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三十年的思念还是两百年的陪伴,他都无数次在心底赌咒发誓自己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却又一次违背了誓言……
他从来不敢回忆自己两百年前的那次决绝,伤了她却更伤了他,他总是用剑伤她,她伤在身上,他就伤在心上。
一次次穿心而过,一次次撕心裂肺,一次次遍体鳞伤,她却还是那么固执,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仿佛可以被轻易摧毁的弱小生命,却一次又一次扛起了命中那铺天盖地的劫数。而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动摇,绝对不会……
从来不知道何时对他动的情,是水中泛舟她喃喃地叫着师傅的时候,还是她割手放血一点一滴地将他那即将逝去的生命一点点挽回的时候,亦或者是看着她在销魂钉下生不如死的时候,还是那年瑶池初见她衣衫褴褛地跪在他面前的时候……
销魂钉他愿意代受更多是为了自己,如果身上能有一点痛或许心里就不会那么痛了,肌肤的碎裂总好过心的崩溃……
抱起花千骨就像抱起一个已经碎裂不堪的瓷娃娃一般,花千骨的羸弱让他左手的伤疤再次带来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根本提不起真气,又如何给花千骨疗伤……
他没有办法去掉那块伤疤,就算把手砍了那诅咒也能让他瞬间恢复,可是痛感让他如今两眼昏杂,万一疗伤时真气行差走错只怕雪上加霜,他又一次陷入了绝望的边缘。
突然看到旁边的横霜剑似乎有了办法,一咬牙,下令横霜剑持续不断地削去他手上的伤疤!
只是他肯横霜剑哪里肯,虽说知道他不会怎么样,可是这种切肤之痛它怎能施加于他,二人早已人剑合一,横霜剑又颇通灵性,让它去做简直是生不如死……
白子画眼里闪烁着一种横霜剑从未见过的祈求,他是在求它吗?他从来不会求人,它也从来没见过他求人,而如今,仅仅为了花千骨他竟然会去求它伤害他。
横霜剑剑身呜呜作响,响彻云霄,却终于执行了在它看来白子画下的最蠢的命令,一刀一刀去割白子画左手的伤疤!
那种痛苦简直堪比凌迟,千刀万剐之下白子画却默默忍受,这比绝情池水那如硫酸般地腐蚀还是要好太多了,白子画提着一口真气,为花千骨疗伤。
这里是哪儿?花千骨慢慢地睁开眼睛却只见周围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再一看白子画手握着轩辕剑,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使劲地摇头,拼命地后退,身形不稳如同喝醉酒的醉鬼一样,花千骨一脸地惊恐和不解,冲上去想扶住他,却发现自己手握栓天链一拉一锁,六界一个皆一个地沦陷……
花千骨被这突如其来却似曾相识的场景吓到傻掉,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停不了手地继续一拉一锁,甚至连喊出来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听到一个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如同魔咒一般要白子画杀了自己,而她只能看到六界蛮荒在栓天链的作用下一个个陷入血海,周围的一众仙魔鬼哭狼嚎,还有白子画那愤怒,绝望和无助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向着白子画哭喊,却只能看到白子画如同木头人一般僵硬的身躯,紧接着随着长留地动山摇,那柄轩辕剑准确无误地贯入了她的身躯……
几乎于此同时,她的意识从身体里被迅速抽离,只看见白子画抱着另一个花千骨双眸如黑洞搬可怖,紧接着就是白子画自断心脉,然后自己就下了诅咒,,,,,,
再到白子画疯魔一掌一掌地打在自己身上,花千骨早已哭到声音都变了,她拼了命地向他喊着:“师父,小骨在这儿,不要再打了,不要……”却如对牛弹琴毫无作用…。。
四周的景物瞬间化作一片虚无,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事物只有白茫茫地一片看不到一人一物,而花千骨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如同尸体一般看不出任何生气……
她不敢相信自己当初是如何能在他那种表情下对他做了最丧心病狂的伤害,她从来不敢回忆当初发生了什么,那是比销魂钉绝情池水更让她痛彻心扉地伤害……
紧接着周围地景物又开始慢慢幻化而出,而这一次是在长留书院……
难道回到了自己拜师的时候了吗?到底是谁?想要干嘛?难不成是要折磨自己直到心智崩溃吗?
等等,不对,这里不是自己拜师时的长留书院,这里要比之前更早,虽说长留是仙界圣地,对于凡人来说,周围景致千年难变,可是对于她来说看出来并不困难,更何况周围没有她熟识的落十一等人,这到底是哪儿?
却只听见一声娇喘,之后一名风姿冠绝天下的仙女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天边而来,缓缓从空中降落,淡粉色的衣裙在风中仿佛天衣无缝,皮肤白皙如雪无瑕的仿若极北苦寒之地的冰山雪莲,薄薄的双唇如花期初开的花苞轻质淡雅,优美的身形曲线在日辉下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韵味,微微一笑几乎日月失色天昏地暗,而眸里是世间最清澈最澄亮的地方。
花千骨呆呆地看着她,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却只听到旁边不知谁的声音说了一句:“子画师兄,这位是异幻仙子,天庭知道今天长留招生,特派她前来祝贺。”听到师父的名字,花千骨猛然惊醒,定睛一看,只见师父正在大殿上恭迎,旁边站着摩严,而摩严旁边正是儒尊笙箫默……
让她吃惊的是世尊摩严容貌竟丝毫不输师父,只是威严之下,还是让人有些窒息,虽说与她认识的摩严大为不同,但是她绝不会看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在此时,异幻已经降落在长留大殿,其一举一动都让人沉醉,一些定力不够的长留弟子刹那间有些失了心神,
白子画恭身而起,与异幻的眼神正好相接,只是刹那的功夫,异幻仿佛千山万水,时光飞逝……再抬头,白子画的眼神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而异幻那原本清澈的双眸瞬间多了些光亮……
再然后花千骨就呆呆地看着异幻和白子画生死绝恋和辗转缠绵,再然后白子画闭关留六界大乱,异幻被清水樱幻夕颜陷害堕仙,被逐出仙界压在阴阳山下永世不得翻身,当白子画破关而出,长留祖师爷已在此次****中辞世,死后留下一句话:“有子画在,可守长留千年基业,可保仙界百年平安。”后白子画去找阴阳山找异幻,却发现一切物是人非根本无从找起,只能前往极北苦寒之地采来那千年冰莲种在绝情殿后院,仿佛异幻生生世世的陪伴,再然后就是花千骨采摘冰莲……
花千骨如遭雷击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胸中涌动着巨大的哀痛与愤怒,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那个异幻到底是谁?师父!你骗我,你又骗我!
正在拼劲全力给花千骨疗伤的白子画突然感觉花千骨体内真气窜动难以捕捉,紧接着真气突然反噬伴随着花千骨几乎失控的愤怒猛然间向周身几个大穴冲了过去,紧接着就是几声爆破,花千骨口吐鲜血却依然没有醒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白子画惊倒傻掉,赶紧破望于她这才发现体内有人下了咒术,而且这咒术他相当熟悉,是她下的,错不了,是异幻!
白子画已经顾不得懊恼,赶紧拼命向她压送真气,却发现花千骨额头上隐隐约约出现堕仙的印记!虽然颜色还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他绝不会看错!
“小骨不要!”白子画拼命地抱住她想唤醒她可是毫无作用,白子画赶紧与她心灵沟通,进入小骨的内心世界,希望把她拉回来……
等他进入的时候才发现花千骨的世界一片虚无却在崩塌中,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花千骨一个人孤单地站在那里,眼神呆滞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噩梦。
白子画顾不得许多冲过去抱住花千骨,拼命地摇晃她:“小骨,是为师,为师来接你回家了!”花千骨却一脸茫然眼睛里没有光泽,如同枯骨一般,任凭白子画如何呼唤,仿佛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白子画心急如焚,看她这样定是受了异幻相当厉害的咒术,可是什么样的咒术能让花千骨感到生无可恋,异幻的幻术之所以比幻夕颜清水樱高超并不是幻术本身的高超,而是异幻擅长心灵攻击,通过对人的潜意识进行影响大大加深人对幻境的沉迷,无法看清现实……
白子画摸着她的手冰冷地如同冰山一样没有丝毫的温度,白子画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吻住了她,花千骨总算有了些知觉,体温也开始有所上升,等到她恢复了意识,望着眼前这个人,有些欣喜,却又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幕,一时再也控制不住,狠狠地把他推开……
白子画已经完全呆住了,他记得他推开自己怀抱的那两次,一次是她亲眼看着东方小月杀姐姐死的那一次,另一次是他用剑刺她她却连死的机会都不留给他,那是一生最让他肝肠寸断的一幕,却在今天重演了……
白子画僵硬地走到她面前,一脸地不可置信,花千骨眼神里的伤痛让他几乎窒息,为什么?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道,却没有任何回应。
花千骨双手颤抖,嘴唇微动,带着几个残缺的音节,虽然细小在白子画看来却是地动山摇,他听懂了。
“异幻是谁?”
花千骨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可是对白子画来说却如雷贯耳,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花千骨的身形一点点淡淡隐去,白子画知道她的心智正在崩溃,如果不能尽快帮花千骨挽回这一切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的魄灵会再次四散,所有逆天的代价都需要用血去换,而自己不伤不灭无法作为祭品根本救不了她!
白子画抓住她的双肩,仿佛抓着自己人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骨,不管是什么,你先停下来,为师会告诉你一切的!”白子画方寸大乱,语无伦次,花千骨却失望地低下了头,狠命地再次把他推开,不,她不要听!如果他还是继续骗她,听和不听又有什么区别?
白子画再次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以为有了不伤不灭就可以保护她了吗?究竟是自己太天真还是她太傻?他一次次逆天却不想付出血的代价,她一次次错信都不曾后悔,而现在,他无力了,而她后悔了!
正当两个人都心如死灰地目视着对方,却被一声哼哼唧唧的声音从绝望中唤醒,哼唧兽不知何时跑来,通过心灵沟通进入这个正在崩塌毁灭却一片空白的世界!
两个人都默默地注视着哼唧兽,仿佛从未见过它一样,哼唧兽有些后怕,却还是壮着胆子爬到花千骨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又扭过头看白子画,那如死灰般的脸色让哼唧兽微微发抖,而花千骨默默地看着哼唧兽,突然想起来当初她在蛮荒生不如死一次次想一死了之,却又因为妖神之力和神之躯死不了,若不是白子画送哼唧兽来陪伴自己,她实在无法想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她不能死!她还有糖宝,东方,哼唧兽,杀姐姐啊!自己不可以死,就算白子画爱的不是自己那又怎么样!她绝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在因为他白子画而受到任何伤害!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花千骨的世界再次复苏,魄灵开始慢慢恢复,白子画赶紧给她输送真气疗伤,待她伤势终于被压制住,赶紧抱起她往长留赶!
长留山上,三尊和长留药阁高明的仙医皆已赶到,正在绝情殿为花千骨紧张地治疗!
虽说伤的很严重,但并无生命危险,休息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白子画和笙箫默赶着去制药,整个绝情殿只有摩严和幽若陪伴着花千骨。
药房里,白子画和笙箫默正在炼药。
啪!一声脆响,笙箫默皱了邹眉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担心,又为何留师兄在那里?你自己陪着她不就好了?你现在心不在焉,炼药岂非帮倒忙!”“抱歉了。”白子画淡淡地说道,笙箫默无奈却又困惑,抱歉?白子画说的?
“但是我无法面对她醒来的眼神!无法回答她问题,还是师兄来回答比较好!”“什么问题?”笙箫默调笑地问道,白子画顿了顿,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异幻回来了!”刹那间,笙箫默脸瞬间被漆涂了一般白的让人心里发麻……
绝情殿内,花千骨微微地睁开眼睛,摩严赶紧过去给她把脉,而幽若喜极而泣握着她的另一只手,“师父你醒了?”
花千骨微微点头表示,嘴角微微上扬,却尽显疲态,摩严把完脉长舒一口气:“再过个几天大概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师弟一会儿就会回来。”“师伯”,花千骨缓缓地唤住他,看了看旁边的幽若,说道:“幽若,你去做碗桃桃花羹吧,我有点饿了。”幽若微笑地点点头,欢快的下殿去了。
沉默良久,花千骨终于还是嘴里喃喃道了句,“我师父呢?”摩严转身道:“他去给你炼药了,估计很快就回来!”花千骨低下头,苦苦一笑,说道:“不会很快的。”摩严威严的脸动了动,幽若也是一脸不解,却只听见花千骨缓缓开口道:“师伯,异幻是谁?”
摩严的右手不自觉地微微抖了一下,幅度很小,却被花千骨尽收眼底,再一转身,摩严一向威严的表情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她跟我师父……嗯……。是什么关系?”淡淡地一句却分明是在质问,摩严僵在那里,在花千骨那满是忧伤的目光下显得有点局促。
摩严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向花千骨娓娓道来
原来,那异幻原本是九天仙女之一,深受玉帝王母宠信,早在白子画担任长留掌门之前就与长留结下不解之缘,其风姿丝毫不输杀阡陌白子画,当时正值孙悟空担任妖尊,伙同七十二洞妖王与天庭恶斗,天庭式微,世人皆以为是如来降服孙悟空,殊不知当时孙悟空法力之高六界之内怕是再无敌手,如来召集三千诸佛,与异幻以及长留三大弟子及后来的三尊布下九曜星空阵才将其制服,天庭怕其继续作乱,将他大部分法力引出体外封印,后孙悟空修成正果被封为斗战胜佛,天庭深感其为可用之才赐回法力,又为了打压妖魔二界才对外宣称如来轻松搞定孙悟空的。
此战异幻立下汗马功劳,其高超的幻术被仙界尊敬,成为九天仙女之首,地位仅次于五上仙,之后对围剿孙悟空时认识的白子画暗生情愫,作为九天仙女,她在仙界地位很高,却也因此高处不胜寒,白子画闯入她的人生真是老天跟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异幻幻术高超,也因此目空一切,白子画断情绝念,心里根本容不下她,而对于异幻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六界她的追求者多不胜数,她自己却得不到一个白子画的心,让她如何接受,后为了得到白子画,就前往盗取幻思铃。
其中之艰辛恐怖可想而知,异幻幻术是使用幻思铃的天然绝配,盗取幻思铃以后,她控制白子画的心神得到了他!却终究没能瞒过天庭,事后,摩严笙箫默等人力证白子画无辜,而异幻自然被天庭判下了重刑:压在阴阳山下,永世不得翻身!
花千骨呆呆地听着这个故事,心里又是一阵懊悔,自己怎么就这么笨一次次被人骗还不够吗?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找师父跟他道歉。
却只见白子画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摩严看了看他,说道:“五百年一度的蟠桃盛会也快到时间了,这次我们就前往天庭,就此事向玉帝好好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