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依依不舍的文诗雅消失在街口,楚铭和李若蓝也转身进了家门。楚铭这才抽出时间问清心中疑惑:“若蓝姐,你怎么对文诗雅这么亲近?”
李若蓝也觉得刚才自己对文诗雅太过热情了,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捋了捋鬓角,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很亲切,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本来是有一个妹妹的,不过在她五岁的时候害了天花,没能熬过来,如果现在她还在的话应该和小雅差不多大了吧。”说完又白了楚铭一眼,嗔道:“小雅哪有你说的那般刁蛮任性,你以后不许欺负她。”
楚铭见李若蓝已经完全倒向了小丫头,心里不禁感叹自己遇到的女人好像都成了同一战线,可以预见得到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
昭武国秉承魏风,向来有中秋节拜月的习俗。拜月,又称拜月祭,民间又称玩月,是昭武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在民间的重视程度几乎可与除夕相媲美。中秋之节,月既上天,或于楼上庭中,贡瓜果酒饼,沐浴饰新,对月焚香而拜,祷与月神。或期年来丰收,或望似锦前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继而白发垂髫,或临池而宴,或相偕于郊,声丝竹乐,闻于千里。至于歌台楼榭,坊市巷口,游人赏玩如织,达旦不绝。
二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将好不容易买到的东西一一整理放好,这些都是按照隔壁张大娘所说的中秋节拜祭月神的各种祭品采买的,有一些肉糜之类要蒸煮过后才能上贡,还有一些或蒸或煮的面食要准备。楚铭先是将院子里之前备好的木材一一劈好,搬到灶间,原本还打算打打下手帮帮忙,却被李若蓝阻止了,李若蓝是很享受这样为一个家准备重要节日的生活的。
“你要是实在没事可做,不如去几个同僚那里一一拜访一番,你现在已经入了仕,就要多多和一些上司同僚亲近。”说着拿出几两散碎银子,哄楚铭出去。李若蓝刚知道楚铭得夫子任职刺史府的时候很是兴奋了一阵时间,以至于街上碰到熟人就大肆宣扬,弄得现在街坊四邻都晓得楚家的呆秀才摇身一变成了官老爷。
楚铭无法只得出了家门,想起确实有几个需要拜访的人。首先自然是夫子,楚铭到夫子家时,文知庸已经用过了午饭,正在客厅待客。待老管家送走客人,楚铭才上前问好。
文知庸见到楚铭十分高兴,招呼楚铭进了书房,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夫子的书房,但每次进来总感觉有些奇特。书房里不像楚铭想象中那样四壁墙书,汗牛充栋,满是墨香余韵。倒是除了夫子珍藏的一些字画书帖之外,只有一幅《昭武全舆图》正挂在书桌对面。夫子曾经对楚铭说过,这幅舆图是昭武开国皇帝裴明烈驾崩后,继任皇帝令秘书省绘制,以彰太祖开国之功。当年文知庸还在朝堂时立下大功,当今圣上将这幅舆图下赐,后来文知庸黯然离开中枢,随身携带的也只有这副御赐的舆图。
文知庸严正神色道:“我虽然收你为弟子,但诗词文章之类实则小道,于黎民社稷无益,只有书法一途,既是文人脸面,又能修身养性,不能不有所成。今天就我就送你一幅字,今后你要多多用功。”
夫子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很少有这么郑重地时候。楚铭来不及多想,忙在一旁磨墨准备。
文知庸挽起袖子,选了一枝狼毫大楷,摊开一张素白宣纸,稍作沉吟,旋即沉笔直抒。楚铭在一旁小心的按着白玉镇纸,看着一个个饱满有力的大字像有生命般在夫子笔下跃然而生,果然不愧是文坛领袖,笔下功力实在是楚铭望尘莫及。楚铭很有些羡慕,不过想想自己那一手“蚯书”,又有些气馁,自己也算笔下不缀了,怎么还是不见成效呢。
不一会儿工夫,文知庸就已经完成了,掏出印章,在角落处印章落款。拿起宣纸,自上而下轻轻吹干墨迹,文知庸脸上颇有得色,看来对自己这幅字很是满意。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了。平之,这幅字就送给你,就当作你入职刺史府的贺礼了。其中些许真意,你以后细细揣摩揣摩就明白了。”
楚铭从夫子手中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夫子擅长真书,一手真书天下无出其右。宣纸上好像是一篇古文,楚铭看不出出处,“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絜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
楚铭将宣纸小心放入怀中,准备回家之后裱好收藏起来,日后若是度日艰难,凭借夫子的名头,应该能卖上几十两银子。
夫子看楚铭将自己写的字幅珍而藏之,也是十分高兴,嘱咐道:“官场险恶,平之以后遇到事情切记要三思而行,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可要事到临头,不是人人都能记得的。”
楚铭只感觉今天的夫子有些奇怪,不过还是一一记下。
嘱咐过后,文知庸挥挥手示意楚铭可以离开了,楚铭看着夫子转过身去正对着墙上那幅舆图一动不动,只好躬身退下。
出了文府,楚铭又去秦掌柜那里问过一番,中秋佳节秦汉堂更是座无虚席,看到秦掌柜忙得不可开交,楚铭随即告辞不再打扰。
刺史府同僚里面也只有黄仁安和自己有还算热络,其他人对楚铭都是不冷不热的,楚铭这时也没有心情去讨好敷衍他们。待去过黄仁安家之后,楚铭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想到崔中道和李得胜,不知道二人现在怎么样了。又想起崔中道的父亲崔泽绮,公子哥有这么一个父亲想必心里也会十分难受。
崔中道还在缘来客栈,看来这个中秋节他是不打算回崔府过了。楚铭正要邀请他回自己家过中秋节,崔中道看到楚铭眼里的担心,淡淡笑道:“父亲给了我一张离水诗会的凭证,我打算晚上去看看,你呢?”
楚铭不明白崔中道既然接受崔泽绮的船票又为什么不回崔府过节,不过不管兄弟做什么决定他都是支持的。楚铭故作豪放地上前揽着崔中道,嘴里喊道:“走,去将军家看看,看他又闯什么祸了。你不知道,我又看到那个女阎王了,还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顿,这都是将军惹出来的,正要找他好好算算账。”
崔中道有些不习惯楚铭这么亲热的揽着他,听到楚铭提到那个让三人至今心有余悸的“女阎王”,不禁放下心事会心一笑。
穿街过巷,二人来到李得胜家门前,还没等进去,就传来李得胜那特有的公鸭嗓音。
“哎呦,别打了,尺子都打断了三根了。”
“没关系,打断了还有,反正咱家多的是。”是一个彪悍的妇人声音。
楚铭二人面面相觑,小心地敲了敲门。
“谁啊?”又是那个彪悍的声音,楚铭和崔中道心里都在想,不会吧?
“有人来了,哎!别打了,我去开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开时候,正是李得胜那张大脸。
开门的李得胜见到二人如同见到救星一样,急拉着二人进来,对着里面开口叫道:“娘,秀才和公子哥来了。”
楚铭和崔中道相视一眼,果然是李得胜的母亲,原来之前见到的这位伯母温柔贤淑的模样全是假象,心里有些感叹李得胜已经有一个火爆脾气的爹了,没想到??????,二人都不忍再想下去。
李得胜的母亲看到是楚铭二人,慌忙换了一副脸色,将手里量布匹的木尺扔到一边,还整理了一下追打李得胜鬓角散落出来的发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眯眯地对着二人说道:“中道和铭哥儿来了,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在伯母这儿吃,伯母亲自给你们下厨。”
要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二人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又恢复娴雅亲切模样的人就在刚才满院子追着李得胜打。二人心里打了个冷颤,一齐摇头说不用了。
李得胜也急于逃离母亲的魔爪,和母亲说一声就连忙拉着二人出去。
“得胜,记得回来吃饭就可以,在外面好好玩。”后面又传来李得胜母亲亲切的声音,三人脚步闻言脚步又是一阵加快。
等到远离了李得胜家,三人才放缓脚步,崔中道疑惑道:“刚才秀才还说你又闯什么祸了,还真让他说中了。说吧,到底怎么了,伯母要追着你打?”
楚铭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李得胜低下头,竟然一阵不好意思,这让二人暗自称奇。在二人目光的逼视下,李得胜小声道:“今天我去找阿梓的时候正好被去送布的母亲看到了。”
阿梓?楚铭和崔中道二人有些疑惑。
李得胜见二人想不起来,急道:“你们见过的,那天在秦汉堂?”
李得胜一提醒,二人想起来了,那天在秦汉堂李得胜确实对着一个娇俏歌伶起了意。本以为,李得胜是少年心性,很快就会忘了,现在看来,李得胜竟像是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