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嘏析言则义各有当,既如上述。若混言之,则祝嘏必连言而后词意始足。《礼运》又云“修其祝嘏”;及“祝嘏莫敢易其常古(嘏),是谓大假(嘏)”;“祝嘏辞说,藏于宗祝巫史,非礼也,是谓幽国”;皆祝嘏并言,且以大嘏兼祝嘏二义。盖祝与嘏其辞并无显著差别,主人以是祝者,尸即以酢之,统为祝福之辞也。
礼书所记嘏辞,据《仪礼·少牢馈食礼》记主人命祝,祝曰:
孝孙某敢用柔毛刚鬣,嘉荐普淖,用荐岁事于皇祖伯某,以某妃配某氏,尚飨。
又记尸酢主人,命祝以嘏于主人曰:
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无疆于女孝孙,“来!女孝孙!使女受禄於天,宜稼於田,眉寿万年,勿替引之!”
此两载祝嘏之辞,祝辞似有省略。按《周礼·大祝》“掌六祝之辞以事鬼神示,祈福祥,求永贞”,又《小祝》“掌小祭祀,将事候禳祷祠之祝号,以祈福祥,顺丰年,逆时雨,宁风旱,弥兵,远疾”,明祝皆有所祈求。又《大戴记·千乘》云“日历巫祝执伎以守官,俟命而作,祈王年,祷民命,及畜谷蜚征庶虞草”,亦记其祈祷之范围。同书《公冠》载冠辞及祀天地朝日诸辞,兹录其祀天辞云: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维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
是祝辞亦有嘏意。故祝辞嘏辞均可通称之曰祝嘏,此省曰嘏辞。
金文嘏辞虽非祭祀时所用,但此类器物,大半均为祭器。故铭文多述为父祖作器,而继以祈之辞;或述其父祖功德,而申以锡降之文。祈实与祝意相当,锡降则与嘏辞无异。谓为祝嘏,似无不可。其非祭器如媵器、旅器之类,其祷颂之辞,与祭器无异者,亦并论之。
一割气
祈求之祈,金文作,邾公钟作,大师豆作,番君召作(为抄写及印刷之便利,以下引用金文,皆作,以别于经典之祈)。祈求与希望不同,希望可以自由叙述自己意见,祈求则必限于向对方有所陈诉。金文每言用云云,皆假定有一对方。此对方以修辞之惯例言,常被省略(即在请求语中的第二人称),此被省略之对方为谁?即作器者对其祖先或天而言也。如:
师噩父作尊鼎,用亯孝于宗室,用眉寿黄吉康。——师噩父鼎
我以亯孝,乐我先祖,以眉寿。——钟
用眉寿繁厘于其皇祖皇考。——者钟
用亯以孝于我皇祖文考,用眉寿。——王孙遗者钟
用亯于其皇祖皇妣,皇母皇考,用眉寿,命难老。——齐夷
用亯用孝于皇祖圣叔,皇妣圣姜,于皇祖又成惠叔,皇妣又成惠姜,皇考仲,皇母。用寿老毋死,保兄弟。用求考命弥生,肃肃义政,保子。——齐
此言孝于其祖先宗室,而因以祈福,明即祈福于其祖先之意。而者钟“用眉寿繁厘于其皇祖皇考”,语句尤为明白可证。又如:
归敢对扬天子不鲁休,用作朕皇考武芉几王尊。用好(孝)宗庙,亯夙夕好友,雩百者(都)昏,用屯录永命鲁寿子孙,归其万年日用于宗室。——归
毕鲜作皇祖公尊,用眉寿鲁休。——毕鲜
姬母作大公庸公□公鲁仲伯孝公静公豆,用眉寿永命多福,永宝用。——姬母豆
此用云云,皆蒙为先祖作器而言,即祈福于先祖之意,与前举诸例无异。古代祭器与养器有别。《曲礼》下云:“凡家造祭器为先,牺赋为次,养器为后。无田禄者不设祭器,有田禄者先为祭服。君子虽贪,不粥(鬻)祭器,虽寒,不衣祭服。”此说证以金文如此,及上举诸器,即为最好之证明。但祭养并用者,在金文中亦不少,如:
作姜,用亯孝于姑公,用眉寿屯鲁。——
虞寇伯作宝壶,用亯用孝,用眉寿。——虞寇壶
孔林父作宝,用亯用孝,眉寿。——孔林父(孔旧释孙)
番君召作,用亯用(孝从食),用眉寿。——番君召
其次(旧释)择其吉金,铸句,以亯以孝,用万寿。——其次句
陆终之孙邾公,作其禾钟,用敬恤盟祀,年眉寿。——邾公钟
丰伯车父作尊,用眉寿,万年无疆,子孙之宝,用孝用亯。——丰伯车父
此不称祖考之名,而但云追孝祀,言孝虽与生人燕飨之称有别(金文飨宾客用鄉,祭祀用,鄉像宾主对食之形,像宗庙之形),但燕飨有时亦称孝,如殳季良父壶云“用盛旨酒,用孝于兄弟(媾)诸老。”杜伯云:“其用孝于皇神祖考,于好友。”故此诸器,除邾公钟明言敬恤盟祀外,不必即为孝祖考之用,故此用云云之对方,范围宜宽广,即祖先之外,有时或假定为天。如徐王义楚云:“用于皇天及我文考。”曾伯云:“用孝用于我皇祖文考,天锡之福。”宗周钟云:“唯皇上帝百神,保余小子。”均祖考天神并言,知当时所祈求之对方,不必即属于祖先也。又如:
召仲考父自作壶,用祀用乡,多福滂滂;用眉寿,万年无疆。——召仲考父壶
丧自作,用征用行,用眉寿,万年无疆。——丧
叔夜铸其,以征以行,用用,用眉寿无疆。——叔夜鼎
陈公子子叔原父作旅,用征以行,用稻粱,用眉寿,万年无疆。——陈公子叔原
叔家父作仲姬匡,用盛稻粱,用速先诸,用眉考无疆,德不亡,孙子之。——叔家父匡
取吉金用作宝尊彝,用康扰妥襄远君子,晋姜用绾眉寿,作为亟,万年无疆,用亯用德,保其孙子,三寿是利。——晋姜鼎
要君伯□自作盂,用眉寿无疆。——要君盂
邛仲之孙,伯盏,自作盘,用眉寿,万年无疆。——伯盏盘
齐大宰归父□为忌(己)盥盘,以眉寿,命难老。——齐归父盘
此诸器除召仲考父壶有用祀语,明示兼为祭祀之用。其馀皆自作或为同时人作,大概皆为养器(或用器)。古代物资缺乏,虽以王侯之尊,亦不能多备器用。如有燕飨,则须自他处移来,故曰征行,曰旅(古代称器物不移而具者,如吴王夫差,及秦之阿房宫皆极侈丽。《新序·刺奢篇》:“鲁孟献子聘於晋,宣子觞之,三徙,钟石之悬不移而具,献子曰:‘富哉家!’”即以不移为富。)。至召仲考父壶曰“乡”,叔家父匡曰“用速先後诸”,晋姜鼎曰“用康扰妥襄远(近)君子(在位者)”,皆明为生人之用。又晋姜鼎曰“用用德”,德亦指生人饮食之事。曾伯壶云:“用乡宾客,为德无。”《诗·既醉》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此德皆非抽象名词。至曰,曰,曰盥,均就器物之用途言,即为养器之征。凡此为生人作器而因以祈福,其祈求之对方,已非其祖先,乃为广泛之天神;其在《诗》之《既醉》云:“君子万年,永锡祚胤,其胤维何,天被尔禄。”《假乐》云:“假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小明》云:“神之聪之,式穀以女。”“神之聪之,介尔景福。”凡泛言祈,皆以天神为其假定之对方也。又如:
子子作孟妫母塍,用眉寿,万年无疆。子作孟妫,侯作孟媵,用眉寿,万年无疆。——侯作孟
蔡大叔姬可母,用眉寿,万年无疆。——蔡大鼎
齐侯作宽孟姜盥盘,用眉寿,万年无疆,它它,男女无暮。——齐侯盘(、、鼎文同)
黄大子伯克作仲嬴□盘,用眉寿,万年无疆。——黄大子伯克盘
此皆媵器,乃嫁女者为其女子祈福之辞,与作养器者之祈福,皆同以天神为其假定之对方。又如:
作子仲姜宝,用侯氏永命万年。——齐
此臣作器而先为其君祈福,金文中此类亦数见。如大克鼎云:“天子其万年无疆,保(艾)周邦,()尹四方。”艅云:“天子其万年,眉寿黄,在位。”国差云:“侯氏受福眉寿,侯氏毋咎毋。”此与养器、媵器,均同为对天神祈求之辞。
与祈同意,《说文》并训为求,故金文字多连用。如:
迟父作姬齐姜钟,用邵乃穆不显龙(宠)光,乃用多福。——迟父钟
虢姜作宝尊,用禅追孝于皇考惠仲,康屯右,通录永命。——虢姜
史作朕皇考厘仲,王母泉母尊鼎,用追亯孝。用眉寿,永命冬。——史鼎
史伯硕父追孝于朕皇考厘仲王母泉母尊鼎,用百录眉寿,绾绰永命,万年无疆。——史伯硕父鼎
颂敢对扬天子不显鲁休,用作朕皇考叔皇母姒宝尊彝,用追孝康屯右,通录永命。——颂鼎(、壶文同)
蔡作皇兄尹叔尊彝。尹叔用妥多福于皇考德尹惠姬,用眉寿绰绾,永命氒生,冬。——蔡
用作朕皇祖考尊,用亯孝于前文人,用祈眉寿永命,臣天子,冬。——追
殳季良父作姒尊壶,用盛旨酒,用亯孝于兄弟婚诸老,用眉寿,其万年冬难老。——殳季良父壶
大师作尊豆,用邵洛(昭格)朕文祖考,用多福,用永命。——大师豆
经典作介,《古录》卷三之三颂鼎(及、壶)《释文》云:“即经典‘以介眉寿’、‘以介景福’之介,介一声之转。”按介、古同音字,同为见母祭部字(不仅一声之转),故得相通。“以介眉寿”“以介景福”之介,毛传训助,郑笺云大,义皆难通;以金文之释之,则怡然理顺矣。《诗·甫田》云“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祈介对文;《左氏》僖七年《传》云“求介于大国,以弱其国”,求介连言,皆当训为祈之。《易·系辞》上:“忧悔吝者存乎介”,介训求之,亦于义为长。上举诸器言者,多称追孝昭格于其祖先(前文人亦祖先之称),惟殳季良父壶为媵器,言孝于兄弟婚媾诸老者,即宜其室家之意。其所祈之事,大都均较他器繁重稠叠。似连言,颇有加重其语气之意。至单言用者,则仍与言用者同。如:
用作文祖它公宝尊彝,用万年亡疆。——师遽彝
用作朕文考厘叔尊壶,用万年眉寿,永命多福。——壶
用作朕皇祖公伯孟姬尊,用多福眉寿,永屯冬。——不期
用作朕穆考后仲尊壶,克用眉寿无疆。——克壶
用作朕祖考伯宝钟,用屯永命。——克钟
克作朕皇祖厘季宝宗彝,克其日用朕辟鲁休,用康屯右,眉寿永命冬,万年无疆。——小克鼎
伯作氒文考宫叔宝彝,用永福。——伯鼎
陈氏裔孙逆作为皇祖大宗。以()永命眉寿。——陈逆
此以用云云,置于为祖先作器语句下,与上举用诸例全同,即福于其祖先之意。又如:
父拜首,对扬天子,不鲁休,用追孝于剌仲,用作尊鼎,用眉寿黄吉康。——师父鼎
周铸旅宗彝,用亯于文考庚仲,用永福。——周卣
叔毛作朕文考厘伯厘姬□鼎,用朝夕□(亯)孝于□唯□学前文人秉德,其刑吴配,格于宗室,唯用眉寿□鲁,吉康利禄。——叔毛鼎
用作宗室宝尊,唯用锡福,唯前文人秉德共屯(?)余其用各我宗子,雩百生。余其用屯鲁,雩万年。——善鼎
伯肇其作西宫宝。唯用妥神襄前文人,秉德共屯(?),唯万年。——伯
余择吉金,以作元配季姜之祥器,铸兹宝(),以亯以孝,于大宗皇祖皇妣皇考皇母,用永命,眉寿万年。——陈逆
此以作器与追孝祖先并言,语意更为详尽。其用之对方,即其祖先益可无疑。但此处有当注意者,即伯以妥神襄前文人并举,神与前文人并为用之对方,知作器时之西周神权观念,已渐次伸张,因而殷代相传之祖先教义(作福作威,皆祖先之事),遂逐渐衰替,以至天神完全代有祖先之地位。此于祝嘏辞中所显示之意义,实甚重要。又如:
作遣用追孝,万年寿,冬。——遣
姬彝,用用尝,用孝用亯,用眉寿无疆。——姬鼎
郑伯大工召叔山父作旅,用亯用孝,用眉寿。——召叔山父
作生,三寿,懿德万年。——壶
己侯貉子分己姜宝,作,己姜石用,用万年。——己姜
遣姬鼎云追孝,云尝,仍当为祭器。召叔山父作旅,与孝并言,似是祭养兼用。壶、己姜皆养器,凡养器其用之对方,必为泛称之天神也。以上用用诸例,除陈逆、姬鼎、召叔山父外,大都皆西周之器;而用诸例,除归鼎、师噩父鼎、外,大都皆东周之器。即此一二字亦可为鉴定铜器年代之一助。准此例以论《诗经》,其用介者共十二见:《豳》一、《小雅》四、《大雅》四、《周颂》三。用祈者仅《小雅》一见,《大雅》三见。则《诗》之《大雅》、《小雅》及《周颂》大部分皆为西周之诗也。
金文或作割作,如:
用亯于朕剌考,用割眉寿万年。——无惠鼎
其万年,保四国。——宗周钟
、割古音同属见母祭部,故得相通。《尚书》“割申劝宁王之德”,宋次道王仲至家所传《古文尚书》,割作,从,即、割、相通之证。割又省作害,白家父云“用锡害眉寿黄冬”,锡害即锡。锡为锡予,为乞求,正一事之两面,故亦有锡予之意,犹之受,兼有授受二意也。《诗·酌》云“是用大介,我龙(宠)受之”,大介大锡予之意,故下文云宠受之。《尚书·多方》云“惟其大介赉尔”,介赉同义,故连文。又《诗》“介尔景福”、“介尔昭明”、“介以繁祉”之介,亦有锡介之意。
金文气,用与同,惟两见:
用铸尔羞铜,用御天子之吏(使)洹子孟姜用气嘉命,用眉寿,万年无疆,用御尔吏(使)。——洹子孟姜壶
上邕公作尊鼎,用追孝于皇祖考,用气眉寿,万年无疆。——邕公鼎
洹子孟姜壶气对文,气亦求也。
金文亦与并用,《说文》拜并从,又作,是即贲之本字。如:
卫肇作文考己仲宝鼎,用寿,永福,乃用乡王出入吏(使)人,众多友。——卫鼎
杜伯作宝,其用亯孝于皇神祖考,于好友,用寿,永命。——杜伯
伯作宫室宝,用追孝皇考,唯用万年。——伯
贲又从贝声,拜、贝古并在祭部,故得相通。对文,连言,知亦有意。
二锡降妥俾使
祝嘏之辞,者之对方则为天或祖先。凡天或祖先以嘏与人者,在金文则曰锡,曰降,曰妥,曰俾,曰使。
金文锡皆作易,亦作,唯曾伯从金作,齐庚壶从贝作赐。《诗》有锡无赐,故金文易皆释为锡。金文之言锡者,如:
作朕皇考彝尊鼎,用亯孝于朕皇考,用锡康鲁休,屯右眉寿,永命冬,其万年无疆。——鼎
用作朕文考厘叔宝,用锡寿(?)寿万年,永宝用于宗室。——邓闸
叔多父作朕皇考季氏宝攴(盘),用锡屯录,受害福,及孝妇氏,百子千孙。——叔多父盘
用作宗室宝尊,唯用锡福。——善鼎
仲师父作季妓姒宝尊鼎,其用亯用孝于皇祖帝考,用锡眉寿无疆。——仲师父鼎
叔买自作尊,其用追孝于朕皇祖啻考,用锡黄眉寿。——叔买
遣作宝,用追孝于其父母,用锡永寿。——遣
上公人作用,用亯孝于皇祖,于皇考,用锡眉寿,万年无疆。——上公人
公平侯曰乍尊,用追孝于皇祖晨公,于皇考公,用锡眉寿,万年无疆。——公盂
此或言为祖先作器,或言追孝于祖先,文句结构,与前举诸例全同。盖言者,于祖先,言锡者,祖先所锡,所言虽两面,所指则一事。又如:
用作醴壶,用乡宾客,为德无。用孝用亯,用赐眉寿,子孙用受,大福无疆。——曾伯壶
余用自作宝,以征以行,用盛稻粱,用亯用孝,于我皇祖文考,天锡之福。曾伯不黄,万年眉寿无疆。——曾伯
此曾之二器,皆祭养并用。盖言用乡(飨)宾客,为德无(即《诗》“烈假不瑕”之瑕),以征以行,用盛稻粱,皆生人之事,而孝则用为祭器。此处最可注意者,即曾伯于用孝用于我皇祖文考之下,而承之曰天锡之福,知此时(均为春秋时)对于祖先之观念,已远不及前此(尤其殷商时)之隆重。盖祸福之原,实为一切宗教之最后壁垒。今可以祸福人者,既非其祖先而为天,则人之所以敬事其祖先者,其情绪必渐为事天所夺。两周迄今,中国事祖观念,所以不能形成为宗教仪式者,其故在此。金文又有泛言用锡者,如:
唯伯其父作旅祜(),用锡眉寿万年。——伯其父
黄君作季嬴,用锡眉寿,黄万年。——黄君作季嬴
此养器媵器,均言用锡,即天之所锡也。
降者自上而下之谓,金文之言降者,如:
先王其严在上,,降余多福,福余□孙,参寿唯,保四国。——宗周钟
先王其严在帝左右,狄不,。降福无疆。——狄钟
皇考严在上,翼在下,,降旅多福。——虢旅钟
皇考其严在上,,降余鲁多福亡疆,唯康右屯鲁,用广启士父身,于永命。——士父钟
前文人其严在上,,降余厚多福无疆。——井仁钟
用作□公大□钟,用降多福,用喜前文人,用康屯鲁,用受缺——昊生钟
皇祖考其,降克多福,眉寿永命,臣天子。——克
作朕皇祖幽大叔尊,其严在上,降余多福繁厘,广启禹身,于永命。——叔向父
周人祀祖配天,“在上”,“在帝左右”,故得云降。宗周钟、狄钟称先王,是以天子配天。虢旅钟以下,虽臣民祖先亦云严其上,实有配天之义。《礼记·中庸》云:“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郊特牲》云:“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天也。”凡此所言,皆天子与臣民所共有之事。《礼记·大传》:“王者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似谓唯天子祀祖配天,则非其朔义矣。此诸器措辞皆互相似,其时代必相去不远。宗周钟为昭王时物,克为孝王时物,虢旅钟见于鬲攸从鼎、散盘,为厉王时物,《诗·六月》“有严有翼”,《常武》“有严天子”,两诗皆宣王时作,皆用严翼字。故此诸器,大致可认为西周时物。其东周之器,言降福者,则不数见。如:
王子剌公之宗妇为宗彝彝,永宝。用降大福,保国。——宗妇(、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