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缓过神来,才发现信纸都被濡温了一块,忙撕了重写。她正要重新落笔,无意间一抬头,却看到了徐永昶。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边,直直地看着自己。
一想到自己这般脆弱的样子被他悉数看去,她便觉得十分狼狈,连忙擦了擦眼泪,收起情绪,道:“怎么来了都不出声?”
徐永昶心中纠闷,面上却不露半分,佯装无事地坐下来:“刚进来。写家书呢?”
如恣点了点头。
“写家书好,给爹报个平安,叫他别担心。你写好了,我叫人马上送过去,明天爹就能看见。”
如恣:“……”
笔落字成,如恣的一手小楷是从小帮着写方子练出来的,怕写得不好遭人笑话,专门练过,一个个清秀俊雅,有几分文颐之风。
如恣写完了,将信折起来,交给徐永昶。
徐永昶看都不看,转身便叫人将停送出去,并特意交代尽快送到曹仪手中。回到房间,讨好般笑道:“永兴街上如意楼里的饭菜很是不错,一会儿咱们试完婚纱,我便带你去,定叫你觉得不负此行。”
如恣点点头,起身与徐永昶并肩出门。
车子徐徐开到照相馆。颖州城不比青城,繁华更甚,做派也更西式。这一间照相馆,嵌着玻璃橱窗,里面陈设着西洋的婚洋,白纱层层叠叠,缀着珍珠或者钻石,耀目异常。
里面的伙计一早迎了出来,哈着腰朝车里笑。
徐永昶亲自为她开了车门。如恣下了车,抬头一看这间照相馆,装潢精致大气,里面的顾客也个个西装革履或者洋裙呢帽,好一番新式豪气作派。
“徐少帅,里面请。”伙计之后,老板亦迎了出来,一张脸笑出了摺子。
徐永昶一身重墨绿色的笔挺军装,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的及膝披肩,军帽压得偏低,加上他本人便沉厉肃穆,这时气势更是有些慑人,冷冷地打量了馆内一眼,不需他吩咐,张副官已令士兵进去,将闲杂人等都赶了出来。
如恣不由得皱眉:这般劳师动众,实在张扬。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徐永昶低头在她耳边解释:“这是为了防刺客,你知道上次我受伤,差点丢了命。”他忽而轻轻一笑,“不过幸好如此,才能遇到你。”
如恣只得低头看鞋,被徐永昶牵着走进了照相馆。
伙计拿了好几件婚纱出来,老板在旁边讲解着什么“英国”、“法国”、“手工定做”之类的溢美之词。
如恣看了都不满意,这些纱幔,漂亮是漂亮,犹如烟笼雾罩、隔着云端一般,但叫她不踏实:她还是喜欢老式的嫁衣,滑腻如肌的丝绸料子,手工精细的绣娘绣上去的各色花鸟飞扬在大红的底色上,还有相熟的师傅打造的美轮美奂的头面。
大约她还是老派人,跟不上大城市里新潮人的新潮审美,不明白这简简单单几层白纱几颗钻石,怎么就比老祖宗传承千年的丝织品、绣活儿、镂雕各色花纹、镶嵌各色宝石的首饰们好呢?
“小姐您看这件婚纱,可是英国女王穿过的款式……”
“我都不喜欢,”如恣打断了老板的推销,抬头看向徐永昶,“徐……永昶,关于婚礼,我有两件事想跟你商量,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