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英便是这么同我说的。”秦淮将方才贺长英与她所说的事大致的同碧林和常亭讲了一遍,末了她拿起手中的木盆,淡淡道:“我去洗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碧林和常亭相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贺长英和前代太子的关系,也觉得这个悬城刺史的可信度并不是很高,但是在这种地方有个庇护他们的人也并不是件坏事,起码比在驻乐楼好过。一想到驻乐楼,碧林就觉得浑身发颤,他这辈子是决不会做出对不起常云之事的。“我也要去洗漱了。”常亭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碧林,丢下一句便转身进了屋内。
翌日
也没想到碧林和常亭什么也没问,秦淮心里倒是不由松了口气,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解释,更何况还要编谎言骗他们实在是有些伤脑筋。这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秦淮看了看时辰也快要收工了,便放下手中的铁器往声音渊源处张望。看着渐渐围成一团的劳奴越来越多,秦淮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环看四处想找那两个家伙的时候竟然没看到他们俩的身影,她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从刚才就一直不见人影了,她敏感的再次抬眼看向了那一堆围着的劳奴。
“看什么看!全滚开!滚开!全都给老子回去拿好你们的铁锤和木锹继续干活!”管事的官吏赶了过去,挥着手中的军刀凶神恶煞地将一行围在外面看好戏的劳奴们赶了回去,秦淮没上前看个清楚,便拉住了一位被赶回来的劳奴,“这位大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被拉住的劳奴看了一眼秦淮,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慌张之态,他抓着秦淮的手臂将她拉到一处,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你是不是与那两个人一起的?”
秦淮眼皮不安的跳了起来,她反抓住那人的手臂,表面上还算镇定的问道:“他们两个出什么事了?”
劳奴有些惋惜道:“我也是刚刚过去才知道的,听说要被送走几个,他们俩就在其中!”他说完,仿佛像是长舒了一口气般,庆幸其中并没有他。
“什么?!”秦淮一惊,声音也自然是喊响了,劳奴连连欲要捂住秦淮的嘴,一边又不知道怎么下手只好急忙劝说道:“哎哟!你可千万别喊了!万一让海大人知道了,定会为难你!”
秦淮这会儿也听不进去这个人的话,只是神色凝重的最后问了一句,“送走是什么意思?”“就是——”那个劳奴用手在自己脖子那里比划了一下,秦淮眸子一深,怒意翻滚而来,转身便冲向那些人群。好你个贺长英,这么快就敢食言了?
“哎哎哎,十三号,快给本大爷回去。”海七一把拦住了欲冲进人堆的秦淮,虽然不敢拿他怎么样,但是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秦淮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有些匆忙的往站着的六七八个人里瞥了几眼,最后那两个正是碧林和常亭。他们两个似乎也注意到了一边的动静,抬眼看来,当他们看到秦淮的那张略微苍白的脸时,两个人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松了口气,好似在不知不觉中反而把秦淮当做了自己救命稻草,她的出现似乎意味着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死一样。
秦淮注意到他们二人眼神的变化,满意的莞尔一笑,下一瞬面向海七的时候却立马变了一个样,“大人,请你告诉我这些人是要被送去哪里?”她口吻淡淡的,却给人一股难以平静的感觉,海七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自然是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哦?那大人是不是漏了一个人?小的我,是和十二号十四号连在一起的,论罪行也是我罪加一等,他们既是我的属下,那么又何故只抓他们不抓我?”秦淮一字一句说的极为平淡,脸上也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浅笑,但是这世上也怕是只有她才能将阴狠诠释成淡然,她的淡然让谁瞧了都会觉得不自在,不是冷漠疏离就是傲骨难处,不是弄虚作假就是锋芒毕露。
所以海七自然是被秦淮的话给逼的愣住了,他平日里本就已经看不惯秦淮,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自己争锋相对,要不是贺长英压着他,他早就忍无可忍了,他如今也只好拖延时间,“我倒是头一次遇见你这种急着想死的人,不要以为我不敢抓你!只是贺大人一会就过来了,我不与你这种低贱的人计较罢了!”
秦淮闻言微蹙了下眉,然后促狭一笑,“贺大人说过不会杀他们二位,如今怎么出尔反尔了?莫不是大人你眼花看错了吧?”海七看着秦淮那副模样,恨得牙痒痒,不过心下又觉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犹豫的再次打开手中的名册,将那些被圈起来的人名对了对,生怕万一错了就要被这个十三号给笑死了。审核完毕后,他露出了一张洋洋得意的面孔,拿着名册往秦淮脸上轻轻拍了拍,一边说道:“本大人没眼花,这两个人就在里面,而且本大人还记得清清楚楚,贺大人特地嘱咐过这两个人必须得死。”
秦淮脸色一黑,深褐色的眸子变得越来越深沉,仿佛如幽谷深渊,见不了底,而嘴角越来越深的笑牵起了狰狞的伤疤,另半边精致的脸颊也瞬间冷漠如霜,她整个人就像是覆上了一层黑色的纱,海七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虽然心里一再告诉自己他最多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的贵族能把自己怎么样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已消失殆尽。
果然如此啊贺长英,那么下一步你是不是应该有更狠毒的表现?你还真是棘手,拓跋濬说的一点也没错。
“贺大人!”海七眼尖,看到了缓缓而来的贺长英,立马走上前去迎接他。秦淮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唇角,然后眯起眼,整个人柔和了不少,不过在不远处的碧林和常亭一见她那个表情,他们好笑的耸了耸肩,觉得有好戏看了。
“贤侄?”贺长英眼力也不差,秦淮他大老远就看见了,现在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秦淮转身有些讶异的看了贺长英一眼,随后恭敬道:“是贺叔伯啊。”立在贺长英身边的海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竟然还有人可以变脸变得如此之快,还面不改色心不跳!若不是他之前早就见过他是怎样的人,就凭现在光看秦淮这副德行说不定还会误以为他是一个和善的人呢!