开的,但是后台却是出奇的硬朗。无论黑白二道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到了这间赌场,一视同仁,只论桌上输赢,其他都是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