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搜查的侍卫们才回来,为首的一个将手中捧着的一本书奉到了君墨舞身前:“禀告王爷,奴才们在娘娘的衣箱里发现了这个。”
君墨舞敛起目光,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而他身旁的女眷们则惊讶的睁大了眼,更有甚者,惊呼出声:“天啊,真的是那本被禁‘五行分魄术’。
此话一出,刚刚才消停下来的流言蜚语声这下是更加的此起彼伏,不时有戳指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朝我袭来。
我侧过脸,望向了身后的芷溪,正低着头的她似也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猛一抬头便对上了我,神情慌乱了一下,忙又低下。望着眼前的她,我的心头忽而涌现出一丝无法抑制的悲凉来。我只是不明白,平日里那样一个人前天真无邪,会愤愤的为我打抱不平的小丫头何以会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这样子害我,陷我于不义?
面前的君墨舞沉凝了片刻,方拿过那侍卫手中的书,掀开扉页,缓缓翻看起来,随即重重关合。周围又一次恢复了难言的静赖,空气中也渐渐流动出一片局促的不安。
半响他说:“这本‘五行分魄书’早已经禁销,民间曾经私下流传的也早在几年前全部焚化了。除了宫中和我府中书阁里有以外,很难找到第二本。因书阁中藏有很多重要的资料文献,所以钥匙平日一直都是由本王掌理的。近期唯一借出的一次,也只有上月王妃特意来借的那次。”他顿了一顿:“不知本王可否问一句,王妃拿到钥匙后可曾让钥匙经过别手?”
我梗了一下,终于还是摇摇头:“没有,钥匙一直在我手里,但我当时并没有看过那本书,更没有将它拿到挽晴苑。”
他点点头,将书放回了那侍卫的手中,重又朝其他侍卫问:“知府何大人那里查的怎么样?”
另一个侍卫站了出来,握拳低头道:“回王爷,何大人说娘娘曾经偷偷派人来衙门取京师的出生户籍资料,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何大人当时虽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后来无意间听到那些暗侍们说,娘娘在找一个年龄接近十三岁的男孩——。”
“谁给了你这个胆子在这里信口雌黄?”忍无可忍,我终于出声打断了那侍卫的话:“我何时叫暗侍们查阅过天虞的出生户籍资料,我明明是去查京师近几年的大案罢了。而且我还查到三个月前京师曾发生的一起妓女被杀案和一个叫张煜的青年有关。”
君墨舞低头朝那侍卫吩咐道:“去查。”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回来了,恭首而立道:“奴才刚刚去衙门将三个月前所有的案宗都翻了一遍,没有查到有什么妓女被杀的案子。”
“不可能”,我失声道:“那起案子的嫌犯张煜明明还是王爷的侍卫总管张麒麟大人的亲侄子,怎么会没有?”
“娘娘——”,一直站在君墨舞身旁的张麒麟终于打破了沉默,“奴才家是三代单传,我既没有兄弟姐妹,又没有叔婶姑舅,又何来一个名为张煜的侄子?”
我怔了一下,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至此我终于明白,自己是明摆摆的被算计了。且这个局一步一步被设计的极为精妙,谨慎到毫无破绽可言。
我应该早就明白的,凉衣在这个局中从头到尾都只是充当了一个诱饵。两次被她吸引至这间灵房之前,我都曾在我的房间闻过一股淡而奇怪的味道,从而发生短暂性昏迷,第一次的昏迷中我甚至还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时脑袋酸胀不堪,自然会想到出宫走走,也就‘正好’‘很巧合’的看到了拿着灯笼,半夜行色匆匆的凉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会想到要跟踪她一探究竟。见她来到了这个我从未来过,且平日里被府中人晦默忌深的屋子,我自然会想到去书阁里查阅一些资料以解心头之惑,于是便埋下了今日这本禁书的祸根。
而我暗中收买人查君墨舞亲信的事,他恐怕也早就知道了。而他不仅没有将其抖出来还很聪明的用了一招以虚化实的功夫,向我的暗侍们虚构了张煜这么一个假故事。让我满以为自己掌握了张麒麟的把柄从而洋洋得意之时,再给我这么致命的一击,最后再彻底的将污水朝我的身上泼来。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同时也很残忍,残忍到令人发指。为了彻底的击垮我,害死我,甚至连一个十三岁的无辜稚儿都不肯放过?而我也无需再打探那四个唯一能证明我清白的暗侍,以君墨舞的慧杰狡诈,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内断了他们的活路。
很好,很好。这一招果真够毒,而我也棋败一子,从而满盘皆输,溃不成军。
已经无所谓希望能活下去,至此我反而少了些顾及,看上去倒是坦然了不少,抬起头朝面前的他轻笑了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这件事真的需要一个凶手来了结的话,那么就抓我吧。这一次,我确实输的心服口服。”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面色清苍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漠,面无表情的凝望着我。眉梢微簇,即便如此却依然带着好看的弧度,不经意间便能勾尽这时间女子的心弦。
见他不说话,我侧身走向了他身旁的张麒麟,伸手到他面前:“张大人,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您的演技这么好,真是辛苦你了。今晚发生的这一切,我感到很抱歉,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就有劳你了。”
张麒麟看了看我,略有些迟疑了,片刻后终于朝身后吩咐道:“给我把娘娘——。”
就在此时,一双手倏地握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拉,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另一个方向栽去。君墨舞抱住我的腰,稳定住了我的身体,玄而侧头,清清冷冷的声音中听不出悲喜,通身好似有淡淡的光华在我的眼前浮现开,莫名的让人心安:“今晚的事先放下,等以后——。”
“人不是娘娘杀的,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望王爷明察!”
身后横刺刺的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生生截断了君墨舞亟欲出口的话,也打翻了这一室涌动着的诡谲云起。我的心一沉,隐约感觉到了不妙,胸口开始惶乱的跳起来……
傻瓜,千万千万不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