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天中秋佳节来到,刺史府沐假三天,是以楚铭也不用去刺史府点卯。楚铭和李若蓝都起得早早的,换上了添置的新衣服。为这,李若蓝还埋怨了楚铭好一通,嘴上责怪他不该有了些余钱就大手大脚,心里却很是高兴地不行。
二人收拾完毕,没有做早饭,准备去大街上采买一些中秋节上用的东西,顺便在街上吃早饭。关好院门,二人就向街市走去。
今日的衡阳城比往常热闹许多,就连例行的市集都没有今日热闹。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宽阔的街道被人群挤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楚铭二人见这架势,都有些蹙眉头。不得已,只能跟着挤进去,挤进去才发现,在这里面想要不走失都很难。眼见后面李若蓝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楚铭赶紧一把搂住李若蓝的纤腰,才稳住了李若蓝即将摔倒的身体。楚铭只感觉入手绵软却隐隐有惊人弹性,心里一荡。看着李若蓝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感受到怀中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楚铭忙松开怀里的李若蓝。有些不敢再看李若蓝的眼睛,只是紧紧抓住李若蓝的小手奋然前行,不让人群把她挤开。跟在楚铭身后的李若蓝看着前面不断为她挤开道路的高大身影,脸上有些泛红,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在人群中拥挤前行的感觉。这种感觉,成了今后李若蓝珍藏在心中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到了一处小吃摊,看到有人离开空出了一张小桌,楚铭忙拉着李若蓝过去坐下。等和小吃摊老板大声喊着要了些吃的,楚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感觉到手中有异样,楚铭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抓着李若蓝的手没有放开,看到李若蓝往后缩手,楚铭慌忙松开。端起一杯茶水想要掩饰尴尬,谁知喝得太急,一下子呛住了,咳得脸都涨红起来。李若蓝看到楚铭的狼狈样子,忙忍住笑伸出素手在楚铭后背不停拍打,楚铭这才感觉好些。楚铭正准备说些什么,李若蓝见老板将吃的端过来,赶紧截住楚铭的话,说道:“赶紧吃吧,一会儿要买许多东西呢。”不知为什么,在李若蓝面前,楚铭总觉得自己像个要人照顾的孩子,这种心理让内心近三十岁的灵魂感觉有些别扭。无奈,楚铭只好乖乖低头吃早饭。
吃过早饭,二人就动身去各个商铺货点。其中大部分地方楚铭都不太熟悉,李若蓝对此倒是知之甚详,不断的在后面指给楚铭方向。二人接连逛了米铺、面铺、油料铺子,二人一前一后,像极了街上小家小户同样来采买中秋用度的年轻夫妇。李若蓝像街上众妇人一样,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将街上中意心喜的东西狠狠讲价,尽管李若蓝爱惜钱包,尽量放弃了一些用不着的杂货物品,但楚铭手里的东西还是一点点多起来。看到楚铭双手满满的,李若蓝又有些心疼后悔,想要回去退一些东西,被楚铭拦住了,这些东西反正以后总会用到,现在回去受苦的还是自己。
也许是看到楚铭吃力的样子,李若蓝没有再坚持,反而找了个茶摊让他歇息一下,这让楚铭顿时觉得还是嫂子待自己最好。
进了茶馆,里面也是宾客满座,人声喧嚣。二人坐下要了壶茶,要准备的东西差不多了,歇息一会儿再去采买剩余的。
二人正自喝茶,茶馆里众人都在议论纷纷,楚铭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谈论晚上在离水之上举办的中秋诗会一事。
一人说道:“此次中秋诗会在离水之上举行,倒是别开生面,有趣,有趣!”
一位手拿折扇的白胖老者摇头道:“不过刺史府公然定价大船二十两银子,中船十两银子,小船五两银子,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茶馆里有人认得这白胖老者,闻言讽刺道:“白大善人平日里满身铜臭,竟然还懂得斯文,真是斯文扫地啊!”
被称作白大善人的白胖老者听到有人瞧不起他的商贾身份,高声反驳道:“我既然付了船资,也算是为灾民行善积德,斯文又有何说不得?”
又有人道:“听说隐居衡阳的文府老尚书也会去诗会,老尚书是文坛泰斗,门生故下遍布天下,有老尚书坐镇,这次衡阳诗会定然会更胜以往。”
众人看来都听过老尚书的大名,纷纷点头称是。
李若蓝听到这里,疑惑地向楚铭小声问道:“他们所说的什么老尚书是不是你前些日子里说的夫子啊?”
楚铭之前向李若蓝提过夫子,却没有详说文知庸的背景身份,实是就连楚铭也没有想到夫子隐退之后还有这偌大影响力,看来自己真的是找了一个天大的靠山做夫子。
李若蓝有些吃惊地吐了下香舌,原来自家小叔的夫子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转而又有些小心思,既然小叔的夫子这么厉害,那小叔跟着他也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李若蓝感受着内心的波澜,看着楚铭低头喝茶的模样,突然有一种感觉,小叔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到一个自己不敢想象的地步。
二人喝过茶就准备去采买剩下的,日头已经上来,街上的人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夸张了。楚铭拎着东西心不在焉地跟在李若蓝后面,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坏人?”
楚铭一听就知道是文诗雅,转过头来,果然如此。只见文诗雅一只手拿着一串吃的,另一只手捏着一个纸包,好像是些点心胡果之类。嘴上吃得油腻腻的,就连衣襟上也沾了些油花,小丫头丝毫不觉,看来吃得正欢。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仆役,却不是那日的侍剑,手里和楚铭一样拎满了各式东西。
楚铭一听文诗雅又叫他坏人,看到旁边李若蓝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有些气急,这小丫头旁边有人也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看到李若蓝疑惑地来回看着他俩,忙解释道:“这就是夫子的孙女文诗雅。”
李若蓝早就听楚铭说过夫子有一个孙女,不过楚铭说的时候自然是刁蛮任性,没有什么好话。李若蓝一直不曾得见,不过今日一见,李若蓝只觉得这个活泼可爱、满嘴油花的小女孩煞是惹人怜爱。李若蓝突然母性爆发,掏出手绢小心的将小丫头嘴角及衣服上的油渍擦去,又忍不住抚了抚小丫头的小脑袋,口中亲切道:“小诗雅是吧,果然是乖巧听话,以后吃东西的时候要一点一点吃,小心不要再弄到衣服上了,知道了吗?”
旁边的楚铭见李若蓝忽然变成了一副慈母模样,一脸怜爱地样子让楚铭有些愕然。
文诗雅也是晕陶陶地,耳边的声音仿佛天籁般,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像笼罩在绵软的云里一样,呆愣愣地让旁边这位大姐姐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脑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楚铭见文诗雅今天乖巧异常,心里有些疑惑小丫头是不是生病了。一边伸手去摸文诗雅的额头,一边取笑道:“今天是不是脑袋烧糊涂了,怎么这么乖?”
李若蓝一巴掌把楚铭伸出的手拍开,眉头蹙道:“不要欺负小诗雅。”文诗雅也反应过来,狠狠瞪了楚铭一眼,反而让楚铭觉得正常了。文诗雅感受着李若蓝的亲近,好像回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的怀抱,有些不舍得李若蓝的手离开。李若蓝对这个小女孩是越看越喜欢,竟有一种抱住她的冲动,亲切说道:“小诗雅,我是楚铭的嫂子,若是愿意,你也跟着他喊我嫂子吧?”
小丫头忙用力点了点小脑袋,细声细语道:“嫂子,你也可以叫我小雅,在家里祖父也是这么叫我的。”
李若蓝高兴道:“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雅。”
“小雅。”李若蓝又喊了一句。
“嗯。”小丫头赶紧答应。
二人一唱一和,让旁边的楚铭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若蓝和文诗雅像是前世有缘一样,感情迅速升温,很快就商量着一起逛街,把楚铭这个中间纽带抛在一旁。楚铭无比郁闷,只得和同样可怜的文诗雅的小家仆话话家常。
终于将剩余的东西采买齐全,李若蓝和楚铭要回家进行中秋节的准备了。小丫头一直跟到楚铭小院门口舍不得离开,小家仆忙提醒小姐老尚书在家等着吃中饭呢。李若蓝也舍不得这个让她心疼的小姑娘,有心让她进屋坐坐,听到是夫子在家等着,于是开口道:“小雅,先回去吧,以后记得经常来玩啊。”
文诗雅也知道自己该走了,一步一回头地向巷口走去。就在李若蓝准备进门之际,小丫头又跑了回来,殷切道:“嫂子,晚上我们去诗会上玩好不好?”
诗会?李若蓝想到茶馆里的议论小船都要五两银子,正要开口回绝。小丫头又道:“船资我来出,刺史府给我祖父好几张凭证,反正不用也是浪费,好不好,嫂子?”
李若蓝心里有些迟疑,她心里也有心和小雅多多相处,犹豫地看向楚铭。
楚铭觉得李若蓝出去多走走也挺好的,于是点了点头。
小丫头见李若蓝答应下来,高兴道:“那我晚上的时候再过来,咱们一起去。”说完又瞥了一眼楚铭,不情不愿道:“师兄,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和祖父多要一张。”
楚铭觉得让小丫头认识李若蓝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再喊自己坏人了,听到小丫头也要给自己拿一张,摇了摇头道:“我那儿有一张。”
刺史府给众人每人一张上船凭证,也算是中秋节福利了。自己自然也有一张,只是楚铭本来并没有打算去,只想和若蓝姐一起好好过个中秋节,况且自己的诗文水平实在有限,去了也欣赏不了那些文人雅士曲高和寡之词。不过现在若蓝姐要和小丫头一起去诗会,楚铭就没有必要一个人呆在家里,到时去看看热闹也好。
小丫头也不去管楚铭,挥挥手和李若蓝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