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副身体,明显是一个婴孩的身体,身上的皮早已脱落,皮肤有些恶心的东西在上面蠕动,黑红光亮得恶心。
“月落,救救哥哥……”晏彤眼泪又开始掉了,它一直无法接近哥哥,就是因为这东西的存在,它的修为比它高了好几倍,好不容易进了宴离的梦,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就被赶了出来,差点就被吞噬掉了。
还好它说的是月落的家在哪里,不然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过来。
“救么……”月落望着那东西,她认得那东西,婴灵,刚出生的孩子被人活生生害死,然后积满怨气,而形成的东西。只是这孩子,道行似乎还不够深,如果没遇到她,宴离死后,大概会把那一身恶心的皮囊脱掉,换成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模样吧。
这孩子,似乎还是有主的。月落眼睑微垂,“代价。”
宴离眉眼深沉,晏彤是呆呆的看着月落,跟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说。因为月落从来不救人,也从来不杀人。
“你想要什么?”宴离乌黑幽深的眼闪过一抹微光,面目全非的脸上似乎有了笑,只是看不出来。
“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月落不以为意,淡淡地道,仰望月夜,对于宴离的表情她一点也不在意,更何况,那样一张脸,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唯一能看出来的眼睛里,也是黑幽幽的一片死寂,柔光流泻,什么也没有。
宴离在身上摸了摸,也没摸出一样值钱的东西,尴尬的坐在原地,看着月落,嘴巴动了动始终什么都没说。
月落一眼扫过来,纤手遥遥一指,指着宴离的手指,“那个做抵押也可以,有空再把值钱的东西拿过来也成。”
宴离顺着她的手指低头一看,眼中似乎有些诡异,月落无视,晏彤的脸色也有些诡异,只是她看不到。
那是一枚戒指,小小的,银色的,除了刻有一些花纹外,没有任何装饰。饶是月落见识多广,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入手冰凉轻巧。月落把它戴在中指上,比了比,觉得还不错。
手腕一翻,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忽然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匕,冰冷的月光折射下,光彩流溢间,寒光流转。宴离心头一跳,眉眼更是眯了眯,他一直看着她,也不知道那短匕是怎么出来的,突然就在她手上,看那光华,必非凡品。
月落慢慢地起身对着宴离,对着他的肩膀,手指勾了勾,姿态嚣张至极,却带着一股不能抗拒的气势。宴离眉眼一深,微微眯起,知道不是对着他的,所以只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肩膀。
突的,一物出现在他眼前,正从他肩膀上慢慢脱离,一边抗拒着不肯过去,却又不得不过去,那恶心的东西就在半空中呜呜直叫,黑红的爪子扯着宴离的头发,挣扎着不愿接近月落。
宴离呆愣愣的看着那东西慢慢地脱离他的肩膀,飘到月落跟前。
噗的一声,短匕狠狠地扎进婴灵体内,带出一片黑血,斑斑点点地洒落在地面,却没有一丝落在月落身上。婴灵惨叫一声,凄厉悲惨,嘭地一声闷响,跌在地上翻滚。
从他身上,一道道白光从伤口中飘出,宴离半眯的眼中,看到的白光竟是一个个魂魄!
魂魄飞起,在半空中淡去,婴灵的惨叫间歇,平复下来,地上,一个似刚刚出生的婴孩,满身血迹躺在血泊中,没了呼吸,甚至身上有些地方的肉,已经在腐烂,发出浓重的恶臭。
短匕收回,没有沾染半点血迹,另一只手一翻,一柄一眼的短匕出现,月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脸,可敢给我医治?”
宴离从震惊中回神。听言轻轻点头,却没有再多的惊讶。扫了一眼旁边的半透明魂体,似乎笑了,眸光温柔,声音也温柔许多,“小彤……”
“哥哥。”晏彤喜极而泣,她哥哥居然能看到她,晏彤的眼泪又不要钱的往下掉,身体却慢慢地透明,透着月色慢慢的淡去,“月落,谢谢你,我说过,你是个好人,你真的是个好人……有空,可以去晏府,爹娘会喜欢你的……”
“哥哥,好好对月落,她是个很好的人,一直都是……”晏彤的声音,慢慢地在夜空中散去。
月色迷人,月落从晏彤开始说话时已经握着短匕到院子里翻找直到她消失都没有看一眼,没多大一会儿,就翻出几株翠绿的草药。她丢在石板上,拿起一块石头,砸碎,然后看着宴离,“准备好了?”
“嗯。”宴离点头,乌黑幽深的眼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眸幽暗,泛着幽光。
月落扬手,手中的短匕朝宴离脸上划去,没有划开血肉的声音,宴离只觉得脸上冰凉,身体一僵,她便停了手,接着脸上痒痒的,似有热流流出,微微低头,一滴滴黑血低落在地面上,发出难闻的恶臭。
没有惊讶,只是低着头。
等黑血流尽,换成鲜红色,月落把早先准备好的草药敷在他脸上,并且很不客气地撕下他的衣服,撕成条状,一圈一圈地把他的脸包裹起来。宴离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愈发的幽暗。
包扎完毕,月已偏西,月落不知道从哪里提来水,自己洗了手,便坐回原位。宴离早已戴回自己的斗笠,把那些血迹埋掉,此刻正看着那个婴孩皱眉,他脱下衣服把地上的死婴包裹起来,拿在手里,“多谢。”
“找个大夫看下,用点药,大概就没事了。不过可能会有点破相……”迷迷糊糊地声音传来,宴离点点头,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起身使轻功离开院落。
好一会儿,月落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微亮的天,眼有些迷茫。这个院子,又重新恢复四年前的寂静了,如晏彤没来之前的那般,这里,没有人会来,没有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