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走的时候,从正门出去的。但是她没有发现,楼角躲在暗处的碧林。他清秀的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他根本就不敢相信昨天晚上他看到的事情,秦淮竟然和那个男的……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那个男的就是当今圣上,他根本没有去想为什么当今圣上会来到悬城,甚至来到这个驻乐楼,他只是错愕的难以言喻他们两个人之间原来存在着如此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缘由只是因为秦淮和他是亲叔侄的关系。
怪不得秦淮每每提到复仇眼里除了深深地恨,还有那种他曾经熟悉的患得患失。这患得患失总是介于两个爱人之间,他似乎有些懂了她那些在常人面前摆出的面具的真正含义,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乱世,却被卷进了这个乱世,最后这乱世宣布他终容不下她,她的一生除了年幼时活的像个公主以外,其他的时间,甚至到她死了,都活的像一个弃女,怨恨却纠缠。
他懂,当初在六王爷府上做马奴的爹在送他去参军,好不容易以为能接近少时救过他一命的公主时却意外得知她被灭门的时候,和在他最阴霾之时遇见了常云,在之后的军中生活中渐渐发现自己对他的情意之时常云也死在了战场上的时候,他都有过那种想法,可是或许是他没有她身上背负的多,遭遇的多,所以他才能有勇气看清自己的,有勇气放下。
回到府衙的时候,秦淮又一次琢磨着贺长英一定会来找她麻烦。果不出其然,贺长英负着手气势汹汹的立在里堂,赤催候在门口,脸色冷然。
看来架势已经摆好了,秦淮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过去,在贺长英看来秦淮这丫头这么淡然悠哉的一步步像自己走来显然肯定有鬼,但是秦淮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走的这么悠哉,这么慢,纯属是因为昨天晚上某人把她折腾的伤了筋骨,她若一时走得快就会带动痛处,那样一拐一拐的倒是会令人生疑。
“你昨夜去了驻乐楼?”贺长英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
“是,我去见见鸠月公子了。”秦淮坦然答道。
“鸠月?你同他关系很好?”贺长英质疑道。
“关系说好不好,说不好也不好,总而言之,说来话长。”秦淮胡乱说了一大堆东西,不以为然的坐下,然后就着桌上的茶就喝了起来。
“也罢,我回头再问,当下有件事情很重要要问,贤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贺长英脸上一股凝重的气息,他瞧了秦淮一眼,以为秦淮会露出什么古怪的神情然后驳回他的话,因为他觉得,她一定知道这件事。
但是他的期望败落了,秦淮一开始真的是挺淡定的喝着清茶,这天气炎热,自然走一段路就会口渴,但是在听到贺长英的话之后,她缓缓放下茶杯,挑眉看着贺长英,默默的盯着他,也没有否认,然后默默地示意他说下去。
贺长英眯起眼,嘴角泛起颇为不屑的神情,那两撇小胡子显得有些犀利,他问:“刘骏来悬城了,魏王听说出现在驻乐楼了,贤侄你想必已经与他们之间的某一位见过面了吧?”
秦淮口中的茶水咕咚一声咽了进去,有人跟踪她她是知道的,但是他的消息也太快了吧?连秦淮都觉得有些佩服,果然是官场上的老手,“是。”秦淮想也没想就一口认同了。贺长英一愣,觉得这个回答也太不假思索了。
“我见了刘骏。”他刚想继续问是他们中的谁,秦淮就果断的将他的话逼了回去。
贺长英既然说自己与其中一位见了面,也就说明了他的暗探根本就没有进驻乐楼,根本就没有看见秦淮见了谁,只是知道这两个君主都进了这驻乐楼。而这只老狐狸就以此推测觉得自己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驻乐楼肯定有鬼,所以就顺水推舟的觉得自己和这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肯定碰面了。很显然,老狐狸猜错了目的,猜对了结果。为了避免牵扯到拓跋浚,秦淮自然选择了刘骏,因为选择他,故事会比较好编一点。
“不知贤侄见他何故?”这个答案是意料之内的,所以他笑的阴森。
“他宣我过去见他,总不能不见。”他的反应也是秦淮意料之内的,所以秦淮答得很轻松,恩,准确来说是说瞎话说的很轻松。
因为有些人往往告诉他事实,他倒是不见得会相信,他会相信秦淮去驻乐楼只是恰巧碰到了他们二位,而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见见碧林他们还有向鸠月道谢?他倘若是真信那秦淮还是不说,因为她宁愿这只老狐狸是默认她救走了碧林和常亭,也不要她亲自开口承认。
“他宣你?为何是驻乐楼而不是我府衙?!”贺长英显然相信了秦淮的说辞,所以继续问道。这摆明了就是问她,为什么不宣他这个悬城刺史,反倒是宣了这个罪臣?
秦淮忍住胸腔内的笑意,倒是一本正经的反问老狐狸,“这个若是他明日来府衙,你大可施加点压力于他,当场询问他就是了,你是两朝元老,他不敢拿你如何。”
谁知道刘骏明日来还是今日走,反正至少这只老狐狸眼下觉得秦淮的话言之有理了,所以他沉默了,也不再说下去了。
一个聪明的政客倘若要是想逼宫,特别是利用前代前朝的恩怨来逼宫,就应该明白眼下不是杀这个外出远游的皇帝的时机,因为他们还没有真正掌握朝堂上大部分兵权和民心。但是一个出色的刺客想要暗杀,特别是只是以复仇的目的想要暗杀的话,就因该知道,除了昨天晚上,没有比那个时候更好的时机再去刺杀皇帝了。除非,这个皇帝有心想要让那个刺客得逞,那么任何次机会都会成功。
贺长英就是一个聪明的政客,而秦淮虽然不是一个优秀的刺客,但却也是一个幸运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