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起身,回屋躺在自己床上,闭上眼睛。第一次在天还未亮时,睡去。淡淡的荧光现出,半透明的身影在她睡着之后出现在角落,心疼怜惜地望着她,嘴角勾着温柔的笑。
天气开始寒凉,月落依然是那般的过日子,只是少了一抹孤魂陪伴。月落还是穿着那身衣服坐在院子里,仰头呆呆的看着深秋,显得有些萧索的天空,寒冷的风萧瑟而过,扯着她的衣服猎猎作响。
不知她是不怕冷,还是根本不在意,那衣服单薄得愈显得她的消瘦。
院落中,院墙上的藤蔓是四季常青,此刻深秋,也不见有枯黄败落,依然在风中,翠绿的叶随风摇摆。倒是院子里种植的不少植物,慢慢枯萎,死去。只余下几株,看起来极为弱小的植物在风中摇摆。
离那日过去,已过了半个月余,月睿偶尔回来,那个叫缥缈的奶娘也会出现,只是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然后留下一些点心。在月睿的目光下,她吃了,只是,月睿一离开,便会吐出来。
缥缈说,最近府里的人盯得紧,月睿不能久留。想来也是,月府的禁地,住着一只妖孽,谁都不会过来的。
月落靠在墙边,静静的吹着风,眼睑下垂,长长的睫毛在风中颤动,满头的乱发,飞扬着。因为月睿是白天来的,她也习惯了白天在外面坐会。
宴离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满身说不出的萧索,却又隐在淡然冷漠中,脸上没有表情,清瘦苍白如纸,比起那晚看起来,更像是一副枯骨。他花了几天时间,把月府的那点事儿调查清楚,把月落的事情也查得一清二楚。
除了惊异外,便是觉得心疼,一阵阵的抽疼。才十岁的孩子,便要接受别人这般的对待,比之他,她更是让人心颤。可她,从未表现出来,就算晏彤离开,她看都不看一眼,眼神表情,从头到尾都不曾变过。
那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好似风一吹便会随风而去般。其实她长得很漂亮,只是太瘦了,瘦得把她的美都瘦掉了,眼睛大得出奇,黑多白少,看人时,深黑幽暗,没有任何波动。
深秋,原本就寂静孤冷的庭院,更添了一股子萧索,冰冰冷冷的。
那样的寂静,那样的冷漠的空气,卷缩成团,慢慢的把自己埋葬。她不在意,不在意寂寞,不在意空虚,不在意生死,犹如行尸走肉,慢慢的腐烂,慢慢的倒塌,最终成枯槁……月落抱膝把头埋进自己怀里,没有泪,哪怕宴彤离开,再没有人或鬼出现,一如那年那般的冷漠孤寂……孤寂?她是感觉不到的……忘记那样的一切。
“随便坐。”淡淡的声音从月落口中传出,她没抬头没睁眼,便知道有人来了,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从耳边流过,不悦耳,也不冷,但很清凉,很温柔,给人安定的感觉。
宴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的叶尘,他也不顾脏乱,随意地往石头上一坐,好奇地看着那个明显瘦得有问题的孩子。
月落眼皮也不掀,任由他坐着。忽然身上一暖,人被一只手揽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中,她睁开眼,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俊颜。
长长的黑发披散而落,垂至腰间,被他随意地结扎在背后,松松垮垮地任由几缕发丝不羁地在胸前飘荡,给颊边增添一抹无边风情。俊雅清逸,很容易让人想到风,那种柔柔的,带着点湿润的微风。
俊美柔和的轮廓,漂亮的五官,细长浓黑的眉眼蕴含着一股儒雅之气。如此温柔如画的眉眼,漆黑的眼眸却是无尽的黑色,一眼望去,温润中带着一股凌厉气势,不锐利,却凌厉慑人。如千尺深潭,不见光,不见底,寒芒内敛,气息迫人。
红润凉薄的唇,有些冷酷的味道,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又把那冷酷掩埋得一干二净,犹如神邸那般,完美无瑕。
月落眨了眨眼,也不挣扎,任由他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光滑如玉,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般嫩滑,月落忽然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淡淡的,慢慢地扩大。
原来他是长得这般的,当真是俊美无俦,温柔儒雅。晏彤说的时候,她还不信,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长得毫无瑕疵的人。她以为,那样的人简直就是神邸。但是,很明显,眼前的,是人,并非神邸,只是长得像神邸而已。
眼眸幽光微暗,月落收回手,只看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若是让他出去,定然迷死万千少女,甚至可能老少通吃。
半月不见,他的脸上一个疤痕都不留,想必是用了不少好药吧。
月落缩了缩身体,缩在他怀里,竟意外的暖和,暖和得她大大的眼微微眯起。
宴离第一次看见她笑,那笑在脸上,在清瘦苍白的脸上,一点点地绽放,不得不说,很漂亮,很干净的笑,随意而散漫,带着淡淡的特殊的气质。
“我来,带你走。”宴离低头,等她收回目光,才慢慢开口,声音还是那般低沉醇厚,那般温柔好听。乌黑幽深的眼,直直地看着她,流泻出一抹温润。没有错过,她方才眼中的惊艳与讶异。
听见她的话,月落实实在在地愣了一回,迷茫地看着他,“不必,晏彤的话,你不必当真,我……”
“还是你想让我向皇上求旨,让你嫁入晏府,方肯跟我走?”乌黑幽深的眼轻轻一眯,滑过一抹光。
“啊?”月落这回彻底迷茫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嫁给他?她才十岁,他已是二十二,虽然年龄不是问题,但这两个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谁都不会对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做出什么事来,除了混蛋。
他不会真的是混蛋吧?月落的眼从迷茫变成怀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