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宴离十岁随父领兵打仗,十一岁独自出谋划略,阵前指挥,十三岁功勋比其父还要辉煌,十四岁皇帝御驾亲征,他在侧,被封为虎翼将军,一路横扫周边小国,十六岁封王,成为昊宇国唯四的最年轻的王。
它说,宴离十八岁那年,晏彤十六岁,正准备嫁人。可是有一天,宴离在茶楼里和别人商谈,她一时兴奋冲上去,喝了那桌面上的茶水,立即毒发身亡,连宴离都来不及阻止。
之后,宴离把她的尸体抱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她的尸体上动了手脚,让他也中了毒,只是那毒跟她的不一样。不会让人马上死,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说了整整一晚,从小时候的事,说到长大之后。月落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直到月落日升,在第一道光线来临前,晏彤漂浮在半空中对她浅浅地笑,那笑,很温柔很甜美,“月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和哥哥一样好。”
“月落,有你在真好。”晏彤慢慢地飘离月落的视线,它的声音慢慢地传过来,带着淡淡的欣慰。
有她在真好,幸好有她在,不然这么一个温柔善良的灵魂,将会被自身的怨气侵染,成为厉鬼中的一员。幸好有她在,幸好她能看见它,能跟她聊天,虽然一直都是它在说。
阳光慢慢洒落,金色的光线代替微冷的银白,暖暖的洒在身上。丝丝金线在眼睑上跳跃,月落眯起眼看着橘红色朝霞,看着大而圆的太阳,想着晏彤的话。
从未有人说过她是好人,它是第一个,从未有人觉得她在,是一件好事,它是第一个,心里暖暖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时间,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一天,月睿没有出现,缥缈也没有出现。和音拿了粥过来看着她吃下,看着她没有吐出来,高高兴兴地抱着食盒离开了,离开时,微微说了一下她的娘。她说,她娘不是一般的人,是个很奇怪的人。
和音只是这么说,实际上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再多的,便没有了。
月落没有说话,没有应,只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便回房,躺在唯一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阳光斜落,将屋门拉长,投在满是灰尘的屋里。一抹半透明的身影在阴影处,温柔怜惜地看着她。
日夜颠倒,等月落再次醒来时,已是入夜,外面月华皎洁,月光如雪,银霜铺地,将院落,屋宇照得纤华毕露。
门槛上,她以往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的人。这个人,月落见过,在去落尘楼的那天,街口见到的那个人。此时他静静的坐在门槛上,但那满身高贵锐利的气势,还是不容人忽视,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月落在疑惑,这人看样子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为何她会没感觉到?
慢慢地从床上坐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很宽,也很瘦,但是给人一种坚定如松的感觉,长长的发丝从斗笠中露出来,那发质,竟比女人的还要好,光滑松散,在月华下,如丝般。
“你醒了。”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声音还是那般的低沉醇厚,温柔中带着锐利,很好听。他慢慢转头,目光如炬,冷冷地看着她。
透过他,她看到晏彤透明的魂体正在半空中漂浮,对着这边浅笑,那眼中又带着担忧,莹莹似水。
月落可以肯定他能看到晏彤,因为在他转头前,他一直在看晏彤的方向。轻轻的点头,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走过去,越过他时闻到清淡幽雅的竹香,意外的好闻。
沿着墙坐下,从一边晏彤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回来的干柴里抽出几根,生火,然后靠着墙双手枕头静静地看着天上那轮月华,从头到尾,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小彤说,你可以帮我?”他走过来,坐在她身侧,如她那般靠在墙上,不过他的视线,依旧在她身上。晏彤从半空中飘落下来,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含笑看着。
“我要看看。”月落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地说道。她连看都没看,怎么帮?她又不是神。
宴离没有说话,月落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他的眼里有杀气,一闪即逝。月落扭头,还是淡然的看着天空。
风,慢慢的吹过,带起一阵寒凉。火随风摇曳,扑腾着。没有人再说话,晏彤在一旁飘起来,飘到宴离身边,又飘到月落身边,急得团团转。
静,还是一如既往的静。
许久过后,宴离才慢慢地把脸上的斗笠拿下,里面还有一层面罩,当他把面罩拿掉时,晏彤一声尖叫,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
月落是在晏彤的一声尖叫下,才转头的,一转头,对上那张脸,立即一怔,皱眉,终于明白,为何晏彤说别人说她的哥哥形如恶鬼,那样子,的确与恶鬼无异了。
宴离的眼,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眼中找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可是什么都没有,连起初的一怔,都一闪即逝。倒是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看她皱眉看着他,只紧紧地盯着她,没有什么表态。
那张脸,已经不能说是脸了,满脸腐烂的肉瘤,腐肉一点一点的往下掉,随着他拉开面罩的刹那,一股难闻的恶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真正的面目全非。毒,不仅仅只是毒,他的肩膀上还有一只奇形怪状,异常恶心的东西附着。
宴离似乎是看不到那个东西的。
而看到晏彤,其实也不能说是看到,只是有人盯着他,他有所感觉而已。他能听到晏彤的声音,再看看晏彤比以往更加单薄透明的魂体,月落恍然,淡淡的扫了眼晏彤,晏彤缩了缩脖子,有点怯怯的。
月落目光落在他肩膀上小小的东西上时,那东西红色邪魅的眼微微一颤,犹如婴孩大小的身躯往后缩了缩,躲在宴离脑后,黑红的爪子,扣住宴离的脖子,阴冷森然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